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对我来说不吝于是意外之喜。我差点没高兴的跳起来,这简直比中了500万更值得高兴。
我现在已经控制不了面部肌肉了,我抓着红袖的胳膊,不知如何表达我此刻的激动心情。
可是心中瞬间一颤,唉,蓉儿终究还是没法平静的接受这种事。不过,这个时候不是顾念她情绪的时候。
我忙追问:“这事你怎么知道?太医确诊了吗?”
红袖摇摇头:“太医尚未查探。”
你逗我呢?太医都没诊过,就说夏语冰怀孕,难道你有透视眼!我瞪着红袖要她给我个说法。
红袖这才道:“自从小姐罚她封宫禁足后,夏语冰身子便一直不好,昆玉殿的人已经来报了几次,说是要请太医去瞧她,我疑心她不满小姐的责罚,故意使性子,便没理他们。可是昨天昆玉殿内侍奉的张嬷嬷悄悄向我禀报,夏语冰已经十多日吃饭时总是恶心干呕,她去瞧过,夏语冰的容貌憔悴,身子却微微有些浮肿,只怕是有了身孕,只是因为昆玉殿内侍奉的宫女没有经验,才没人声张出来。”
我闭着眼,握紧拳头,深深的换了几口气,才将我心中这团火给压下去,这个红袖,胆子越来越大,昆玉殿派人来请太医,她居然敢瞒下不说,自己又偷偷在各宫安插眼线,监视她们,最过分的事,所有的这一切都瞒着我。看来,不给她点颜色,是不行了。
我立时甩来她的胳膊,厉声呵道:“红袖,你简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居然瞒着我再各宫安插探子,还隐瞒妃嫔有孕之事,我若是再包庇你,只怕总有一天被你害得死无葬身之地。”
她也察觉到我的震怒,立时跪下:“小姐,你没有吩咐,我怎么敢私下监视她们,至于不给她请太医,也是一时糊涂,想为小姐出口气,更何况我根本不知夏语冰有了身孕。”
“那张嬷嬷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将这个张嬷嬷安排到她身边的?你是不是还在其他宫殿里也安排了眼线?”
红袖已经急得不知所措,都快哭了,听了我的疑问,解释道:“我根本没有安排什么眼线,也不曾认识,是张嬷嬷自己跑来告诉我这个消息。”
我盯着她细看,她虽然害怕,但是眼神坚定,不像撒谎的样子,更何况我知道红袖不会害我,也不会骗我。
怎么会这样?张嬷嬷为何不告诉夏语冰她的怀疑,反而私下将此事告知与我,她是谁的人?有什么目的?或者,这根本是个圈套?
越琢磨,越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寒。
是了,宫里的人,向来是捧高踩低,这个嬷嬷虽说不是我的人,也知道后宫是我的天下,加之夏语冰被我禁足多日,连暠居然也不闻不问。有心之人,自然觉察到夏语冰在皇帝心里,只怕没有几分位置。又想当然的认为:皇后不能容忍嫔妃先孕育皇嗣。所以,出了这事,先向我禀报,卖个好给我。思来想去,只有这种解释最合理。
唉,这后宫近万人,如果每个人都生出些这种心思,我怎么管的住。怪不得大家都谨小慎微的活着。要是别人,会不会乘着夏语冰怀孕的事没定下来,偷偷的弄掉这个孩子。我摇摇头,还是别想这些子虚乌有的事了。
红袖仍眼泪汪汪的看着我,算了,现在不是追究她的时候,先看看怀孕之事是否属实。何况,我实在没力气骂她。
当下还是应该先叫太医把把脉,先确诊再说。我唤了小六子处理此事。
对我来说,这个孩子总是好事,先不说后宫无嗣,压力最大的是皇后。万一有一天连暠有个意外,我那个垂帘听政的计划才能实行。
我正高兴,红袖却仍是不甘,追问道:“小姐难道不担心嘛,她要是生个皇子可怎么好?”
我正欲骂她,转念一想,她总归是为了我,要是不能混弄好她,她再擅自行动,坏了我的计划,那才得不偿失,为今之计,还是先骗骗她。
我立马换上悲戚的神色道:“我知道你一心为了我好,只是,这宫里毕竟是连暠的天下,我若是瞒天过海,谋害皇嗣,你想连暠能饶了我吗?更何况你也知道,我的宫寒之症有多严重,能不能治好还是后话。宫里要是一直没有皇子,宫外的人肯定笑话皇后自己不会生,还不让别的嫔妃生,时间长了,后位就不稳了,说不定还会被废掉。但后宫有个孩子便不一样了,无人再置喙我,”然后,又换了另一幅阴狠的表情道:“再说,夏语冰要真生个皇子,我就可以将孩子寄养在我的名下,充作我的孩子,长大后当太子,继承大统自然不在话下,到时候再将夏语冰……”,同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样一来,我也就了却后顾之忧了。”
她终于破涕为笑,点头称是。
我又嘱咐她暗中赏赐那位告密张嬷嬷,这么个通透的人,做了事,总是要报酬的,我若是不闻不问,她说不定反过来害我。这种规矩,古今同理。
没多久,昆玉殿那边就传来消息,三位太医确诊,夏语冰的确有孕了。这消息马上传遍整个皇宫,下午,后妃们都急着,来我这里打听消息了。本来,大家雨露均沾,地位平等现在突然多了这个孩子,后妃们的平衡打破了,皇宫的平静也被打破了。
黄氏急着追问:“皇后娘娘,夏妃妄议朝政,封宫之事怎么算?”
我正色道:“夏妃既然有孕,封宫之事自然不作数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她腹中的皇嗣。本宫已经给她指派了太医,让她安心养胎。”
赵婉仪又问:“可是,她封宫已经两月有余,一直没什么消息,怎会突然怀孕?莫不是……”
我打断道:“子嗣之事,历来讲究顺其自然,强求不得,夏妃有幸,为陛下诞下第一个子嗣。我们都该为她高兴。”她们不甘心夏语冰有孕,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口出妄语,便一直在一旁说些怪话。我懒得理她们,只好跟她们打太极。
大家吵吵嚷嚷一顿,也无计可施,只生了会儿闷气便走了。我这会正忙,没空理她们。
小蓉儿却没走,待只剩我们俩人,她才喜道:“夏姐姐有了身孕,我真是为她高兴,皇后姐姐,我要不要去看看她,给她送些东西。”
“她怀孕日子不久,胎儿还没坐稳,此刻昆玉殿定是乱糟糟,你先别去,等孩子安稳了,你再去瞧她。”
“我明白姐姐的意思。”她回道。
我这才知道,后妃有孕后,也有一套规矩。我是后宫之主,也是第一责任人,先要为她专门指派一位太医,建立她专门的医案;然后,向连暠禀报这些事,得到他的许可。再之后,夏语冰的衣食住行都需另作安排,待她胎相稳定后,她娘家的母亲姊妹便被准许入宫陪伴,这是怀孕后妃额外的恩典。一心已经带我去过夏语冰母家了,顺便也赏赐于他们,她的父母自是感恩戴德,叩谢圣恩。
连着几天,我都为夏语冰怀孕的事忙。吃晚膳的时候,看见几上那道水晶丝,心里还琢磨着不会有人偷偷给夏语冰食物里下什么麝香花红吧?想到此处,我顿时不安,正要命令小六子去昆玉殿嘱咐,外面却传来内侍传旨,连暠要来了。
妈的,这厮又来干什么?
不过一刻钟,他便进来了,妈的,我现在看见他,肝都颤。他不会又要歇在这里吧?我正忧愁着,他径直坐在桌旁,说他还未用膳,要一并在这里用!红袖喜上眉梢的去添饭。
“蓉儿,最近还睡不好吗?”他吃了几口菜,却突然问了一句。
蓉儿一直看着他,好一会才回话:“我近来睡得好多了。”见他吃的差不多了,又亲自动手为他盛了碗汤,想当初在东宫的时候,她还亲自为他洗手作羹汤,现在连一起吃顿饭都难得。
“蓉儿想要夏语冰的孩子吗?”连暠接过汤,无意的问道。
我大惊,没想到,连暠就这样问出了口。蓉儿却是难得的淡定,轻轻笑着说:“我没想要她的孩子,可是宫里却该添孩子了。”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红袖早已识相的退了下去。我现在发现,蓉儿虽不聪明,但却唯有她能应付连暠。他们二人相处的时候,那场景,便是一对真正相互扶持的亲人,没有一丝猜忌,没有一丝逢迎,连暠可以跟她说任何事。也是,他们曾是少年夫妻,曾经真正的热恋过,又一起经历了最艰难的时刻。其他的后妃们,包括夏语冰在内,她们不仅不懂连暠,甚至还有些怕他,所以,后宫没有人敢肆无忌惮的争宠。
天越来越晚,连暠仍没有走的打算。
“陛下今晚要是歇在这里,就歇在外间的榻上吧。”蓉儿的意思便是不允许连暠睡她的寝殿,这番话在我听来就跟天籁之音一样。我的好蓉儿,好姐姐,好妹妹,我简直爱死你了。
连暠却没说什么,只自己动手脱了外衣,说道:“我今日太累了,要早些歇着了,蓉儿你坐在一旁,我们说会儿话。”这外间的榻其实比我寝殿的床榻还要大,我有时也在这里午睡,蓉儿投了手帕,让他擦洗。
“那日乐山上的刺客把你吓坏了吧?”连暠随意的问道。
这都过了多久,怎么又问起此事?难道连暠查出什么了吗?
“嗯,当时是有些吓坏了,现在没事了,不过,他们到底是谁派来的?”我就知道蓉儿也对刺客感兴趣。
“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是老四派来的,说不定是前朝余孽,也谁不定是……”他却止住了话头。
这话奇怪,难道连他也查不出是谁吗?这个皇帝是怎么当的?
“不过,他们却真的把我吓坏了,这几个人武艺极高,暗卫也不是其对手,一个不慎,便会让他们得手。”
蓉儿却有些不解:“难道这几个刺客会比陛下在南越遇上的叛军还可怕吗?”
“那不一样,那些叛军,虽是我的心腹大患,是我的对手,敌人,可他们就在那里,我知道我总会和他们一战,你死我活,所以我不怕。可是这些刺客虽少,他们却是意外,我不知道他们会来,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我若安排不当,便会败在这些意外上,不值得。”
他这样说,好像也有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