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后宫本来就是是非之地,太平不了,可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太后葬礼刚刚结束,宫中就又出了大事:宁国公主殇逝。
宁国公主连徽姮,乃是连暠的第一个女儿,也是连暠目前唯一的孩子。没错,她就是夏语冰去年冬天生的女儿。
那个孩子在娘胎里就三灾八难,好不容易生出来身子一直不好,据说一直吃着药。因为夏语冰被众人嫉恨的事,蓉儿狠狠整肃后宫,又请连暠为她请名。
连暠为这孩子起名徽姮,徽,善也;姮,又是传说中的月之女神,显然这个名字寄托了连暠对她品貌的期许。她的封号也是以国名命名的,这可是莫大的荣耀,是自陈国公主以来的第二位以国名为封号的公主。连暠本来也是告诉众人:他虽不宠爱夏语冰,但他的长女不容任何人轻视。
可是,这才不过数月,这个孩子就这么没了。我本来想去看那孩子一眼,红袖死死拦住,说早殇的孩子有什么可瞧,小姐还是忌讳着些。
听说,夏语冰当时就昏死过去,太医们拼尽全力才救回来,可她醒了,却也不哭不闹,整日呆呆的坐着,看着孩子生前所用的物件,显然一时无法从丧女之痛中走出来。
我整日里就听着这些半真半假的消息,有心去开解开解她,这会不仅红袖阻拦,连一心都觉得不妥,还劝阻道:还是别去看她的好,听说她已经是疯魔了,若是娘娘去了,突然发起疯来,可怎么是好!
我对她们这种幸灾乐祸的心思坚决批评,可是转念一想:她失了爱女,心中不知如何悲痛,我说几句轻巧话又有什么用,就打消这个念头。
想必时间会让她振作起来,若是她一蹶不振,那就彻底废了!
公主不足周岁而殇,她的葬礼自是不会大操大办,我只将此事交给尚宫局处理。入秋后,宫中总算又恢复平静,宫中的人又继续他们的生活。
宫里如今最新鲜的消息,就是王处月了。不知连暠是不是有几分喜欢王处月,自她进宫后,颇为得宠。别人那里不过偶尔去一回,只有她那里,三五日定要去一回的,加上她性子活泼,又擅长古筝,白天里也常去坐坐,她现在,真正有几分宠妃的样子了。
连暠更是时时有赏赐,前两日,他又将沉香宫赐给了她。连我耳边也时时能听到关于她的传闻,前几日才听说她弹了一首曲子,端的是天籁,居然连廊架上的鸟跟着和声。这几日又听说她宫里一株养的一株山茶花居然开花了,要知道山茶花乃是南面的花草,北方养殖不易,不知费多少功夫才能养活。总之,宫里现在的谣言十有八九跟她有关。
红袖又不安稳了,每日里劝我不可掉以轻心。我才懒得应她,连暠宠幸王处月才好呢,要不然让他来我这吗?我私下忖度:连暠之所以如此,多少有几分移情的因素,毕竟那位惊艳绝伦的水暖姑娘死的却是有点冤枉。
后宫之人向来都是人精,更不乏野心之辈,也渐渐觉察出宫中风向:皇上对皇后,只是尊重,并无多少宠爱,加之皇后无法有孕,有些人渐渐墙头草起来。
王处月那里暂时还安分守己,对我并无不敬之意。再说,她就算受宠又如何,总不肯可能把我拉下去吧!
话虽如此,不过我近来也觉察出些麻烦了,连暠宠幸王处月也到罢了!和她一起进宫的几人感情似乎极好,她们以王处月为尊,隐隐有结成同盟之意。
总之,这大半年来,连暠几乎只宠幸她们四人。更关键的是,这个王处月非常不简单。
她若是得势,不将我放在眼里,甚至时时处处挑衅,我到是可以安心,不过是个轻狂张扬的女子罢了。可是她却毫无宠妃的样子,人前处处以我为先,绝无一丝不敬之意,请安更是日日不落。我有些猜不透,她到底是性子安稳,并无野心,还是心计深沉,隐忍不发。
不过,我之所以如此不安,说到底还是因为宫外的事,准确的说,是因为沈家,沈严已经数次遭到连暠当众斥责,他现在虽还并未辞官,但已经称病不上朝,不理政,不过空占着位子罢了!蓉儿的大哥则被调出京城。
皇后显赫的娘家已经成了昨日黄花,虽然连暠对蓉儿并未有改变,可是宫里的人对我的态度已经有些变化了。我时常能听到这个管事,还是那个司珍,去给柔妃请安。
这种感觉可不好!可我眼下也没什么好法子处理她,头疼了几日,我决定不庸人自扰了:哪里能将所有的麻烦在萌芽时就处理掉,生活本来就是问题叠着问题。
这日天气不错,太阳晒着,却不毒辣,带着一丝风,我突然有四处走走的兴致,便带着红袖几人在宫里四处逛逛。
“前面就是风铃宫。那年的中秋宴就在这里举行。娘娘有好些日子没来了,要不要进去逛逛。”我吹着风,感受着难得的惬意,红袖出言道。
风铃宫?我还挺喜欢那里,那就去走走,我微微点头。
我们一行人缓缓走着,不料从拐弯处突然闯出一个人来,穿着破烂的麻衣,披头散发,看不清模样,持着刀直冲直我胸前刺来。
我毫无防备,眼见那刀戳向我胸口时,大惊之下,我下意识抬手挡去刀,那刀便划上我的胳膊,刀极为锋利,瞬间小臂就划了深深的口子,血一滴滴落在地上,一阵剧痛袭来,可我顾不上这钻心的疼痛,抬脚去踹向那疯狂之人。
此刻,身旁不过跟着红袖一心,和几个侍女,连小六子都不在,都是弱质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大家一时都慌了,居然没反应过来,直到我大喊出来,她们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接着就听到她们尖叫着,向四面逃窜。我仍不住哀嚎:妈的,这帮女人真是靠不住。不过,这种生死之际,也不能怪别人,真是逃生本能。那人见刀没有刺中,又举刀向我刺来。
红袖刚刚眼见那骇人场景,身子也不自觉得退去,这时见自己小姐危难,却也不知如何救她,躲着刀弓着身子,欲上前抱住那人,却被那人闪开,狠狠摔在地上。
我实在感动她的这份护主之心,可是这个当口也顾不了别的,那人可是冲着我来。趁着功夫,忙倒退着向后去,慌慌张张,却不慎被自己绊到,狠狠地倒在路上。天哪!天要亡我!
那人见状,不理一边的红袖,又举着刀向我扑来。电光火石之间,我已经无法起身逃跑了。
我哀嚎道:这下死定了,老子躲过那么多大风大浪,今日要死在这个疯子手里。这是谁呀!老子跟你有何仇怨?你要杀了老子!
这时,老天开眼,峰回路转,那疯子张牙舞爪的向我冲来,居然也倒了,正正倒在我脚边,原来一心刚刚惊慌之下,蹲身抱头,此时见那人又来袭击我,出腿绊倒了她。
那人没留心,也摔倒在地,一心立时起身,知道这疯子马上又会起身行凶,满脸焦急,可她此时也无任何趁手之物对付那疯子,喊人已是来不及了,左右看看,正不知所措,眼见那疯子要爬起来了,她一咬牙一闭眼,横着趴在那人身上,让那人无法起身。
红袖这时也挣扎爬起来,见一心压住那人,也依样画葫芦,趴在那人腿上,此刻他身上趴着俩个女人,又是横着趴在他背后,根本无法用刀对付她们,只是无论如何是爬不起来。
却不知我与那人有何仇恨,就算这样,他仍然怒目而视,要吃了我一般,此刻我脚就在他手边,他居然又拿起刀向我的小腿胡乱刺去。
我小腿正中一刀,剧痛袭来,另一只脚不自觉地踹向他的脸,躲开他的下一次攻击。
红袖和一心看见这场景,却也无法来救我,慌道:“娘娘,快爬,往前爬……”
我这时早已魂不附体了,腿受了伤,也没法起身,挣扎着向前爬去。不过爬出几步,就听见另一个方向有人跑来。
我定睛一看,是小六子,他边跑边语无伦次喊:“救驾,救驾!快救皇后娘娘!”身后跟着几名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