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两相比较,是我重要还是她更重要?”
“奉池,别这样说,你对我来说,有着跟她不同的意义。她救过我的命,救过族人,如有必要,我会用生命去捍卫她的生命;但是你,奉池,我不会用我的命去救你。”
盐奉池跃动的目光一下黯然无光。果然,自己并不务相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务相悠悠地说完:“如我用我的命换取了你的命,你那漫长的生命,该是多么孤寂寒冷。若你不能存活,我将与你一同奔赴冥界。我不愿你孤寂地活着,也不愿你孤单地死去。仓实她,是我需要用自己的生命保护的人,这是我欠她的;而你,奉池,你本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
盐奉池眼中隐有泪光闪烁。轩止只觉得心中因此听到务相所说的“我不会用我的命去救你”而刚刚燃起的希望一下熄得死寂,连一点火星子都剩不下。“奉池,你本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这句话虐心,实在是太虐心了。
轩止只是无奈又干涩地说了一句:“我去照顾他们了,你们继续。”
“好。”说这句话的时候,盐奉池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确切地说,自始至终,盐奉池就没有看过他一眼,就连刚才阻止轩止开口亦如是。
轩止走得不舍,亦不甘。
“务相,天帝虽从未禁止过神族与凡人的爱恋。但我一介神姬,寿与天齐,而凡人,在我们眼里,只不过如蜉蝣一般,朝生暮死。我本不欲与凡人爱恋,因为我是一个矢志不渝的神姬,我不可能在配偶死后立刻找到另一位伴侣,而很有可能,在我的伴侣死后,我便孤守终身。我不知道我该怎样打发我那剩下的漫长的生命。可是务相,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的心里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悸动,所以一看到你有难,我就一定要帮你。这些时日的相处,我更坚定地认为,我爱你,不管你的生命多么短暂,我都要在你这短暂的生命中与你一同度过,与你朝夕相处,甚至与你同床共枕。神族不似凡人女子,我们说话一向奔放,喜欢的就是喜欢,不会那样扭捏作态,含蓄内敛。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我,那我从此不再打搅你。”盐奉池说罢抬腿便走。
务相急忙拉住了她。盐奉池是真的要走,因此务相也是真的全力拉住了她。是以,盐奉池一下子倒进了务相的怀中。
“务相,我爱你。尽管你的寿命如此短暂,我也愿意用我孤寂的后半段生命,来换取同你度过的日日夜夜。”务相紧紧地搂住低声啜泣的盐奉池。“我知道,奉池,我会努力地活着,尽我的全力,多陪你一些时日。奉池,我爱你,我希望同你朝夕相处,同你同床共枕。奉池,原本我想等我们出了朱苗,我将向全族宣布,你就是我的廪后。现在我改主意了。”务相忽然顿住不言,双手也松开了盐奉池。
盐奉池一下子急了:“怎么?你又看上谁了?仓实吗?你想娶她为廪后?我要破坏你们的姻缘简直易如反掌!”
务相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急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是说,明天,我就通告全族,要迎娶你做我的廪后。只是,这时间太仓促,可能我也只能知会众人,而无法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
盐奉池喜出望外。“我不要什么婚礼,我只要同你在一起就好,旁的东西,终究只是形式上的东西。什么都比不过你的一颗真心。”
务相和盐奉池不知,毕竟有神力护体,屋里的仓实已然悠悠转醒。她双眼紧紧盯着如胶似漆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眼里心里腾起了滔天怒火。原以为盐奉池只是一名普通的医者,只是来襄助务相处理这次的事件;原以为那个麦古是一个劲敌,却没想到她只是一个匆匆过客而已,根本上不值一提。她真正的情敌,却是这个每日与务相并无暧昧形容的女子。
仓实的眼神闪烁了几番,然后熄灭了怒火,重新躺在床上睡下了。
务相看到巴族基本上安全转移了,因此,在第二天夜里准备向全族宣布他的这一决定。不过,在那之前,他有件要紧的事要做。
第二天,务相找到仓实,告知了全族已经安全转移的事情,并再次请仓实做出选择。
“仓实姑娘,我相信你不会去告密,因此,先前我才将这一秘密告知于你。至于你是跟随我们迁徙,从此真正成为巴族一员,抑或是回到丹耳王子的身边,我都会尊重你的选择。只是离开了朱苗,姑娘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所以,我再度请姑娘做出选择。”
仓实震惊于务相的话,因为务相居然在丹耳的眼皮子底下玩了心眼,将合族转移。而丹耳一直以为,那些坟堆里的死者正在一寸寸地腐烂。
但此时,仓实已深深地陷入了对务相的爱慕无法自拔,她也下定了决心要从盐奉池的手中夺走务相——不管盐奉池是人还是神。因而,仓实很肯定地告诉务相:“我也再次告诉廪君:我会随你们一起。但我不能让丹耳知晓我还活着,我得使个法子让丹耳以为我已经死去,否则他就是上达苍昊,下及川泉都要将我搜寻。”
务相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正欲开口,仓实接着说道:“你且宽心,我不会使出什么害人的法子。我既已尊你为廪君,重归巴族,便万不会做下害人的祸事。”当然,萱茗是个神,不算在此列。
“十分感谢廪君的信任,还由着我做出选择。我以为,自己必然要被巴族所遗弃。”
“遗弃?不会,我只是以为,丹耳王子于你,是一条似锦前程;而跟随巴人迁徙,毕竟是要将自己投入到一个巨大的未知之中。我也不知道这一路上我们会遭遇什么,能否安全抵达目的地……如若让你受委屈了,我在此先提出歉意,也请仓实姑娘能够海涵。”
委屈吗?仓实双眸紧盯务相,心想:我唯一的委屈,只是为你做了这么多,甚至不惜背叛丹耳,放弃王子嫔之位,只为跟在你左右,可你最终却爱上其他女子!
可仓实说出来的话却是这样的:“什么样的委屈我都能忍受,只要,只要廪君不弃我,准我留在您……和未来的廪后身边,哪怕只是做个最低等的侍婢,我都愿意。”
“仓实姑娘快别这样说,我巴族人众生平等,我的身边也不需要奴婢,更何况,仓实姑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务相是决不会让自己的救命恩人受到半点委屈的。”
可你已经让我受委屈了,你昨夜向盐奉池表的那趟白,就已经委屈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