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雪莉生病了,没来上课,岳憬初就只能形单影只,一个人在徜徉在校园里。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校园里的白杨树早就是光秃秃的一片,比起绿意盈盈的盛夏,这个季节就显得萧条的多。可是,即便如此,情侣们紧紧相挽的手还是透着暖融融的甜。
每当看到这样的情景,岳憬初都会悄悄地在心底里羡慕他们,在寒冷的季节,身边还有一个人可以相互取暖,这是多么简单而又幸福的事啊。
身为校草的卢毅,并不像他的名字里的含意一般有坚持不懈的毅力,毕竟他是这样出色,就像是一颗永坠天幕的恒星,他只需要站在原地,就会有一群女孩子们围在他的周围。
他有他的骄傲,所以,在岳憬初几次三番的拒绝以后,他又换了目标,去追法律系的一个看起来豪不起眼的小女生了。
岳憬初兀自摇头笑了笑,如果她当初对着他点一点头,说不定,从在这里携手而过的男女就是他们。
然而,岳憬初并没有多长的时间可以去感慨,可以去追思。因为,政哥出现了。
由于肤色偏白,所以,他特别适合紫色,那紫色的休闲毛衣,总是能把他和黑社会划分的一干二净。
他就站在不远处的白杨树下,像极了邻家的大男孩,那又硬又冷的水泥路,路边白杨树那光秃秃的枝丫,在他的淡淡笑容的映衬下变得生动起来。
岳憬初先是有些惊讶,接着,心底又隐隐地害怕起来。周雪莉说的对,这个男人有企图,不然,他怎么会跑到学校来。
她的绯闻已经够多的了,她不想校园网的BBS上再出现一个帖子说她跟黑社会有来往。捕风捉影的事情缕缕出现,滋长迅速,想要扼制却难如登天,她的承受能力很有限,如果再来这么一次,她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她停住脚步,骤然转身,她甚至能感觉到政哥那如炬的目光正盯在她的背上。
她努力地让自己的背影看起来镇定自若,努力地想让政哥以为她根本没有看到他,但是她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她怕他追上来,她怕他叫住她,于是,走到走廊拐弯处的时候,她撒开腿,猛跑了起来。
跑进教室,她战战兢兢地蹭到窗户跟前往外望,看见政哥已经走了,这才敢靠在墙角喘口气。
江浩然忙起来的时候,往往是朝五晚九,甚至直到深夜。岳憬初认为这是企业家们的通病,然而政哥看来却很清闲。他不仅连着好几天都站在树下等她,而且是站在同一颗树下,就好像是在那棵树底下做了什么记号。
政哥很奇怪,一直默默地站在树底下,远远地看见岳憬初的影子,也只是淡淡地朝她微笑,从不主动跟她说一句话。她溜,他不追,她躲起来,他就消失,从来不惹人注目。
对此,岳憬初是心怀感激的,但这并不代表她就不介意。再这样下去,她只怕要得心脏病了。
所以,她找了一个人少的时候,走到树底下,主动和他打招呼:“政哥。”
政哥笑了,幽深的胴眸一闪一闪的,好像在集聚着力量,想把她卷进温柔的漩涡。
“我等了你几天,可是都没等到你。”
他分明看到她躲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却没有半点抱怨,还懂得如何去化解尴尬。岳憬初只觉得心虚,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连手心都是潮乎乎的。
她呵呵地笑,却不敢去看他明亮的眼睛:“政哥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看看医大的校园,了解一下你的学习环境。”
“哦。”岳憬初实在是找不出什么话来说了,只得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的休闲鞋。
“你什么时候下课?”
“还有一节理论课,大概要到四点半。”
政哥淡淡地说:“我能你吃晚餐吗?”
“那个......我可能......”岳憬初慌乱地在心里编着理由,可她不是说谎高手,居然想不起用什么借口来拒绝。
政哥往前走了一步,脸上是她看不懂的表情:“你有事?”
岳憬初张了张嘴,憋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我可能要出来的稍晚一点......”
政哥凝视着她微红的脸,那笑容似乎能将光秃秃的树枝染绿:“好,我在车里等你。”
“那......今天我请你好不好?我不能请你太贵的,开封菜,可以吧?”她不想欠他的,上次是他请的牛肉面,所以,这次,她想反请他。
政哥皱了皱眉,不是不满,相反,他眼中浸满了喜悦:“好,听你的。开封菜,我还真没吃过,现在就开始有点期待了。”
下了课,岳憬初特意在教室里磨蹭了一会儿才走出来。停在校园门口的车不多,她居然找不着政哥的那辆叫不出名字的高级车。
难道他走了?岳憬初眨了眨眼,心想:走了也好,要不跟他坐在一桌子上吃饭,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在岳憬初长吁了一口气的时候,政哥却从一辆北京现代上走了下来。
“看哪里?快上车!”
岳憬初一愣,无奈地笑笑:“原来你在啊。”
“怎么,我没走,你挺失望的吧?”
岳憬初有点不好意思:“不是,我是奇怪,你怎么没开上回的车,害得我一时找不到你。”
政哥笑着替她打开车门:“这是侯子的车,我那辆玛莎拉蒂没敢开出来,总觉得对你影响不好。”
上次就是因为被人拍到她从江浩然的迈**上下来,才会被人指作是“小三”、“**”,到现在,她仍然心有余悸,没想到,政哥居然留意到这样的小细节。
岳憬初忽然觉得有点羞愧难当,看来政哥没有什么恶意,自己那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有点不对。
她低头坐了副驾驶,政哥也坐了进来,歪头问她:“开封菜馆怎么走?我不认识。”
“上海路就有一家。”
“上海路?”政哥皱眉凝思,始终想不起上海路有这么一家菜馆,再看岳憬初一脸肯定的表情,只得发动引擎。
上海路的大型商场一楼,KFC里几乎爆满,当岳憬初得意洋洋地指着肯德基的招牌,大念“开封菜”的时候,政哥几乎是朗声大笑起来。
“原来这就是我期待以久的开封菜?真够震撼的,想不到我在美国吃了那么多年,吃的都想吐的东西居然是我们包青天家乡的传统菜啊!”
岳憬初听了,脸上一阵绯红:“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不爱吃?”
政哥微微点头:“是不太爱吃,在美国的时候,我没找家里要过一分钱,勤工俭学,每天就吃这些东西,一是图便宜,二是图快,不耽误我打工和学习的时间。我离开美国的时候,曾经发誓,回去以后,再也不碰这东西,没想到,还不到一年,就又在洋快餐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政哥顿了顿,又说:“不过,为了美女,我倒是愿意破一回例。”
岳憬初有些动容,摇着头说:“要不我们还是换地方吧,今天你请我,改天我再请你。”
政哥呆呆地看了她几秒,终于笑道:“好,下次你请。”
虽然政哥平易近人,从不摆谱,但是他的生活圈子还是处在上层社会的,车子开了一会儿,就在上海路的一家看起来古香古色的高级餐厅门口停了下来。
岳憬初有些尴尬地看着自己一身学生气息的装扮,悄声问:“这里不会对服装有要求吧?我记得有些地方,要穿正装礼服才能进的。”
政哥轻笑着摇头:“放心吧,这里是我朋友的地盘,我也小入了一股,所以,我算半个老板。”
岳憬初点点头,这才放心大胆地跟着政哥一起走了进去。
中国菜馆她去过不少,相比之下,政哥带她来的这一家就比较有特色了。他们吸收了西餐厅的风格,大张旗鼓地在中央空场上摆了古筝和扬琴,还有专们的乐师在那里吹拉弹唱。女服务员们全都穿着淡雅清新的藕荷色古代旗袍,不红不艳,给人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岳憬初忍不住问:“政哥,这么大的手笔,为什么不开一家西餐厅?我觉得还是西餐厅比较赚钱。”
政哥说:“我个人认为西餐并不好吃,所以,我才跟朋友合伙开了这么一家中菜馆。怎么样,还像回事儿吧?”
岳憬初拼命地点头说:“不错,真不错,就是不知道菜做的味道如何。政哥,今天我要是吃穷了你,你可千万别哭啊。”
政哥犹豫地伸出手,宠溺地拍了拍她的脑袋:“放心,一百个你我也养的起!”
岳憬初本能地向后一躲,结果一脚没站稳,居然差点仰过去,政哥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微微往自己怀里一带,顺势将她搂住。
就在这时,江浩然带着他的秘书林向琪,还有几个不认识的男男女女一起走了进来。
江浩然个子高,人长的帅,在一群人里,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岳憬初才站稳,一眼就看见了他,当场就愣住了。
江浩然看见政哥半搂着岳憬初的姿势,先是皱眉一愣,随即又换上一张格外热情的表情,回过头,笑盈盈地对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秃顶男人说:“张总,请。”
岳憬初回过神来,推开政哥,一声不吭地往两边退了几步,让出道路。那位张总客气地谦让,江浩然却坚持,最终,张总还是率先踩上了楼梯。
江浩然不是不理岳憬初,而是根本当她不存在,看都不看她一眼,阴沉着脸,他抿着嘴从她的身边走过。
可能是外面太冷了,岳憬初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夹着一股寒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林向琪走在最后,在经过岳憬初身边的时候,客气地对她点了点头,就算打了招呼。
岳憬初尴尬地回应,然后目送着一群人上楼的身影。
政哥若有所思地看着林向琪,问:“怎么,认识?”
岳憬初低低一笑,伸手指着江浩然的背景说:“那是我哥哥。”
政哥没有说话,面色如常地拉着她上了二楼,要了一个包间,又点了四个特色小菜。
岳憬初拿着筷子,一颗一颗地夹着碗里的米粒往嘴里送。本来兴奋的情绪,因为江浩然的出现而变得低落起来,再精致美味的菜肴,到了她的嘴里都味同嚼蜡。
她不想看见江浩然,因为她忘不了那天她从书包里掏出几百块钱甩在他脸上的情景,也忘不了从别墅离开的时候,他满脸戏谑的神情。那是她最得意也是最丢脸的一天。
政哥往岳憬初的碗里夹了些菜,淡淡地笑:“怎么,不爱吃?我们这里的客人,不吃到肚撑腰圆是不会舍得走的,你居然连筷子都不动,看来你还是个挑嘴的丫头。”
岳憬初放下筷子,闷哼了一声说:“政哥,我想去下洗手间。”
政哥点点头,没说什么,眼中却多了一些耐人寻味的色彩。
洗了手,岳憬初又接了一些清水拍在脸上,顿时感觉整个人清爽多了。想起刚才在政哥面前的失态表现,她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怕政哥久等,她对着镜子整了整衣服,赶紧走了出来。
忙着往回赶,却不想,居然在走廊上与江浩然不期而遇。他状似慵懒地靠在墙上抽烟,淡淡的廊灯将他的影子照的很暗,却也将他的侧脸诠释的十分生动。
感受到别人的注视,江浩然下意识地扭过头,看见岳憬初,他立即直起身子,将剩下的半支烟踩在了脚底下,然后,迈着沉重的脚步,缓慢地朝她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