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熙、姬攘兄弟二人一向感情深厚、兄友弟恭。想当年先主本传位于长子姬熙,姬熙言,论学识武功,姬攘皆高出一筹,拒不继位才轮到姬攘继位。
此事在东夷一时间传为佳话。姬攘继位封姬熙为龙襄侯,一切权利与领主无异,俨然东夷又一国君。只是姬熙喜好游历,时常漂泊海外,兄弟二人聚少离多,向来并无政见不合。
兄弟二人多日未见,故而昨夜一番畅饮皆是大醉。直至天近正午姬熙还有三分醉意。
此时左伦笑眯眯前来求见道:“昨夜真是一番好醉,小人将醒,便来见主公有何吩咐?”
姬熙闻言笑道:“昨夜纵情欢饮,本侯亦深醉,这般时候,左先生就陪本侯同进午膳。”左伦闻言笑着点头施礼称谢。
不多时侧厅饭食摆下:只肉、禽、素、鱼四样菜品,一碗汤水,皆是寻常之物并无特色。左伦心道:“这事上还真是怎样的人物都有,眼前这君侯不恋女色,不好衣食,真不知上天把这高位重权交给他何用!?”
主仆二人边吃边闲谈,左伦知姬雄是姬熙的心尖尖,眼珠一转道:“少主近日功课精进许多,不用小人督促便能自习,小人斗胆直言,假以时日主政东夷必是一代明主。”说罢偷眼看姬熙。
姬熙闻言并无反应边吃边道:“雄儿若真主政东夷造福百姓,百年后本侯也可无愧见先主。先生还要严加管教才是!”
左伦闻听心中一动,正中下怀故意吞吞吐吐道:“小人遵命,只是小人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讲?”
姬熙见状责备道:“只你我二人,先生何必如此。”
左伦佯作决心道:“自公主大婚,领主多次会意百年后有意将东夷传于驸马,朝中大臣多有不服。少主聪颖过人,乃人中龙凤,而驸马向来不可一世,又乃外族王子,领主怎可舍弃姬氏血脉而他求。小人实属不解。”
姬熙闻听面色大变怒道:“大胆左伦竟敢妄论领主,再有下次看本侯如何处置你!”
左伦佯装大惊失色跪道:“主公息怒,小人也是替少主不平,小人下次不敢了。”
姬熙也不答话起身愤愤回房去了。
左伦见状心中嘲笑道:“你既有意让姬雄继位,我便有机可乘。原本我当你是无欲无求的圣人,到头来还不是被七情六欲所困。”
姬熙回到房中余怒未消,顺手抄起茶杯重重掷于地上。回想起十二年前姬雄满月时兄弟二人把酒畅谈时姬攘所言记忆犹新、字字不忘。随面向王宫字字道:“二弟!若你真有此打算,你该如何对得起我!”
辰绞笑眯眯的摆弄着手中的密函,好似随手一撇掷于床头,转身出门而去。
此情此景被窗外巳鳞看个正着,他见辰绞远去纵身窜到床前,拿起密函,封皮豁然书写六个字:“火云尊使密令”巳鳞瞪大双眼,又惊又恼,急急展开密函只见:“徒儿:见令速来城西树林相见!”巳鳞赶忙将密函收好放回原处,暗中追赶辰绞。
追至东郡西城门,巳鳞远远见辰绞晃晃悠悠、一步三摇,洋洋自得、志满气骄。只看得他怒火中烧、暗气暗恼。
出了城门,巳鳞便放慢脚步远远跟在辰绞身后。此时鲁元办事从西城门入城,不经意间见巳鳞出城,鲁元以为他有乾慧命令在身也未多想,便独自回府去了。
辰绞悠然自得的走进树林,对身后窥探的巳鳞好似全然不觉。他寻着标记来至树林深处,见正是师傅丁焕在此等候,忙跪倒施礼。
丁焕见辰绞前来也不多说,将杨鼎吩咐一一交代。却不知此间对话被不远处大树后的巳鳞听个真真切切。巳鳞待他二人散去,心中回忆起学艺时的种种过往,暗骂丁焕厚此薄彼。狠狠道:“你既不当我是徒弟,也别怪我不拿你作师傅。”
掌灯时分,辰绞回到房中看着床上密函嘴角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随即拾起密函来到灯烛前将其点燃,顷刻间密函化为灰烬。
此时巳鳞返回府中,从辰绞门前经过,辰绞眼珠一转将其唤住,笑吟吟道:“师弟可有闲暇?你我兄弟二人到城中饮宴两杯如何?”
巳鳞不爽心道:“终日师弟长短,你们又何尝当我是自己人!”转念又一想:“我已知你们的秘密,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样!”想罢便冷冷道:“请!”
辰绞一阵朗笑抬手做一请的姿势,师兄弟二人便一前一后来到城中最大的酒楼瑞丰楼。找到僻静处一座雅间点了六个小菜一坛美酒对酌起来。
二人虽是频频推杯换盏,可屋中气氛却总是不温不火,显得二人格格不入。
此时辰绞微醉借酒遮面道:“师弟,我知你一向心高气傲不服于我,只是你我本出同门何必非要争个你短我长呢?”
巳鳞也不答话又是满饮一杯。
辰绞好似惆怅道:“师弟只知嫉恨师傅错爱于我,却不知我的难处。师傅脾气师弟最为知晓,为兄又怎敢逆他的意?”
巳鳞冷冷盯着辰绞等候下文。
辰绞故意长叹一声又道:“愚兄向来闲散惯了,什么掌门弟子,火云尊使,愚兄全然无意,时机若到自会四海漂泊游戏此生。”
巳鳞心道:“你会如此淡泊?”冷哼一声道:“巳鳞才能低劣,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辰绞闻言苦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似失落道:“师弟还是不信愚兄!”
二人又是一番沉默孤饮。忽的辰绞低声道:“杨鼎已对五王子产生嫌隙,迟早兵戎相见,师弟在火云堂不得志,不如跟着五王子,他日太子继位,师弟也好随五王子一展抱负!”
此话倒出乎巳鳞预料,他的确有这般打算,可辰绞能如此坦诚,着实让他感动不已,他呆呆的望着辰绞良久,回过神故作惊讶道:“师兄此言何意?”
辰绞收起笑容好似严肃道:“师弟不必出言试探,信也好,不信也罢,辰绞心意日月可鉴。今日所言师弟权当我未说,莫要传将出去害了我的性命,师弟好自为之!”言罢起身摇摇晃晃而去。
巳鳞坐在原处望着辰绞的背影不知所措、怅然若失。
正是:谈笑问前程,忘却今生。硝烟散去雨蒙蒙。回梦幽传非乱世,谁与争锋。
雨夜念霜灯,残壁秋蓬。浮尘知是渡几更。西宇楼头人落寞,轻叹一声。(浪淘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