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镇山府邸后,盐奉池刚刚从小共的房间出来,便见轩止形容哀伤地进了门。
“怎么?长绿他……”
轩止摇了摇头。“他暂时无碍,还活着。只是,他的命只吊着一口气,万一哪天……”
盐奉池忙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别急着说这丧气话。长绿嘛,他一直就是一祸害,祸害能活千年。”
轩止苍白一笑。“但愿如此吧!”
是夜,长绿正于苦痛中煎熬着,忽然觉得有什么细长之物伸进了他的嘴里。
长绿惊恐万分。
虽然目前是副不死不活的鬼样子,但长绿乃是惜命之人。哪怕是现下这副样子,他依然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一人生信条。他总在幻想着,或许有一日自己就能恢复了呢!
长绿暗暗恼恨天帝与冥君,自己都曾发过毒誓,若是能让自己恢复正常,自己情愿以后远离女子,孑然一生都在所不惜。对长绿来说,能牺牲掉自己的“性福”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除此之外就是自己的这条命了。自己已经这样了,为什么他们还不肯放过自己呢?难道真要将自己赶尽杀绝才善罢甘休吗?
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长绿大概已经忘了,天帝和冥君已经决定放过他了,他们决计不会再对他做什么。
长绿拼尽一个全身瘫痪的病人所能动用的最大的力气竭力抵抗着那根细长物——也就是用舌头企图将它抵出嘴外。但那细长物却长驱直入。
渐渐地,长绿也失去了意识。只是昏迷前发了最后一个毒誓:如果自己死了,一定要大闹冥君府。
第二天清晨,轩止还沉浸在与盐奉池美好生活的美梦中未醒来时,门外便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轩止很不情愿地穿好外衣准备去开门。
他还嘟嘟囔囔着,如果来访者说不出来个一二三,他一定要将对方送到镇山的“炎寒洞”里镇上个十天半个月。
轩止大概因着某方面的生活一直不尽如意,因此越走气,越气越大,几乎就要暴发了。
在他伸手拉开门前一瞬间,轩止已经捏了个诀,准备随时出手。
但他忽然愣住了。
这座宅院的入口处有一处禁制,这禁制只有他自己、盐奉池和如今已然瘫在床上的长绿知道。难道……
轩止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于是说了一句更加令自己激动的话:“父亲,是你回来了吗?你没死?”
“轩止,看来我不能死啊,我死了,你的智商就剩下着急的份了!你父亲都把自己的仙元交给我了,难道他还会活着吗?当然啦,如果你愿意认我这个爹……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你这个便宜儿子吧!”
“长绿!是你!”轩止大喜过望,迅速解除了房门的禁制,拉开了房门。
“你……你没死?”轩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遍长绿的全身。
“都让你摸了一遍了,是不是活着你看着办吧!”
“轩止,我说对了吧?长绿他就是个祸害,一定能万寿无疆的。”
“奉池,好歹当初你落水,也是我先发现你的,你就这么损你的救命恩人吗?话说回来,多谢你能……”
“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一恢复就跑到这儿来,是准备再祸害谁呢?是轩止?是小共?还是我?要我从此把‘祸害’二字从你身上抹去,我现在就要看你的表现。”盐奉池忙将长绿的话岔开,目光灼灼地望着长绿。
长绿惊觉自己差点儿说漏了嘴,急忙改口道:“多谢你能贬损我是个祸害,否则,若是你经常说我是个好人,那我一定熬不过这一劫。奉池,我一定记牢你的话!”
轩止看着两人,总觉得他们的对话有些莫名其妙。依长绿的个性,他必定又是一番打趣、自嘲,决计不可能说出这样端正严肃的话来。
只是看盐奉池不想说,他也不会多问。
“神君,神女,多谢照拂。如今我已拥有第二次生命,定不负这天赐恩典。我决定远游,去做一些有用的事情。几年内,或许你们再也见不到我;但你们有需要时,我一定会出现在你们身边。”
轩止觉得,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又或者,长绿这副躯壳是否被其他的灵魂所占据了。
“你果然是长绿?”
长绿白了一眼轩止。“还好,你果真是长绿。”
盐奉池却微笑着说:“你有这样的心思,想必你是狠下了决心。如今我也不多说什么,只预祝你能做到你想做的。”
“多谢神女。”
轩止只觉得今日自己是否还未睡醒。
仓实看着沉睡中的务相。此时的她,只着了薄薄的里衣。
连日来得不到务相的宠幸,仓实弄伤了自己的手腕,终于将务相唤来自己的寝殿。
务相例行公事般地问候过后,嘱咐仓实的贴身婢女照顾好次妃,便抬腿便要走。
“务相,这么久了,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心思吗?我没有旁的心思,我只是因为爱你,才……才……这样千方百计地想要见你,并且,不顾你的禁忌,执意穿上了你最厌恶的那条裙子。廪后她不在了,我……我……我不过是想给身为廪君的你,留下一个子嗣,一个继承人罢了。一生下孩子,我会安分地消失在你的眼前,甚至我都可以终身不与孩子相见。务相,你不必担心我会缠着你。虽然我爱你,可我依旧有我自己的尊严。”
饶是务相再无情,听到仓实的话,也不得不软了心;更何况,务相对于仓实的情分,却不是那么简单纯粹的。
务相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来。
但见仓实的翦水秋瞳中,蓄满了蒙蒙雾气。这雾气化作点点浮金,却被仓实极力忍住,不曾有半点跃出眼眶。
务相暗暗叹了口气,心道:“我今夜,只是在此地多待一会儿。”
想到这里,务相开了口:“那么,今夜我就在此处用晚饭吧!”
“这……这……多谢廪君!仓实实在感激不尽!”说罢,仓实就要跪下谢恩。
务相扶住了她。“你……不必如此!我只是在你处用餐,并不……并不会宿在你处。”
“即使如此,仓实还是大喜过望。廪君,你有很久……没有如此温柔了。”
二人相顾无言。向来滴酒不沾的务相,今夜却一杯接一杯灌进了肚里。仓实只是看着,并不言语,偶尔伸手为他添一杯酒。
不知过了多久,仓实听到“咣当”一声响。抬眼一看,务相倒在了桌上,酒爵已掉在了地上。
“廪君,廪君,快醒醒!”仓实声声焦急地呼唤。
务相没有半点反应。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务相便被仓实施法送到了她的铺榻之上。“过了今晚,你大概就不会再踏入我的寝殿了吧?你那样警醒的一个人,一定会在事后猜到我在酒里动了手脚。可能,今后你觉得踏足这里都是不安全的吧?原先我想,得到不你的心,能得到你的人也是好的;可如今,除了……你再也没有主动宠幸过我,甚至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也许过了今晚,我再也得不到你的人,那么,能得到你的子嗣也是好的。”
仓实褪去了外面的衣裙,只着薄薄的里衣。她用手细细摩挲着务相的五官。
细细看来,务相与丹耳相比,单论外形他并不如丹耳英俊,但务相身为巴族廪君,却有一种本民族才有味道。是什么味道?仓实也说不清,只是觉得,自己与务相接触得越久就越迷恋他,直至最后为了他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王子嫔之位——或许是现在的国君正妃之位,放弃了多少朱苗女子的最高梦想,而不远千里追随务相的脚步来到这完全陌生的土地上。
仓实俯下身子,吻向务相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