在得知老婆临时加班时,在医院门口等候的王海,从电话里把大到卫生部,人事部,小到医院门诊通通骂了个遍,还说这太没人性了连孕妇还要加班。
那晚,安雨晨过了晚九点才到的家,进门后,王海又是搀扶着她换鞋,又是搀着去洗手间,看到她要擦洗厨房,他又是迅速的把安雨晨搀扶到沙发上躺着,嘴里还不停地说这种粗活以后我来就可以了。直逗得依躺在沙发上的安雨晨咯咯直乐,说这才哪到哪儿啊!
晚上是王海最难捱的时候了,他一想到有个“小人”挡在他们中间就不得劲,几天的热乎劲一过,人就想打了霜的茄子蔫巴岌岌的,这晚他轻抚着安雨晨貌似平坦的小腹,抬起脸说周末得回趟老家。其实还隐藏了另外一句话:我想那啥你。她欣然的点点头,她没想到他竟是呆在一瞬,她以为出了什么事,还是自己说错了什么,她正要开口,见他抓了枕头被子就要去客厅,她故作不解的叫住他,他仍是毅然的要转身离去,直到听见安雨晨嗲嗲的愤然说:哎呀,我是医生你担心什么。王海好似不情不愿的躺了回去。
周末天气晴好,风过一丝清凉。王海起了个大早,把车子洗刷了一遍,又去买了早点,热好了牛奶,才把安雨晨轻声唤醒。安雨晨突然觉得这个时候她是一个幸福的女人,她喝了口牛奶,抬头凝视着王海说:老公,是个女儿怎么办?王海打趣的说:不养着还能凉拌啊。安雨晨扑哧笑出声来,嘴里的牛奶也喷出来三分,惹得牛奶重重的呛了她一把,连连的几声咳嗽,急得王海一脸大汗,像是刚才被呛的是他。王海赶紧递过纸巾,拉起她的手说:闺女小子,我都认,不要和老小孩们一般见识啊,知道了没。
车子驶到路口等待绿灯通行,安雨晨查看着买给公婆的礼物,这时她听见王海说那个是不是小乙的妹妹。王海想了半天也没能想起左荣荣的名字,只能用“那个、那个”代替了。安雨晨把一件夏凉衫放好,顺着他的手势望向出站口的方向点头说是。他等安雨晨确认后,把车子贴靠了过去。左荣荣见有车子过来,很是惊讶,以为自己站的不是地方,便屈身拎包向一侧避让,这时她看到车子里的安雨晨冲她嘿嘿一笑。左荣荣便明白了七八分,上车后,安雨晨问玲玲暑假怎么没回来。左荣荣揩去额头上细汗说玲玲在打小时工呢,还说她只是回来拿些她们俩的衣物,很快也得回城里,又说父亲也正赶过来接她。
车子出城不及一里地,就撞见了骑驶三轮车来接女儿的左老三,后排的左荣荣说是看见了父亲,王海应声把车停靠在了路边,穿着白色汗衫的左老三看见下车的女儿先是一惊,接着便是乐开了花,对他们的相送更是乐开了花,在这花花中,王海启动了车子,后视镜里的花花被一片绿色取代时,安雨晨突然说光顾瞎聊了,也没问问小乙,更没有说起北北。王海瞟了眼安雨晨说要不我们再回去。安雨晨说算了算了,以后打电话吧。怪了,你说小乙最近的电话怎么老是打不通呢,安雨晨对着王海说,更像是低声自语。
左老三满心欢喜的把女儿接回家,才知晓了儿子已辞去保州的工作去了石门,气急的他把筷子扣摔在饭桌上,身边的阿黄知趣的躲到了一边,叹了口气,用豁了口的扇子用力的扇拍着屁股,站起来,佝着身子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快到门口时,回过头看着她老婆嗔道:你看你生的孬种。
刘慧如对于左老三的说辞大多不去理会,若是说到儿子身上她总要反驳几句,这次竟是盯着三米开外的影门墙,咀嚼的动作比起刚才慢了许多。儿子的行为着实伤了她,她大概也琢磨出了儿子的想法,她手里夹着菜,在想不管是什么借口总要知会一声。但她忽然想起年初说起的那个女孩也在石门工作,咀嚼的动作又快起来。
她问女儿:你哥,咋样。
左荣荣放下粥碗诡笑说:您是问我哥那对象的事吧。
她告诉了母亲她的宝贝儿子时常和蓝颖在一起,好的都快住到一起了。听着女儿的说辞,脸上的笑容也是一波接着一波,就在女儿收拾碗筷时,她为儿子的顺从而安心,安心中她总觉得有些不安,起身双手拍打了两下围裙,一幅“不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的样子,转身径直走进了厨房,重开了炉灶,忙活起来。
这时的刘慧如一手端着打了荷包蛋的汤面碗,一手推开门点亮灯,嘴里不住的骂着:死老头子,抽这么多的烟。左老三不去理会只顾抽自己的烟。她把儿子去石门的情况对他细致的说了一遍,当然也加进了她的预期,左老三幡然醒悟,丢掉烟头,看着老婆,眼神里满是饥饿,接过碗,三两下便吃了个顶朝天,咂摸咂摸嘴唇,回味的说:是那么个事哩,那咋地也得给俺说一声啊,那么好的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了。听了老头子话得刘慧如在围裙上蹭了蹭粘了面汤的手指,嗔似的说:那怪谁,还不都是你的种。
左老三自知是个大老粗,要改变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如此便把期望全放到儿女身上,每每想起儿子的终身大事,愁得只剩抽烟了,看见村里那些没上过大学的娃都有了小娃,他便开始厌恶起大学来,尤其是看到相亲节目,每每听到主持人介绍这是大学生,那是研究生,还有博士后,他对上学这件事就更不满了。
此一刻的左老三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抽口烟,眯着眼睛盯着电视,心里盘算着幸亏儿子没再往上上。他在送女儿回城时差点说出了别向你哥光知道学习。张口时却变成了嘱咐女儿:要好好学习,可不敢耽误,还有啊,回去后多多提醒着你哥点,他太实诚了。这时电视里相亲节目更热闹了,竟是跨国相亲的,左老三心里泛起嘀咕谁会嫁给一个外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