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仓实的唇接触到务相前的一瞬间,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仓实狠狠地弹开,她的后背撞到了地上。
仓实忍着疼痛站了起来,她不明白,务相明明是一个毫无神力的凡人,而且务相明明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为什么自己还会遭遇如此之大的阻力?
仓实很聪明。她略一思索,便明白,这定是盐奉池使了什么法子。
这一次,仓实不再接解务相,而是隔着一定的距离,用术法细细地检查着务相的全身。这一次,她从脚向上运术。
当检查到务相的脖颈处,仓实发现了一样东西。
是一束头发。
“盐奉池,是你的头发吧?青丝青丝,你想用这情丝绾住务相的心?很好,你成功了,但现在,你人不在了,务相,我迟早要得到他!不仅是他的人,我还要得到他的心!一束发丝而已,我会想出办法的。一个已死之人,曾经的术法再强大又有什么用?再强大的东西也强不过时间!盐奉池,我倒要看看,是你的术法厉害,还是我这个活生生的人厉害!”
仓实重新穿好衣服,叫来了务相的侍卫。“廪君喝醉了,你们把他送回去吧。”
看着侍耳搀着务相的身影走远,仓实隐去了身形,出了王宫。
仓实原本只是想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走,清理一下自己思绪。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轻佻的男子追上了她。“美人,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街上走,实在有些不安全。这巴国新建,路上总有些不轨之人,像你这样的美人独自行走,却是会成为他人的猎物。不如……不如我来护送你去你要去的地方吧!”说罢,那男子欺身上前,欲拉住仓实的手腕。
仓实看到一张垂涎猥笑的脸,心中顿时点起了怒火。但仓实旋即想到了一个点子。
“你看我这张脸,美吗?”
原本那男子只是想随便找一个年轻女子享乐一番。却没想到,一看到仓实的脸,便再也挪不动半寸目光。他不由自主地说:“美,实在是太美了!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到像你这样的美人!若是让我在你身上享受一晚,便是让我立即死去,我也心甘情愿!”
仓实忍住内心不断翻涌的恶心感,展露出最迷人的笑容:“你当真愿意为了买这一宿春宵而放弃自己的性命?”
“愿意,愿意,当然愿意!为了得到你这样的美人,我做什么都愿意!”
“如此便好。你跟我走吧,我也不会要你的命,只想在你身上种下一个小东西,这东西伤不了你的性命。你若答应,今晚我便陪你。”
看着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那男子迫不及待地答应了,鬼使神差地跟着仓实离开了。
在一个幽暗的洞穴里,一番云雨过后,那男子沉沉地睡了过去。仓实从黑暗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就凭你,也配得到我?”
仓实细细描摩着那男子的嘴脸。“是一张好皮囊,只可惜用错了地方,否则,你也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邪魅的笑容里,看不出仓实的情绪。
原来,与那男子交接的,只是仓实自己的一根头发所变的化体。
仓实直起腰身,居高临下睥睨了那男子一会儿,然后又弯下腰拍了拍那男子的脸。“记住了,在这个世界上值得我仓实与之结合的男子,只有你们的国君——务相。”
“清醒后,你不会有任何不适。我只在你的体内种下了咒语,只等待合适的机会催动。放心,你现在还可以安安心心地去找女人,只当我需要你的时候,可就由不得你了。好好睡吧,睡醒后好好地享受剩下的时光吧!”
仓实用手指在那男子额间轻轻一弹,她的化体便束成一道白光,倏然钻进了那男子的额间,旋即隐没了所有的痕迹。
“务相,盐奉池用她的头发拴住了你的心,我便要用我的青丝置换出你的心!”
惨白有月光,映出仓实那一张更加惨白狰狞却又不失美丽的脸。
远在朱苗的丹耳,心中忽地一动。“仓实究竟还是活在这个世上吧?否则我怎会不时有这种感觉呢?仓实,你终究还是爱上了务相吧?这原本也不该怪你,怪只怪我自己亲手将你推向了他。若是当初,当初我不放你去巴族领地,如今,这后宫岂会无主?仓实,无论你想做什么,做过什么,我都不会怪你。我会将你夺回来。一定!”
从不踏足后宫的丹耳,却在此夜不由自主地踏进了后宫大门。
他的后宫确实储着一名女子,那女子原是王兄石离的一名侍妾,生得美艳非常,只要看到她的人,哪怕只有一眼,都会情不自禁地产生狎近的欲念。
那女子原本是一户自由民的女儿,只因父亲无意中债台高筑,双亲自杀,这女子无依无傍。债主将她卖入妓院抵债。因她生得容貌艳丽,老鸨一直都未将她示于人前,以为奇货可居,想着傍上一位大主顾。直到石离大王子前来惠顾,那老鸨便像献宝一样将那女子献给了石离。
尽管从未接客,那女子也明白自己的处境,以及,朱苗的大王子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是以,当她看到石离被自己迷得晕头转向的眼神,但明白,自己可以傍上这尊大神。伺候一个人,一个贵人,一个朱苗国中仅次于国君的贵人,总比将来一双玉臂千人枕要强得多。
是以,当夜,那女子使尽浑身解数,将石离伺候得飘飘欲仙,欲罢不能。翌日,石离便替那女子赎了身。石离为了那女子,下了血本,赠给那老鸨的珠玉宝器,何止能买数十个相似的女子!老鸨见到那一堆闪闪发亮的珠宝,不由地喜笑颜开;那女子眼见着自己能够脱离这风尘之所,也喜笑颜开;石离感慨自己活到这么大,竟还能遇到这么一位百年难得一遇的美人,并能将这美人据为己有,更是喜笑颜。三方皆大欢喜。
石离将那女子以琴姬的名义领回了府,那王子妃却眼瞧着没有那么单纯,哪有普通的琴姬拥有单独的宅院、还有数名婢仆伺候的?她不是没找石离闹过,仗着自己的母家,她也曾理直气壮地找过那所谓的“琴姬”的晦气。但凡是在风月场所滚过几遭的女子,哪怕是再清高,哪个不是手段迭出?更何况是对付像王子妃这样虽出身高贵却刁蛮无度、其实深受石离厌恶的女子?
明面上,尤其是当着石离的面儿,那女子在王子妃面前总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半分不敢逾矩,倒显得王子妃一副小肚鸡肠的妒妇模样。再后来,那王子妃由妒妇变毒妇。她不满石离对那女子的专宠,暗里联合王子府一干妻妾,给那女子使绊子、吃苦头、穿小鞋,甚至下药下毒……那风月场所出来的女子,怎会不知王子妃的手段?她明知是计,却总是能寻着合适的机会将计就计,让石离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心知自己出身低贱,明着说理是毫无用处的,因石离想要夺取王位,还需仰仗他的老丈人。这便是她的高明之处:我什么也不说,只是做给你们看;我自己不使计,我要给你们看的,全是王子妃的意思,于我半分干系都没有。她知道,对付石离最好的武器,便是自己的眼泪。男子若是讨厌一名女子,任她哭得再伤心,他也是觉得嫌恶非常;但若是宠爱一名女子,哪怕那女子只是红了眼眶,他都会紧张非常。
而现下,自己正是得宠的时候。她从不大哭,只是嘤嘤啜泣,梨花带雨,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再加上她的床笫功夫,更是让石离下定了决心要寻个由头好好惩戒一下自己的王子妃。
王子妃一而再再而三,终于忍恼了石离。饶是石离再倚仗这王子妃的母家,不能休弃她,他也不能容忍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明目张胆地伤害他最宠爱的女子,甚至还联合后院一干女人,对付一个手无寸铁、毫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石离终于动了怒,当着全部妻妾的面,将他的正妻狠狠地羞辱了一顿,并警告他,若是再向那“琴姬”发难,即便自己不能休离了她,他也有的是办法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子妃知道石离说得到更做得到,从此便收敛了自己。
石离趁势直接纳了那女子为侍妾,并向她许诺,将来自己荣登至尊之位,她便是自己的次妃;若是顺利地收拾了王子妃的母家,她还可能做那母仪天下的正宫元妃。
那女子倒是聪明人,知道石离的话不可全信,而且自己毫无根基,不若王子妃那样有个强大的母家依凭,她本人还是嫡长女。因此,她也没有像其他得势便猖狂的女子一般眉飞色舞。她只是更加尽心尽力地伺候石离,并保证,自己幸得大殿下的恩宠,能借由大殿下之手脱离那风月苦海已属万幸,万不可再乞求其他!自己只愿终身侍候大殿下,别无所求。另外,她还替王子妃求了情,说她不过是出于女子对于丈夫的热爱而产生嫉妒罢了云云。
这样的她,让石离更加离开不开了,从朝堂一回到家,便迫不及待地要与之颠鸾倒凤。
王子妃只能暗自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