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
一股柔然的气流把陆枕戈一卷,顿时就跌跌撞撞的往后坠去,晃神就被拉到殿中。
当中蒲团上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老神在在的对着陆枕戈打量着,殿中是个小丹炉,成堆成堆的木炭堆在周围。
竹简、道书、玉符、药材零零散散。
陆枕戈识趣的拿起那只死沉死沉的铁柄芭蕉扇,卷起袖子在另一只一人高的炉子口当起炼药的童子来。
一炉药在火候上要得特别多,炼丹这事娇贵的很。
丹药还未成的时候,吹弹可破一样。一点点失误就前功尽弃。
等到陆枕戈精疲力竭,魏叔阳才封了炉口,好生温养起炉内的丹药来。
他一抚袖,殿内物什都被收入袖中:“我受飞熊道友之托,练一炉丹药至今已快百载,不日就可功成,要远赴四部洲送药”
他目光泠然如刀:“金石药理可学会?可能开炉熬药?”
周洗像放下袖子沉声说道:“虽不敢说如火纯青,驾轻就熟已经不在话下。月初开了一炉回春丹,已有先生所说如墨如膏的境界了”
魏叔阳在袖囊里翻了翻:“也没什么好送你的,这东西你拿去四部洲波月洞处换个宝贝”
他轻掷过来一块琉璃色的小石头,里头光华璀璨。陆枕戈瞧不出有什么玄机,疑惑的看魏叔阳。
老道士还在袖口里面翻找,有一句没一句的和陆枕戈说起这石头的事情。
这九浮界就像荷叶上的一颗水珠,而四部洲就像一座莲花池。
九浮界和四部洲的门户除开界门就是世界壁,不过不是滔天的修为哪能敌得过一个世界的伟力,打破世界壁障。
小世界灵气和天才地宝逊色于四部洲,但是也有一些得天独厚的造物是四部洲所未有的。
四部洲星辰无数,上下四方飞遁不到尽头。
而小世界上下不过几万里之遥,更不要说星辰宇宙,人种繁衍尚且磕磕绊绊,大多只是作为门内弟子历练修行,耕种宝材之所在。
四部洲狼烟四起之后,小世界才成避世之地日渐受宠。
自然而然的一些稀罕物什紧俏起来,特别是这各类星辰金精,陆枕戈拿着没什么大用,换个人也许就是连城之壁。
听得魏师解释,又看得手中这块玲珑剔透的宝贝,陆枕戈没多想就收入怀中。
“我不日就动身走,你我二人在四部洲或域外星河有相见之日也未可知。算是临走的时候提携下你,这九浮界虽然安稳却不是久居之地。困于方寸之间,不说难以舒展拳脚。就是元神也是机缘浅薄。言尽于此,好自为之”魏叔阳从大袖里掏出一张度牒“你且去极西之地走一遭,三年方可回转。此事是飞熊道友百十年布置,万万不可畏难怕险中途折回误了我等大事。尽心竭力方有否极泰来之时”
此事虽蹊跷,但门中长辈还有魏师嘱托,自己当然不能小觑,以免误了大事。陆枕戈听到这里哪还不知,纳头便拜:“此一别,不知何时何地才能再会!魏师请受小子一拜”
“元神路险,好自为之”魏叔阳看到陆枕戈拜倒下去,一挥袖把他打到殿外。
等跌跌撞撞的到了院子里,屋外的斗剑早已结束了。
陆枕戈看得药王殿大门紧闭,知道魏师不再见自己。拜了三拜,才转身往天王殿去寻张旭。
菩提殿后的老菩提树下,周泰正持着经书默念。
俱留道人五短身材外一尊金身佛像气象万千。
周泰抬头看天外那一剑,颇有些佩服。这模样被俱留瞧见,他气机陡然一变,如龙虎张目。
“小儿较技,你自参你的禅去,早塑金身”
周泰尴尬一笑,又低头看起经卷来。
这边事情一了,陆枕戈自然要准备动身西行。道家弟子外出历练,多是去蛮荒困苦之地,方能磨练出一颗玲珑的道心。只是没想到不是去丛林观,而是去极西上清观。
打开折子,上头俱是西行所经各处仙山福地的名字,只有灵台观处盖了玺印,下山以后是巩洲三宝观.....寺庙洞府、国主高士,名录俱在,怕是要一一拜访,最后行至通天河源头上清观才可回转,虽然魏师说早有安排,但也不免有些担忧,眉头皱得化不开。
收了折子,在知客殿外苦等张旭。
自是见得他本事颇大,有结交之心。九浮山近日变化颇大,多些应对的法子也是应该。
这边战罢,四重天已经也是大雪如盖。
商队兴许要在灵台观上过年了,一只褐色的兕犀如狼似虎,背上驮着巨大的货包,货包上还一个八角的小楼,外立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昆仑奴。
身后发情的驮兽被老练的师傅用兽环栓着跟着兕犀爬山,货物在山下时候就卖的干净。要不是灵台观所需颇多,不然这趟都不往山上赶了。驮兽发情三四十年一次,繁衍颇为不易。一胎能怀三年,这七只母兽所孕足够商队休息三五年了。
来年春天到了山下,驮兽赶往南方暖一点的牧场。商队就做些大宗的生意,小买卖就不做了。
兕犀开路,它如狼似虎,又能负千斤。本就是九浮山中猛兽,驯服之后倒也能顶个三品护卫。商队来往各地,多亏它护持。
萧铳从兕犀背上的小楼下来,让驼队停下休息,料峭的北风中一只穿云剑撕开大气直直往天上去,商队众人抬头观瞧,无不钦佩万分,仙人御剑本就是寻常不可见之事。
这番看见,都大声喝彩。拿出自家的好酒抿几口庆祝。要不是路程还远早就喝光了去。
一行人白色袍子在风雪中隐隐烁烁,风也野,雪又大。
阿瑶看得剑落回殿中,那俊秀道士喝了酒嘟囔了几句。
“小丫头捂着眼睛”他凑到阿瑶耳边,酒气熏得阿瑶皱眉。
话音刚落,阿瑶只觉得被拽到天上一般,俊秀道士东倒西歪的爬上一柄飞剑,只是飞剑往下一压就到了山脚小庐边,眼睛被风吹得通红,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叫你闭上眼睛你不听,我看看吹坏了这翦水秋瞳没有”阎菩萨看到阿瑶吹坏了眼睛,连忙拉过她查验起来。
还好只是风大吹了一下,要是有什么落到眼睛里阎菩萨可就一万个赔不是也不管用。
“还是一样漂亮,只是见风流泪。过一会就好了,你可别说我欺负你,刚才跟你说你又不听”阎菩萨掬了一团温润的水汽上来,让小娘闭着眼睛敷了一小会。
“早说嘛,飞剑那么快,谁反应得过来”阿瑶眼睛觉得舒服些就握着那团水汽玩起来,阎菩萨的真气被阿瑶戳破,水汽即刻就散开了。
“早些回去,你那小哥哥估计这几天就得出远门。”阎菩萨看到两只麋鹿从山上下来,也就推着这阿瑶回去,酒喝多了他有些倦了。
阿瑶一跃上而上,一夹鹿腹。这小家伙就跑起来,白鹿忽然在前又忽然在后。不紧不慢的往陆枕戈的院子赶去,灵性这种东西不知道怎么说,但是真看到时就真真切切的能感受到。
道家的仙山福地,山间走兽,青雀大鹰大多都灵性透体,仙人讲道时经常伏在讲经台下。
体悟天心,长生久视者也比比皆是。
阎菩萨手背在身后,言笑晏晏。
从天外坠了朵云下来,不偏不倚。就在小庐边上,云上下来个广袖仙人,长须飘飘。
“菩萨奴”那仙人拍了拍俊秀道士的肩膀,柔声唤了句。
阎菩萨也不说话,只是笑笑,笑得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痴儿”魏叔阳记起那个四十年前从山下上来的虎头稚子。
那一年九浮山也是大雪如盖,一个北朝将军带着五十甲兵一路轻车简从把尚且年幼的小将军来到南朝的九浮山。
阎伏念早年在战场上辗转过落下了病患,大雪天就胸口疼得厉害。脸色青的泛紫,也不知是冻得还是疼的。
入了山门,阎伏念扶着蟠龙柱子喘着粗气。
亲卫知道将军犯了旧疾,要上前扶着。
阎伏念一把推开笑了笑:“本将军只是觉得这几个字妙得紧,谁来说说写的什么”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兵依言念了起来:“何处寻洞天到此洗心是蓬岛,哪里觅胜境咫尺涤电即仙都。”
阎伏念阔气的一摆手:“好家伙,仙人写得东西就是好。比我门口贴的还长”
菩萨奴说冷吵闹着要下山,几个亲卫都按不住。
阎伏念揉着他的脑袋轻声说:“菩萨奴等下可不要吵闹惊扰大仙人,你老师说你是修道种子可不要和你爹我一样一辈子舞刀弄枪的大字不识一个”
“在山上吃的不是北地口味你吃不惯,你娘还给你带了一囊肉干...”
“要念书识字,不要偷懒”
“见到仙人菩萨要多磕头”
说几句就半天哽咽住出不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