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疯了好几个小时，喝啤酒都喝瘫了一堆人。我帮忙赵亦辰把他们一个个送上车，安排离开。松了口气，正要转身进去，他叫住我：
“我送你回去。”
“谢谢赵总，我还没到下班时间呢。”我立定道。
“剩下的时段我包。我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他说。
“那您等我一下，可能会久一点。”我想起Mary说过，今晚我可以早点下班。不走白不走。再说，折腾了整整两天，粒米未尽，我这么大只的一个人都快像天边的彩云般飘浮起来。我也饿了。于是，我一口答应。不怕，只要吃饱后，不跟他走就行。
“行，我在车上等你。”他指指一旁的保时捷。
我进去认认真真卸妆，一点残余都不要留。这副惨素的失魂样儿，出现在他面前，估计他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会被扼杀在摇篮中。怕是连一秒钟，都不愿与我多呆，我边卸妆边笑。我有责任于上班时间帮别人陪好顾客，但我没有义务在下班后还要取悦某某。长长的黑色卫衣遮到膝盖以下，袜筒包裹小腿，休闲运动鞋一踩，黑色帽沿拉低。既不热，也不冷，快速方便，又不邋遢。不知是他睡着了，还是在走神，一直没有发现我靠近。直到我敲车窗，他才解锁。我从后门进去，副驾驶位置实在过于……还是坐在后排吧。我超级喜欢他开的这款车的蛤蟆头，极具设计感，越看越有意思。即使没有车标，辨识度也极高。
“不好意思，刚刚我没认出是你。”他略带歉意道。
“赵总，您别——”我边落坐边说。
“赵亦辰。我该怎么称呼你？”他打断道。
“随便，都行。”我盯着他的头笑答。
“Cici，你能不能别老这么狡猾？”他启动车子。
“我又不是狐狸精，哪有你说的那样。”我轻轻松松弹开。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就是不想说而已。既然话不能随便出口，难道我连不说的资格都没有吗？
“想吃什么？”他干脆换了一个话题。可能连他都觉得，前面已经聊不下去了。
“喝粥吧。最近胃不太舒服。”我如实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补充后面一句。
“以后少喝酒。”他的语气是温和的，如同朋友一般叮嘱。
“我也不想呀，工作嘛，在所难免。”我也就放松应答。
“有没有考虑转行？”他问。叫人听不出来，他是随口一搭，还是认真询话。
“转行做什么呢？”我反问他。其实也是在问我自己。
“比如，公关，助理，秘书之类的。”他一一列举。
“还是要喝酒呀。”我笑道。
“那不一样。或者，什么都不做。”他说。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什么都不做，你养我呀？”我被他最后一句逗乐了，也就顺嘴道。一开口，已觉不妥。果然言多必失。
“如果你愿意。”他眼观前方，专心开车。这话，无需费神分辩真假。
“别开玩笑了，自己养活自己，我觉得挺好的。”我全当说笑，别人也就不会再认真。路上时间也就很快打发过去。他就近找了一家潮汕砂锅粥，大北方也有大南方的食物，并且这个点还在营业，突然觉得很感动啊。从某方面来说，生长在中国，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想喝什么粥？螃蟹？虾？干贝？扇贝？鱿鱼？”他一口气报了很多。
“加蔬菜吧，比如南瓜波菜番茄之类的。”我连连摇头。两天没吃饭，一吃吃海鲜，恐怕无福消受哦。
“美女，不好意思，现在店里没有番茄。”一旁的服务员开口道。
“没事儿，随便什么蔬菜都行。其他的，你想点什么就点吧，今天我请客。”我抢先道。交朋友嘛，自己势必得拿出点诚意。老话说得好，朋友多了路好走。海鲜大餐我请不起，海鲜粥嘛，我还是可以的。趁此机会好好拉拢拉拢，说不定以后他能关照我更多。
“我带你出来，怎么能让你请？将虾扇贝鱿鱼与青菜一起下进去，可以吧。”他浏览完菜单后，征求我的意见。
“都行都行。”我赶紧回答。其实，我就只想喝口粥而已。不用弄得那么麻烦。
“还想吃其他的吗？”他又问。
“现在没有炒菜了，只有凉菜。”服务员看着他，他则望向我。
“你想吃就点。”我告诉他。
“那就这样吧。”他将菜单递还服务员，还真是为我省钱。我喝一口茶，肚子里努力搜刮着话题。
“对了，最近都没看到陆总。”我突然想起这人。我，既愿见他，又不敢见。
“你很关心他？”他看我一眼，不经意间，一道剑光掠过。还是，头一次，感觉有杀气。
“没有没有，你经常和他一起的嘛。”我连忙解释道。管他干嘛呀？确实太多事儿了。
“他本来会去，不过，钟琪找他有事儿。他们都没到。”他也呷了一口，放下茶杯后说。
“你们——都认识？”我不爱探听八卦，但已经到这份儿上了，就随便聊聊吧。不过，他的话，包含的信息量很大。钟琪？难道是那天的钟总？为什么找他？怎么都没去？
“我们都是发小儿。”他说完这句，我不知如何接口。他们可真是一群生活在云端的孩子。我想了一阵儿，终于记起我要问什么了：
“你们和张总的生意，最后拿下了吗？”
“你是指，你衣服被弄脏的那次？”他一手握着小小的白瓷杯确定道。这他都记得，我连连点头。
“没有。”他缓缓抿上一口茶说。
“是因为我——搞砸了？”一时，我是有些沮丧的。不应该怪我头上，可也脱不了干系。
“与你无关。我们俩都认为，张志太会耍奸斗滑，即使前期合作谈成，后期施行，估计也不会顺利。没必要在这样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我们要做生意，但也不是什么生意都做。”他耐心说明，仿佛是为安慰我。
“真是良心企业啊。”我忍不住赞叹。从来认为，做生意不择手段，不想他们经商还挺有原则。
“还不错，你有没有兴趣加盟？”他笑道。
“那你们公司是做什么的呢？”换了是谁，都会想问这个问题。我也不例外。
“围绕城市园林景观建筑，主营规划设计工程装修等等多方面的业务。现在公司已经上市了，全国也分布着我们十几家分公司。以后，你会了解到更多。”他简洁介绍一二。
“你主要负责哪块呀？”都说到这里了，就再多一句嘴吧。
“公司是他的，我也只是辅助，帮他管理营销方面的事务。”他答。就算他不说，我猜也猜到了。他经常出入那种场所，想必与销售差不离。
“你们那么年轻，却都好厉害。但是，公司已经做到这么大，为什么还要亲自出来应酬呢？”在我的印象里，一直认为做到最高级别的老总，都应该坐在办公室优哉游哉，让手低下的人去奔波卖命。
“你看起来，也顶多像个大一学生。好奇宝宝，问题太多了吧。以后你就知道了。”他又笑道。我的想法确实很幼稚，我承认。不过，我不是他们那个圈子的，当然不懂了。不懂，就要不耻下问嘛。但他，怎么老是这句，以后你就知道了。以后？谁知道以后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