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已将仓实也算作巴族的一分子,务相也告诉了她他们要走的打算。但由于仓实的身份比较特殊,务相在告诉她他们的打算之后,还是将选择权交给了仓实,由她自行决定。
“务相此来,是来告诉仓实姑娘,我作为巴族廪君,已经决定率族人离开朱苗。毕竟这里不是我们长久的家园。巴人作为巫咸后裔,最终是要回归故土的。而仓实姑娘你,虽然回归巴族,终究还留着朱苗的血。此去巫山旧国,路途遥远,艰险难测。若是仓实姑娘觉得不方便,也可离去,我尊重姑娘的选择。而且,我相信姑娘不会将我们的消息告诉其他人。”
仓实听到务相的话,只是冷笑:“不知廪君将我仓实看作是什么人?吃不得苦?还是朱苗的探子?”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路途过于遥远,而且我们能不能顺利到达都未可知,姑娘又何必与我们一道漟这道水?”
“仓实决心回归巴族的那天,便已下定决心,巴族众人无论要说什么,做什么,仓实都会一心。就算路途遥远又有何妨?只要能跟你……能跟你们一道踏上归途,重建家园,仓实就不怕任何艰难险阻。”
“好。”见仓实态度如此坚决,务相也不再说什么。
仓实决定要想一个办法,让自己自然而然、一劳永逸地让丹耳相信自己再无回来的可能,否则,以丹耳对自己的心思,就算自己不声不响地失踪了,丹耳一定会上穷碧落下黄泉,掘地三尺也要将自己挖出来。
仓实想到前一天晚上丹耳与自己相见,很是头疼。
“仓实,我的母妃已经说服了父王,同意我娶你为王子嫔。不日,我将择吉日迎你入府。”仓实面上微笑不语,心里却突突乱跳。那个时候,仓实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爱过丹耳,或者说,爱他始终赶不上爱他手中的权力和将来可能产生的更大的权力。但对务相,仓实却是发觉,自己是真正地爱慕他,一种发自肺腑的爱慕,这种爱慕不受任何外界客观因素的干扰,是一种单纯的爱慕。
尽管如此,仓实还是不希望有任何不利于自己出境、不利于务相的意外发生,因此,她还是盈盈一福身,用丹耳从未听过的甜蜜的语气说道:“那我便先谢过殿下了。我将盛妆等待殿下的大驾光临。”
丹耳欣喜若狂,以为仓实是因为听到这个好消息而最终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松动。
萱茗今日又要来到自己住处,仓实一边拾掇着晚膳,一边思索着对策。她无意中拿起还剩的几朵锦菇,电光火石之间,仓实想到了一个好计策。
萱茗来到仓实住处。
仓实告诉萱茗:“表姐,我决定了,巴人如离境,我便随着他们一起走。此举也不光是为了帮你,也算是,实现我自己的一个心愿吧!”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仓实表妹。毕竟……王子嫔之位,是多少女子可望而不可及的,更不用说,还是将来可能的一国之王妃。表妹你……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为了……付出这样的代价也值得了。”
“表妹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来,你看看这盘菜是什么?”
萱茗顺着仓实所指的方向一看,顿时双眼放光。“你果然又弄来了这道菜!表妹,今天对我来说真是双喜临门!”
“我无意中发现,家里还储了一点,想来是上次准备的时候无意间掉落下来的吧。”
萱茗看着开心,吃着更开心,再想想仓实终于肯跟随巴人离开朱苗,心开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仓实看着萱茗吃得开心,也发自肺腑地感到开心。
可是,没过多久,萱茗就发现自己的心再也开不了了。
“表妹,你这……你这锦菇……似乎……似乎和上次的不一样……我……我……为何我现在浑身……没有一丝……力气?”
“这就是上次你吃过的锦菇,我也没有添加旁的东西。”仓实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萱茗。
“那为何……为何……”萱茗此时觉得,自己每说出一个字,便要使出千斤的力道。刚说完第二个“为何”,还来不及将话说圆满,她便觉得心力交瘁,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了。
“看你没有力气了,我便替你将话囫囵完。你是想说,为何你此时再也使不出半分力道?很简单,就是因为你吃了这锦菇啊!”仓实越发笑得明艳。丹耳若在此时看到仓实的笑容,必然会觉得这笑明艳动人。可这笑看在萱茗的眼里,便只是明艳慑人。
萱茗此时只是使出仅有力气瞪着仓实。但是,她现在不仅是说不出话来,连脑子也不大灵光了。
“你并非第一次吃,这是你想说的吧?上次我只是忘了告诉你一件事:这寻常锦菇,不论是凡人还是神族,一辈子吃多少次都没有事;但这雷火过后的锦菇,虽美味无极,人一生也只能食用一次。如不知天高地厚地吃了第二次,凡人便会从身体内开始燃烧,一直到烧成灰烬,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扑灭。而神族稍稍幸运些,吃过第二次只是会在七日内暂时丧失神力和体力。若有人救走还好;如若无人相救,便是那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羔羊。”
“虽只能困你七日,但这七日也足够我做些事情了。”
萱茗惊惧地死死盯住仓实,感觉仓实嘴角的笑容仿佛在无限扩大,最终像一个黑洞一般吞噬一切,萱茗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随后,萱茗的意识在逐渐消失。在萱茗的意识陷入完全的混沌之前,她在模糊中似乎听到仓实的声音自那遥远的天际飘渺而来:“表姐这张脸,我看着甚好。不仅好看,或许,还很好用。如若任你这张脸随着你的身子和魂魄一同去了,甚是可惜。不如就送给我吧,兴许我可以拿去用一用。你且宽心,我会让你顶着我的容貌去的,不会让你空着一张脸。你的这张脸,就算作我帮你这个忙的报酬吧!”萱茗带着极度的恨意与无尽的悔意完全陷入了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