粪坑中的气泡越在越多,粪水不断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就像水要开了的样子,又像是粪水在发酵似的,空气中的臭气也越来越浓烈。
崔道远忍不住用手捏住了鼻子。
再看粪池时,忽然向上翻涌,钻出一个兽头来。
崔道远未曾看清是个什么怪物,劈头一剑向它的头上砍去。
那怪物却也乖觉,扭头避过,就用鼻子上的独角去挡。
原来那角上包了铁甲,两铁相交,崔道远被震得手微微发麻。
崔道远这一剑毫不留情,剑砍上铁角,一时火花四溅。
那怪兽也感受到这一剑的威力,可能是吃痛,张嘴怒吼一声。
忽然从它的铁角之上,腾起一片火焰。
崔道远不曾防备它还有这一招,这火又来得突然,他只来得及护得头脸,砰的一声撞破厕所门,跳到走廊里,这才躲开大火,身上的衣服却早已烧着了。
崔道远赶紧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把身上的火扑灭。
所幸厕所里面没有什么可燃之物,这火一闪而过,已然消失。
那怪物却并不追来,又潜入粪坑之中去了。
崔道远怕那怪物喷火,不敢再去搅扰它,又怕它突然钻出来,只好在厕所门口戒备。
“小兄弟,刚才怎么回事?”田健在远处虚弱地问道。
“有怪兽,而且会喷火。”崔道远心有余悸。
“会喷火?它长什么样子?”
“我只看到了它的头,它还没爬出来,我就当头一剑,没砍死它,它就喷火来烧我。”
“它的头长什么样子?”田健又问道。
“它的皮肤疙里疙瘩,看着很恶心,就跟癞蛤蟆的一身癞皮似的,只不过颜色不是癞蛤蟆那种青绿色,却是土灰色,也不像癞蛤蟆的皮那样软,倒像是它的一副铠甲。”崔道远细想了一下,开始描述起来。
“还有呢?”
“它的头很长,眼睛突出来,鼻孔很大,嘴巴很长很大,大嘴一张,上下有一人高,能把人给吞了。獠牙粗壮,被它咬一口,肯定断腿短胳膊。”说到这里,崔道远忽觉失口,看了一眼田健的断腿。
田健却并不介意,眉头一皱,断言道,“小兄弟,依你所说,这似乎是鳄鱼啊!”
“鳄鱼?原来这就是鳄鱼,我常听人说起此物多么凶猛,今天这才是第一次见到,果真名不虚传。我砍它一剑,反被震得手发麻。我当时还以为自己碰到龙了呢。”
“鳄鱼本来就是龙啊!”田健说道。
“鳄鱼怎么是龙呢?”
“小兄弟,你有所不知。龙生九子,子子不同。这鳄鱼就是传说中的鼍龙,也是九种龙的一种。”
“原来如此,怪不得它头上生角,还会喷火,原来却是龙种。”崔道远这才不以那个怪物会喷火为怪。
“不对,鳄鱼随属龙种,此地河中常见,虽然凶猛,头上却没有角,也不会喷火!”
“啊?那我见到的是个什么怪物?”
“我也不知道,听你的描述,这个怪物似乎是鳄鱼,却比鳄鱼的本领大。而且,刚才听那怪物的声音,似乎就是鳄鱼的叫声。这个地牢里怪事太多,雷秀云什么时候给改造得这么怪异!我们得想办法赶紧离开。待会那条会喷火的鳄鱼再出来,我们只怕凶多吉少。别说它会喷火,就是不会喷火,都很难对付。”
厕所那边又传来一阵有东西往上涌的声音。崔道远忙挡在田健的身前,挺剑迎着那只怪兽。
这时,那怪兽已经从粪坑里爬出来,这家伙足有两米多长,四条腿着地往前爬,一条长尾巴随着身体前进左右摇摆。
崔道远觉得这个东西除了头不太像外,其他地方跟壁虎没什么两样,简直就是一个超级大号的壁虎,他最怕壁虎这种东西,不由的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田大哥,我觉得这是个壁虎成精!”崔道远开始往后退。
“那就对了,一定是鳄鱼没错了。你不要怕,这不是壁虎成精,就是一种猛兽而已,你功夫这么高,一定能打败它的!”
“可是,它会喷火。”
“要不,我们引它到洞口处的毒水处,把它毒死得了。”
“好!”崔道远一手扶着田健后退,一手拿着剑比划戒备。
那条鳄鱼似乎也不着急来追赶他们,路过两个喽啰的尸体时,便停下来撕扯啃咬。
崔道远和田健已经退到洞口,崔道远拎着田健,轻轻跃上洞顶。
他掰下一块石头,对着那条鳄鱼的头砸去。
那鳄鱼正在那吃得香呢,忽然被砸了头,便被激怒了,发出一声大吼,向洞口蹿出。它也不分好歹,以为人在外面,奔着水帘一头撞去,想要钻到洞外去。
它刚一接触水帘,身子便是一颤,又叫一声,缩回了洞中。
崔道远只见这鳄鱼的头部被毒水腐蚀,却并没烂掉,甚至看不出明显的伤痕,就知道它这副护身“铁甲”着实厉害。
田健无法用力,全靠崔道远的支撑。
在于洞顶之上,崔道远开始还能撑得住,时间久了,就觉得手臂酸麻,撑不下去了。
“小兄弟,我们下去吧。不如你直接跟它斗一斗,它刚才已经沾染毒水,肯定中了毒,这会儿就算不死,战力也会下降的。而且,刚才面对毒水,它也没有喷火,想必就算它能喷火,也不是随时随地可以喷出来的。”田健已经感受到了崔道远手臂的轻微颤抖,因此建议道。
崔道远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便轻轻落地,把田健放在了地上。
那条鳄鱼听到动静,又慢慢爬了过来,崔道远忙手执长剑,直指它的眼睛,却见那鳄鱼的眼睛中早流出一道眼泪来。
崔道远见它流泪,心想天生万物,皆知疼痛,皆有感情,它这样的一个蠢笨大物,受伤之后也会流泪。
想到这里,他就心生不忍,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那鳄鱼却仍然向前,不肯退后。
崔道远便出声喝道:“我不想伤你,你快退后,不要往前走了!”
说完后,他又随手劈空挥了两剑。
“小兄弟,你这是干什么!不要怕它,对着它的眼睛刺去!”
田健听崔道远后退,又对鳄鱼说话,以为是崔道远害怕,便开口鼓励他,并指点他进攻方向。
“不是的,田大哥,我倒不是怕它,只是有些不忍心伤它。”
“它要伤咱们,你怎么还对他存有不忍之心呢?”
“田大哥,你不知道,它正对着我流眼泪,似乎是在乞求我别伤害它。我看着实在下不去手。”
“哎呀,小兄弟,幸亏你早说。不然咱俩真就得被它吃掉。”
“田大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小兄弟,你平生没见过鳄鱼,所以不了解它。我们却是见惯了的,这鳄鱼生性狡猾,每次吃人之前总是先流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它多么温顺,就被它给害了。流泪是鳄鱼的惯用伎俩,你可千万不要被它蒙蔽了!”田健着急地说道。
崔道远生平最恨别人骗他,他听完田健地话,怒从心头起,把内力灌注长剑之上,一剑向那鳄鱼的眼睛刺去。
这鳄鱼虽然皮糙肉厚,但是毒水却着实厉害,它又是从头部被淋的毒水,那毒液早就顺着口鼻侵入脑部,反应早就慢了。
所以当它与崔道远第二次过招的时候,动作便不如第一次灵敏,没有来得及用那只铁角去抵挡。
崔道远手起剑落处,早把它的一只眼刺瞎。
疼痛刺激了鳄鱼,同时,随着血液的流出,体内的毒稍微减少了一点,这条鳄鱼又活跃起来,轮起前爪向崔道远扑来。
崔道远忙闪身避开,那鳄鱼又已张开大嘴,向他咬来。
崔道远又闪过,用剑去刺它的另一只眼。
鳄鱼忙张大嘴,用自己的上颚挡住了崔道远的剑。
无奈鳄鱼实在皮糙肉厚,很难伤它。
崔道远想到它已经中了毒,不消自己斩杀,他只需要引动这鳄鱼四处窜动,加速它血液的循环,早点毒气攻心,它就能早点消停。
因此,崔道远使开轻功,左右躲闪,上窜下跳,时不时用剑撩拨一下这条鳄鱼。
鳄鱼很快就力不从心了,开始左右摇晃,攻击性大大地减弱,对它自己身体的控制也越来越差。
它终于支撑不住,向崔道远张嘴咬去,却偏离了方向,砰的一声撞到墙壁上,吧整个地牢都撞的晃了几晃。
崔道远满心期望它这一撞能撞穿墙壁,撞出一条生路来,可是却没有,他不禁微微有些失望。
再看那条鳄鱼,经这一撞,完全瘫软了,躺在墙边一动不动。
崔道远上去用剑砍了它一下,试探试探,见它仍然不动弹,便相信它已真的死了。
他上前查看,只见鳄鱼仅存的那只眼的眼珠已经变作紫色,嘴中流出黑色的血来。
崔道远上去踹了它一脚,忽然从鳄鱼的头上掉下一只铁角来。
原来这铁角并非鳄鱼天生的,是有人故弄玄虚,后天安上去的。刚才那一撞,把个铁角撞断了。
“田大哥,这家伙果然是鳄鱼,头上的角原来是安上去的。只是不知,当时它怎么喷出火来的?”
“你再讲一遍它喷火的过程。”田健说道。
于是崔道远又把他在厕所里,搅动粪坑,鳄鱼冒出,砍中铁角,迸出火花,喷出火来,他跳出来躲火,鳄鱼钻回粪坑的事情讲了一遍。
“小兄弟,我觉得可能不是这鳄鱼喷火。而是另有隐情?”
“怎么说?”
“它只在茅坑里喷过一次火,以后再也没喷过火,而且,它喷过火之后却又钻回粪坑。照理说,它如果真的喷火,一定是要烧你,烧你之后,它应该立即进攻,没有反而躲避的道理。”
“经你一说,确实有些奇怪。”
“依我看,它钻回粪坑,倒更像是躲避火焰。”
“这么说,这火不是它喷的?那是怎么回事儿?”
“这火其实是你放的。”田健不觉笑了一笑。
“我没放过火啊!”崔道远矢口否认。
“当然是你放的。你可记得你曾说过,火起之前,你曾经砍中它的铁角,迸出火花?”
“是啊!”
“正是这火花引起的大火。”
“哦。”崔道远虽然答应了一声,其实还是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田健听出了他的不解,就继续说道,“你可知道沼气?沼气就是在粪池中发酵出来的。你在粪坑里搅动了半天,搅出了大量沼气。沼气有毒,又可燃。可能是当时的沼气并不是很多,或者是你堵住了鼻子,没吸进太多,才没中毒。这些沼气全都密闭在厕所之内。当遇到火花时,自然就燃起了火。想想,你还真是幸运,幸亏沼气不多,只是引燃,而没有爆炸,否则,早就没命了。”
“田大哥,刚才你说沼气能爆炸?”崔道远兴奋地说。
“是啊,爆炸。怎么了?”
“爆炸,哈哈,爆炸,哈哈……”崔道远像疯了似的重复着这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