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了一天却一无所获,货没进着,倒是带着陈铁军进了医院,幸好检查后,医生说没有什么大毛病,岳憬初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洗好澡,舒舒服服地钻进被窝里,突然想起周雪莉曾经说过一句话:我的家不需要有多华丽,只要在我疲惫的时候有张床,万事皆可。
以前,她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她几乎认为那是至理名言。闭上眼睛,前所未有的疲惫袭上来,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手机铃音响起来,还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乐曲声雄壮豪迈,任人听了,都会睡意全无。然而,她却以为那是作梦,扭了个身子继续睡。
音乐声停了一会儿,又开始继续唱,岳憬初在被子里蠕动了几下,终于睁开了眼。她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蹭地一下坐了起来。
她曾经想过,或者江浩然会再给她打电话,比如叫她去扫墓,或者是把爸妈还有姐姐的坟迁走。但是,自从上次被他在电话里羞辱了一番之后,她就觉得,要江浩然主动给她打电话,除非是天塌下来。
想到这儿,她浑身又是一个激灵,难道天真的塌下来了?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接通了电话。电话里传来浓重的喘息声,一下一下,异常清晰。她便习惯性地开始猜测,他怎么了,是生气了,还是累了,又或者是怎么了。
听了一会儿,她才弱弱地应了一声“喂”。
电话的另一头很安静,在这深长的夜里,那一声声骇人的喘息声,让人想到了恐怖的东西。
岳憬初咬了咬嘴唇,又试着说:“喂?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挂断了。”
“我听方子说了今天的事。”
江浩然一贯低沉的声音刺痛了她的耳膜,她将手机往耳外挪了挪,愣了一会儿,才又贴在耳边:“你是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吗?这件事情,是方纬伦先动的手,是他有错在先。而且,铁军哥这一脚挨的不轻,到现在都起不了床......”
“铁军哥?”江浩然皱眉,顿了一会儿,又冷冷地命令道,“你出来,我们当面谈。”
“谈什么?”
“赔偿问题。”
岳憬初冷哼:“方纬伦自己怎么不出来说?不敢?你告诉他,千万别躲着,我们大人有大量,不会跟他一般见识。至于赔偿也不必了,如果我们想要讹诈,当时就赖着不走,而且也不可能不拿谭三儿给的钱。”
江浩然勾了勾唇角:“我是说,方纬伦踹了他一脚,结果皮鞋坏了。你现在下来,我跟你细谈一下赔偿问题。”
“你说什么?”岳憬初傻愣愣地看着墙上的时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一秒,她总算愤怒地吼了起来,“让我们赔鞋?你开什么玩笑?就算你们有钱有势,也不能这么欺负人。”
“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你快点下来,我十五分钟以后到你楼下。”
“我不去!”岳憬初恨恨地咬牙,“我死都不去,你还能找上门来耍流氓不成?”
岳憬初刺猬的本性露了出来,江浩然的眸光也不再是一片死寂暗沉,他的心底暗暗涌着波涛,却不得不压抑着。
“我自然不会找上门去,不过,方纬伦和谭三儿就说不好了,也许,动静大了,你们那一楼都别想安生。”
她就知道,每次跟江浩然谈条件的下场就是她会输的一败涂地。对此,她觉得挺无奈,江浩然一向以谦谦君子的形象示人,如果他也在讲话的时候被别人扔了鞋,他一定会笑着对那个人说:对不起先生,我们公司不出治疗脚气的产品。
可是,一但对象换了她,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总要把她气得有一种“不杀不足以平民愤”的感觉。
岳憬初磨磨蹭蹭地穿好衣服,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学习法律,至少,背那些难背的条条款款可以让她不用受江浩然的威胁,至少不会让铁军哥在挨打之后,还要去赔人家的鞋......
这个世界这么多人,怎么所有荒唐而不公平的事都叫自己给遇上了呢?
下了楼,江浩然的车已经在路灯下面等着了。她低着头,双腿好像灌了铅,一步一步地往他的方向蹭。
江浩然打开车门,一股热气迎面直扑而来,她打了个哆嗦,毫不客气地坐上了副驾驶。
好久不见,他还是老样子,头发梳的一丝不乱,穿一身难看的“葬礼黑”。
其实她挺喜欢黑色,她觉得黑色很性感,可是,这个颜色到了江浩然的身上,就是说不出的古板与正统,完全不对味道。她曾经分析对比了一下,比如某男模,在穿黑衬衫的时候,会故意把扣子解开,微微敞露着胸膛。而江浩然的扣子,充其量也只是把最上面的解开,严实的甚至连锁骨都看不见。
江浩然发动了引擎,车身微微地颤动起来,岳憬初心中一紧,做了一个要下车的姿势:“你想带我去哪儿?”
江浩然不冷不淡的说:“别墅。”
“干嘛要去别墅,有什么事在车上就可以说,或者你把方纬伦叫出来,我跟他当面谈。”
江浩然用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这事只能我来和你谈。你就给句痛快话,去是不去,或者,你现在就可以下车,我直接上楼找陈铁军,他应该在家吧?”
说完,他还挑着眉看着她,像是询问她的意见。岳憬初恨得直咬牙,能把“威胁”说成是“自由选择”的人,除了他恐怕也再没有别人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完全不管这件事?只怕江浩然真的找上去,陈叔和陈婶又得睡不着觉了。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能管到什么程度,这帮人完全不讲道理,她也没有把握能让他们打消“赔鞋”的念头。
江浩然若有所思地摆弄着方向盘,岳憬初低着头,在心里拨弄着自己的“小九九”,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道路两旁灯影交措,走马灯似的像后倒退。江浩然打开音响,一首经典的老歌传了出来。
“霓虹灯又闪亮,夜色渐张狂,偏偏是我为爱逃亡,醉在异乡。莫非天不许人痴狂,幸福由身边流川,心好乱,谁把梦锁上......”
张信哲和范文芳将这首歌演绎的淋漓尽致,岳憬初每次听这首歌的时候,都是心怀感触。她把头靠在车窗上,看向江浩然的侧脸,硬朗的线条,在街灯的照射下忽明忽暗。
车子在沿着熟悉的线路左拐右拐,终于停在了别墅门外。江浩然推开车门下车,岳憬初却有些犹豫了。
“江浩然,你不是说永远不许我踏进这里一步吗?是不是我现在进去了,你要数着我到底踩了多少个脚印,然后统一收费?”
江浩然似乎对岳憬初有这样的认知感到庆幸,他满意地点点头:“总算是聪明了一下,不过,我还没有无聊到这种的地步。”
江浩然把手掌往门口的一个感应器上一放,锁自动就打开了,岳憬初不禁开始腹诽:这家伙到底有多少钱,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地防贼,有了电子密码锁还不够,又加了一道指纹防盗锁。
她好玩地把自己的手掌也放上去,结果墙角的报警器一闪一闪地亮了起来,还发出一阵刺耳的嘀嘀声。她吓了一跳,拍了拍胸口,然后开始小声抱怨:“这到底是防贼,还是防女人呐......”
江浩然收住脚步,回过头来皱着眉看她,带了那么点讥诮,还带了那么点无奈:“这个指纹防盗系统我花了不到三十万,弄坏了,你要赔。”
说到这个“赔”字,岳憬初才意识到此次来别墅的目的。她收起玩心,跟着江浩然走进别墅,坐在沙发上,摆出谈判的架势,郑重其事地问:“现在可以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