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花儿又收到情书了,据说是第一百三十七封。看着她脸红心跳的模样,岳憬初心里有点不滋味。话说,连班里长相平平、成绩最差的女生也收过情书,唯独她,在这方面还是一片空白。虽然她并不想跟谁谈恋爱,但是女孩子在这方面总会有所向往。
班花儿这么多追求者中,岳憬初最最佩服的就是法学系的一个男生。班花儿喜欢吃烧酥鸭,这是众所周知的事,而烧酥鸭只有城北的老店里才正宗,这也不是秘密。岳憬初佩服这个男生,并不是因为他特意跑到城北买一只烧酥鸭给班花儿,而是将烧酥鸭包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里当礼物送。
这个将来要分到医院的医政科,帮医院和病患家属打官司的小男生显然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当班花无比炫耀地当众打开盒子的时候,当大家幻想着或是玫瑰或是百合的时候,居然出现了一只肥当当的鸭子,那种雷人震撼的情景,简直可以用“百年不遇”来形容。
结果可想而知,这个小男生自然而然地被“三振”出局。
但是,相比之下,岳憬初连个送鸭子的都没有。她又不是洪水猛兽,怎么就没有一个男生肯“慧眼识美人”呢?
有的时候,岳憬初会耐下心来查找自身的原因。她甚至能在镜子面前站上半个小时,来研究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按理说,她长相不赖、身材适中、成绩优异,可咋就没有人喜欢她呢?特别是,每当她看见班里条件最差的女生咧着小黄牙朝她笑,她就会结结实实地受一次打击。
郁闷了一上午,她终于忍不住悄悄地去请教周雪莉:“你说,为什么没有人给我送个情书呢?我也没想着那封情书写的有多感人,哪怕只是个空信封也好哇。”
周雪莉正在看书,头也不抬地回答说:“没人缠不是挺好?”
“可是......”岳憬初踌躇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说,“连陈珠珠都收到过情书,只有我没有,这个会不会有点太夸张?”
周雪莉抬起头,愣了几秒,才终于明白她的意思,忍不住扑哧一笑:“心酸了?”
岳憬初毫不隐瞒地点点头:“我就是想知道,我真有这么差吗?”
周雪莉笑着拉了拉她的衣袖,笑着说:“你穿着这样的衣服出来,谁敢追你?”
岳憬初一低头:“怎么了?才穿了一年,就跟不上潮流了?我觉得也不是很‘村姑’啊?”
周雪莉摇头:“我是问,你知道这衣服多少钱吗?”
“可能是三百多吧?江浩然从不带我逛商场,我说要几身学生可以穿的衣服,他就给我买了,具体多少钱,我还真没问。”岳憬初觉得有点奇怪,又追问道:“这个送情书跟我的衣服有关系吗?”
周雪莉大吃一惊:“你都不看牌子吗?这件衣至少要3000块钱啊老大。”
“3000?”岳憬初瞪起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这不过是件运动服啊。”
“靠,运动服怎么了,按赵丽蓉的话说,这好歹是件衣裳。你知道有些大品牌,新一季推出的小钱包都得几万块,3000块钱算什么?”
周雪莉用力地戳了戳岳憬初的小脑袋:“唉,挺贵的东西被你当破烂儿,江浩然这钱花的真冤枉。还有你,什么都是后知后觉,真是没救了。”
岳憬初委屈地揉了揉脑袋,又问:“你还没说重点,有没有人追跟穿衣服有什么关系呀。”
“你想呀,谈恋爱就得花钱。那些,小男生们怎么可能跟江浩然、方纬伦他们比,你身上一件衣服都得3000块,对于囊中羞涩的他们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谁看见你不都得望而却步?”
“有道理,有道理。”岳憬初恍然顿悟,一边点头,一边总结出一条至理名言:做人要低调,穿衣服更要低调。
江浩然从山区回来之后,被推选为“城市公益慈善协会”的会长。作为全市的杰出代表,财经大学、政法大学等知名大学都纷纷请他到校园去做演讲。
系主任找到岳憬初的时候,岳憬初还有点昏头转向搞不清楚状况,当系主任明白直接地告诉她,想请她代表学校邀请江浩然来学校演讲的时候,岳憬初简直有一种想要当场撞死的冲动。
她本想说她跟江浩然不熟的,可又考虑着当初那件“小三”事件的波及面那么广泛,校方不可能不知道,更何况,江浩然又亲自发帖,证实了两个人的“兄妹关系”,现在她再说不熟,好像有点说不过去。
她只好颤微微地说:“主任,他比较忙,我可能无能为力。”
系主作推了推夸张的黑边镜框,笑了笑说:“做为一个知名的企业家,他当然很忙,但是他能答应政法大学和其他学校的邀请,自然也能答应我们的。其实,我们校方出面,他也会答应的,我们不过是想请你跟你的‘哥哥’说一下,能不能把时间安排的提前一些罢了。”
岳憬初为难地看着脚尖,低声说:“主任,我觉得我们是医大,宗旨是治病救人,跟那些做社会公益慈善根本就不靠谱儿,干嘛非要找他呢?”
系主任长吁了一口气,表情却更加严肃起来:“你觉得他跟我们医大不靠谱儿,那他跟影视表演艺术学院是不是更不靠谱儿呢?岳憬初同学,我希望你能够认真对待学校交给你的任务,这对你的毕业有好处,明白吗?所以,你只需要告诉我yes。”
其实,岳憬初真的很想问,能不能说no,但是系主任那“严肃的不能再严肃”的表情让她放弃了这个想法。她僵硬地点点头,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卖了一样。
岳憬初第一次觉得,拿起手机,给人打个电话有这么难,早知有今日,当初她就不砸他的车了,好歹留点余地。现在,别说是有求于人,就是光看着他的电话号码,她都觉得有压力。
周雪莉倒是鼓励她说:“打吧,打吧,江浩然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或者他以前对你严厉了点,那是因为怕你不学无术,现在,你是为学校办事,师出有名,他一定会支持的。”
他会支持吗?如果他支持她,那也是以前,现在,两个人再无任何瓜葛,他又怎么会支持她?如果他肯站在她的角度上想问题,那么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不是吗?
挣扎了一下,岳憬初还是鼓足了勇气拨通了江浩然的手机。彩铃是张靓颖的新歌,她却无心欣赏,只是暗暗祈祷着他不要不接她电话就好了。
等了一会儿,终于听见江浩然低沉的声音:“喂?”
岳憬初用极低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你有时间吗?我......”
“没有。”江浩然的声音顿了顿,终于又补了一句,“我在开会。”
“哦,那......那我不打扰你了。等.......”
还没等她说完,电话又被无情地挂断了。为什么总是这样,她又不是大话西游里的“唐僧”,江浩然就这么没有耐心听她把话说完?岳憬初把手机扔在沙发,恨不得一头扎进冰桶里,好好地给自己降降温。
说起来,她自己都觉得怪,如果说见着江浩然的面,她脸红心跳地紧张也就罢了,现在听了江浩然的声音,居然也会这样。难道她天生就是当老鼠的命,听了猫叫也会吓的没魂儿?
看来,这个“影响前途”的任务是完不成了,岳憬初垂头丧气地给周雪莉打电话,一起研究该怎么和系主任交待。
“就说江浩然不同意?”
周雪莉嘿嘿一笑:“系主任要是问你,他为什么不同意,那你该怎么说?”
岳憬初一愣,又说:“江浩然这个人是黑脸包公,从不徇私?”
“话说,这个跟徇私不徇私也完全不搭界。不好,换一个。”
“要不,就说我跟江浩然断绝了关系?”
“那系主任一定会说‘我问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清楚呢?’憬初,我觉得你是不是再给江浩然打一个电话,如果他是故意不想理你,根本就不会接你的电话。而且,他还声明了他在开会,自然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商量,会议室里有那么多的人,他怎么能跟你谈私事呢?”
如果说岳憬初是冲动派,那么周雪莉绝对是理智派的代表,她说的话永远都蕴含着真理,有的时候,连岳憬初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
这次,她决定听从周雪莉的意见,再给江浩然打一个电话,不管结局如何,至少,自己能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挂断电话,她开始数时间,到底江浩然的会要开多久呢?如果冒然打过去,他又在开会,那怎么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岳憬初居然缩在沙发上睡着了。她睡的很安静,很沉,手指还半蜷着握住手机,似乎在梦里都在惦记着要给江浩然打电话的事。
天色越来越暗,直到夕阳映红了天边,岳憬初还是没有醒。直到手机响了起来,震的手心发麻,她才揉着眼坐起来,含含糊糊地应道:“喂?”
“是我。”电话另一端,赫然传来江浩然的声音,“找我什么事?”
“嗯?”
“怎么?你打电话给我,不会是向我问好吧?”
岳憬初一怔,立即从困倦中清醒过来:“不是不是,我找你有事,你忙完了吗?我想问问你,你有没有时间来我们学校做个演讲?”
江浩然沉默了,像是在思考,岳憬初等得有点心焦,却又不敢追问,只得耐着性子等。
“我们见面谈,我去接你。”
又见面?基于上次的突发事件,岳憬初像是落下了“见面后遗症”,一听说要见面,立即觉得全身不安。
“那个......一个演讲的事,没必要见面吧?你只需要安排个时间,到时候我和林秘书联系就行了。”
江浩然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突然握紧了拳头,沉声道:“其实我又不是美国总统,讲出来的东西未必有人愿意听。你不想出来没关系,我先去吃饭了,累了一天,什么也不想谈,就想安安静静地吃顿饭。如果你没别的事......”
江浩然何其聪明,他就知道,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给他打电话的。分寸拿捏的刚刚好,不温不火,不冷不热,岳憬初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
在岳憬初听来,江浩然又有要挂电话的意思了。可演讲的事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任谁也不能放弃这个绝好的机会吧?岳憬初咬咬牙,盈弱地说:“要不......我请你吃饭吧。”
吃饭好。吃饭是在饭店,不是在别墅。吃饭的时候,只需要盘子和刀插,不需要床铺和沙发。吃完饭的时候可以顺便谈演讲的事,不需要尝别人的口水。吃完饭时候,她可以打辆车直接回家,不需要开个门还需要江浩然的指纹验证......
挂断电话,岳憬初想了无数个可以请江浩然吃饭的理由,随后将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带够了钱,匆匆地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