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憬初本能地向后一退,脊背僵直,脖梗嗖嗖地冒着寒气,而江浩然则在离她不到三米的地方停下脚步,定定地看着她冷笑。
“跟我回家!”
岳憬初收敛起心中的惧意,嗤然一笑:“回哪个家?你家还是我家?”
江浩然一顿,将幽深的眼眸落在她纤薄的嘴唇上:“你想回哪个家?”
岳憬初冷哼一声说:“我哪个家都不想回。抱歉,有人在等我,恕不奉陪。”
岳憬初扬起头,若无其事地从他的身边经过,就在两具身躯交错的一霎,江浩然宽厚的手掌紧紧地拽住了她的胳膊。
岳憬初皱眉:“你干什么?”
江浩饶抿着嘴唇,半天才问:“你跟尹长政搅在一起?”
原来,政哥叫尹长政。岳憬初用眼角瞥着他,冷笑道:“我跟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这个就不用你费心了。”
江浩然的脸上又换上了那种让人害怕的表情,虽然他比那些恐怖片里的人物帅的太多太多,但是,带来的震撼效果绝对跟那些突然从镜头里冒出来的鬼怪有得一拼。
他的手用了用力,捏得岳憬初呲牙咧嘴地直喊疼:“江浩然,你放手!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在这里跟我说,如果你想拉我回家跟你上床,就请你不要再白费心机了。”
江浩然气得脸色发青:“跟我回去再说!”
说完,他又用了几分力气,想要拉着她离开。岳憬初疼的直吸气,使劲甩了几下,居然甩不掉,只觉胳膊上一片火辣辣地,像是有什么在烧。
“你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我不跟你走,我不去!”
江浩然的目光一凛,讥诮地在她的脸上扫来扫去:“怎么,甩了医生之后,又搭上了尹长政,看他长的好,有钱,所以舍得不得回去?”
“你说的没错。”她挑着眉看着他,嘴角咧的大大的,一直笑,“他的条件比我师兄要好,我选他有什么不对的?”
江浩然眼光一寒:“岳憬初,你知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岳憬初看着江浩然一副愠怒的样子,笑意更深了:“不就是黑社会吗?那又如何?我不在乎!”
江浩然气结,不受控制地扬起了手。岳憬初扬着脸,眼角夹着讥讽之色:“怎么?想打我?你打呀,要打就往死里打,打不死我,我照样跟他走。”
“好男人有的是,为什么偏要跟他在一起?”
“我就是个一文不值的残花败柳,还有资格挑好男人?他条件好,最主要的是他不嫌弃我,我为什么不能跟他在一起?”
江浩然恶狠狠地瞪着她,皱着眉,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却没有说出来,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让岳憬初觉得很好笑。
他也会心虚?又或者他是词穷了?不管是什么,这一回合,她赢了,赌上自己的尊严,说了一个谎话,漂亮地打赢了这一场。
可是,精彩过后,她的心里却并没有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喜悦。
岳憬初挣脱了他的手,大步往前跑,江浩然意识过来想追的时候,赫然看见政哥出现在走廊的尽头。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以为你不舒服。”政哥疑惑地看了看江浩然,随即将目光落在岳憬初的脸上。
岳憬初摇了摇头:“不是,碰见我哥哥,说了几句话。”
政哥点头,依旧只有温柔的笑,那光芒映在江浩然幽深的瞳孔里,刺得他全身都痛。
看着政哥把岳憬初带走,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力。他以为,给她一点自由,她才不会那样痛苦,不会那样恨他。他以为,她就像渴望蓝天和白云的风筝,可以放任她去天上飞,只要自己想,随意地收一收线,她依旧可以飞回来。
但是,政哥出现了,他看着他对她那样的微笑,一种正在失去的感觉由心底渐渐地浮起。
“我们去逛夜市好不好?夜市上有很多小吃,我怕你刚才没吃饱,你可以再吃一点。”看的出,政哥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岳憬初在席间的心不在焉而低落,此时,他正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岳憬初惊奇地眨眨眼,“逛夜市”这个平民化的词语,居然从政哥的嘴里说出来。她突然相信了韩剧里的剧情,原来,帅哥真的比较喜欢给女生买吃的东西啊。
她笑着点头:“好啊,算一算,我好久没逛了。”
送走了客户,江浩然接到一通电话,是邵天扬他们几个人找他打麻将。
推开总统套间的大门,偌大的屋里烟熏火燎,这几个家伙光顾着玩牌,连换气扇都没开。
江浩然皱眉,伸手按下换气扇的开关,发现邵天扬、谭振伟、方纬伦三个人正无聊地用麻将里的筒子玩“弊十”。
谭振伟看见江浩然,简直像看见了亲人:“唉呀,就等你了,茶水都给你要好了,快点吧。”
江浩然脱了外套,坐在桌前,点着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才把烟叼在嘴里,半眯着眼睛开始码牌。
邵天扬看着江浩然动作麻利的手指,调侃地说:“谭三儿,你这是急着输呢?俗话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江子在女人身上失了手,估计今天,他要不把咱们几个人赢的只剩一条裤衩是不会收手了。”
江浩然码好牌,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烟,哈哈大笑道:“今天我手下留情,允许你们再多穿一双袜子。”
邵天扬笑着抓起骰子一掷,两颗骰子就碰撞在一起,在桌面上飞速旋转了起来。
方纬伦趁着抓牌的功夫,悄声问:“江子,看起来,今天你没少喝啊,还认得几跟几吗?要不你歇会,我们喊别人?”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江浩然抬高了声音喊:“今天方子例外啊,我绝对连条裤衩都不给他剩。”
一番豪言壮语过后,几个大男人还真就认认真真地打起牌来。他们不好赌,但却坚信“小赌贻情”的说法,所以,经常聚在一起打打麻将,算是缓解压力的消遣之一。
江浩然的手气好,连胡了几把牌,谭振伟郁闷地一边往牌圈子里甩票子,一边嚷嚷着说:“当初是谁定的屁胡40?你们都是开大公司的,就我是小本经营,这一把下去得卖多少盒杜蕾丝才赚的回来呀。”
“那你拿杜蕾丝抵现金不就得了?”邵天扬笑着给谭振伟出主意,高深莫测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浩然看。
谭振伟配合地嘿嘿干笑:“我倒是想,就怕他不肯。谁不知道他现在是严重缺女人,抱那么一大堆杜蕾丝回去,这不是惹他心烦吗?再说,万一咱妹妹哪天想开了要回去,一进门,发现满屋全是安全套,一准儿得被吓回去。”
谭振伟声情并貌的表演极为滑稽,除了江浩然以外,全都乐不可吱地趴倒在桌子上,完全没了打牌的兴致。
江浩然阴沉着脸,只顾抽烟,等他们笑的差不多了,渐渐安静下来,他才没头没脑地抛出一句:“今天,我看见她跟尹长政在一块儿。”
此话一落,如同美国人在长岛扔下了一颗原子弹一样,后果可想而知,四周立即响起一片啧啧的惊叹声。
邵天扬更是跷着二郎腿,幸灾乐祸地说:“咱妹妹真牛!我说那尹长政一回国,就赶紧着手把帮会给漂白了呢,原来是在咱妹妹圣洁的翅膀下被感化了啊。”
方纬伦哭笑不得地踹了踹邵天扬的椅子:“去你的,尹长政回国都多久了,憬初那时候还不认识他呢。”
江浩然烦躁地吐了个烟圈,没有吭声,眼睛直直地盯着麻将桌上的一筒,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有吸引力的怪圈。他和她、还有他、她、他......都被吸了进去,在漩涡里上上下下地沉浮,晕头转向的找不到出口。
谭振伟将码了一半的牌往桌上用力一推,捡起所剩无几的零钞装进口袋里,第一个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都愣着干嘛呢?有人敢对咱妹妹下手,你们还坐的住?尹长政手底下有人,咱哥儿几个也不是吃素的。”
邵天扬一巴掌拍在谭振伟的后背上,响声挺大却并不重:“又冲动了不是?尹长政才是黑社会,人家还没喊打喊杀呢,我们急个什么劲儿。他不是想漂白吗,让方子给他舅打一电话,上上下下递句话,多设几个槛儿不让他过不就成了?
至于咱妹妹那边,我觉得还得江子自己努把力。唉,我就奇怪了,你既然看见他们了,还让尹长政把她带走?就算是没拦住,你现在也不应该坐在这里打麻将啊?你就不怕咱妹妹今天晚上真的不回家?”
江浩然一愣,脑子终于清醒了过来。他顾不得赢了多少钱,统统往桌上一扔,抓起外套就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