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俩没事就往渡头跑。反而把正经事给忘了,昨日柳妈活了面,吩咐小红待面发了便通知她,结果小红拉着我去了渡头,将和面之事抛到九霄云外了,柳妈醒来后再看,好嘛,那面早已酸了,柳妈气坏了,到挽香那儿把小红告了,说她偷懒耍滑。挽香将我俩一并狠狠的斥责了,她又罚我俩们那条石子路冲洗了几遍,累得我骨头都酥了,才收拾完。
好不容易忙完了,我俩躲在亭子里歇脚,小红却哭丧着脸,垂头丧气的长叹:“谢公子到底什么时候来呀?我不能第一时间看到他了!”
那丫头三句话离不了谢岿,我实在懒得理她,嗤之以鼻以示不屑。
她却没有察觉,仍兀自感叹,后又愤愤不平道:“像谢公子这样才华横溢的人窝在这快活岛上,虚度光阴,真是可惜,朝中的皇帝大臣都是些只会搜刮民财,欺压百姓,官官相护,谢公子要是为官,肯定……”
我赶忙止住:“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像他这样的人,正应该在这里,才算不辜负他,美酒美人,既能赋诗唱曲,又能把酒言欢,这才像回事。朝中有什么好,跟在皇帝后面做个磕头虫,官场倾轧,争权夺利,谁都不能免俗……”
我正高谈阔论,就听见突然有人出声打断:“苏姑娘这里真是藏龙卧虎,连一个丫头都有这样不俗的见识”,小红一听,瞬间喜不自胜,眉飞色舞。
说话的应该是那位谢公子了吧!
不行,我要慢慢的把头转过去,来个慢镜头,好好看看这个传说中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间车爆胎的谢公子。
原来是这个样子呀!
怎么形容呢?他并不像欧阳懿那样玉树兰芝,纤尘不染,也不是连暠那样阴沉难测,喜怒无常,他穿的极是普通,长得也不算出众,也不像我想的那般酸腐才子365天不论刮风下雨,打雷闪电,何时何地拿着一把折扇摆酷,可是就是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质地,潇洒,疏狂,给他皇帝也不做的人。
自从我穿越过来,见到的男子要不是看起来雍容华贵,却暗中不择手段,争权夺利的皇子们,要不然就是表面上附庸风雅,内心好色风流的贵公子,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潇洒不羁的人物。
他只说了这句话便走了,可是一旁的小红却一直傻笑着,情不自禁捏着我的胳膊。
“啊……”我忙收回我的胳膊,差点没让她掐出淤青。
第二天,欧阳懿也来了。
他从京城回来了,瞧他的样子,虽有些疲色,但依然是神态谦谦,看来登基大典应该顺利举行了,却不知封后之事如何处理。我本来还担心欧阳懿认出蓉儿,时时躲着他,后来发现他根本没正眼看过我,便放心了。
他们三人在亭子上喝茶聊天,好不快活。我想着他应该会随口说几句京城之行,便跟着挽香随侍。
可他们谈诗论酒,又随口说着近日的趣事,就是绝口不提登基大典,也无人询问,真是急死人了!
不过,看他们相处的样子,我真的相信,他们三人是真正的至交好友。谢岿将苏卿欢当成知己好友一般尊重,并不因身份轻视她,也没有将她当成舞姬歌女取乐消遣,而欧阳懿虽身份贵重,并未在朋友面前摆架子。
谢岿又同他们说起在海上飘荡的场景,我倒真相信这个谢公子是个洒脱的人。
原来他跟着一个商船出海,回来时遇上了风浪,海上的风极猛,将船几欲翻了,船上的人根本无法站立,又不敢躲在船舱里,怕船翻了,出不来。只好一个个抱着桅杆趴在地SH水很急,打到人的身上像刀割一样,他却觉得这种滋味实在妙不可言,称得上乘风破浪。
于是他将自己绑到了桅杆上,乘着海风唱起歌来,那歌声乘着风飞扬。别说欧阳懿和苏卿欢听得一愣一愣的,就连我这坐过船的人都被他讲的吸引了。海上的飓风可不是闹着玩的,想来他们遇到的也不是那种十二级的台风,不过这种程度也够刺激了。
“谢公子来了快活岛,怎么也不来瞧我,难道我不是公子的朋友吗?”
这正说得精彩,不速之客却不请自来。那位和苏卿欢一直不对付的瑶娘,原来正是谢岿的头号粉丝,盛装而来,据说她甚至愿意为奴为婢服侍谢岿,不过被他拒绝了。
瑶娘的姿色也算是极出彩,又梳着堕马髻,镶着金丝攒珠胜华,带着石榴镀金步摇,自然是明**人,无与伦比,只是她的下巴略尖,穿了一身粉色的衣裙,这会又做出一副撒娇耍赖的姿态,活脱脱的一个粉色的小狐狸。
“是在下的不是,给姑娘赔礼。”他并没有调笑轻浮,而是起身行礼致歉。
那瑶娘瞬间便消了气,面上一喜,也不管没有人请她,便自顾自坐下了,嗔道:“可惜公子没有早来几日,斗琴会上我特意编了新舞,获了众人的赞善。”说着无意瞥了苏卿欢一眼,继续道:“苏姑娘的琴自然是好,可是来来去去总是那么几首,也无趣的很,众人便选我为魁。”
是了,斗琴会是要分胜负的,除了观战的那二十位客人,另有二十位琴师乐师,十位妈妈每人拿一朵花,进入一个无人的空屋,将花投给自己心仪的表演。花多的人,自然为胜。
她二人此前两次同一季赛过,都是苏卿欢获胜,这此却是瑶娘赢了,十七朵花,原来她是特意来炫耀。
可是苏卿欢毫不在意她此刻的挑衅,垂着眼睑,眼观鼻鼻观心,拿杯子喝茶。
谢岿眼见瑶娘意欲争胜,爽朗一笑,回道:“我也听说瑶娘你今年的舞别出机杼,力压众人。可惜这次出海遇上了风浪,无缘得见瑶娘你的舞了。”
挽香却嗤笑一声,插话道:“谢公子不必可惜,瑶娘的舞袒胸露乳,选她之人,只怕都是那些浪荡公子。”原来挽香不忿她如此炫耀,出言讥讽。
这就有些过了,瑶娘的舞虽然有些性感,舞衣有些暴露,离袒胸露乳还有些差距。
不过她这可捅了马蜂窝,瑶娘登时大怒,竖眉骂道:“贱婢,我在和谢公子说话,谁准你插嘴的?”
谢岿赶忙出声打圆场,“瑶娘莫要生气,挽香心里向着主子,她的评断总是有失偏颇。”总算制止瑶娘发怒,场面一时也冷了。
苏卿欢示意她退下,挽香狠狠的瞪了瑶娘一眼,不甘的退了下去,亭内只剩我一人服侍,我赶忙去给瑶娘倒茶。
她却不知为何盯上了我,追问道:“你也看过那日的表演,你觉得,是我的舞的好,还是你们姑娘的琴声精彩?”
老天,她怎么拉上了我,我要是说她不好,以她的脾气,会不会当场给我一巴掌,我可不吃这种哑巴亏了。可我要说苏卿欢不如她,只怕挽香不会饶了我。
我满头大汗,想着如何回话。
她见我不回话,面上已经有几分怒色。
只能这样说了,我默默的组织了语言,小心翼翼开口道:“回姑娘话,苏姑娘的琴声自然很好,称得上昆山玉碎,芙蓉泣露;姑娘的舞,则是姿态翩跹,媚不可言,都是极好,只是舞艺和琴艺本身就不同,无法硬放在一起比较。不过,我听说去年有个黎国的王子来我朝觐见,带着一个本国舞姬给皇上献舞,那舞姬据说穿着异族服装,腕上系铃,舞姿又都是异域风姿,出尘脱俗,不似人间所有,当时就想着,不知姑娘跟那黎国舞姬比一比不知谁强些?”
瞧瞧,这就是说话的艺术,要是我和稀泥,只怕双方都得罪,最好是活完稀泥后,提出一个新话题,把大家的注意力引过去。
果然,我话一说完,瑶娘面色便怒气消了,连带着其余人也思索起来。
最后,瑶娘带着几分遗憾道:“我也曾听说那个黎国舞姬舞技不凡,只一人竟将我朝舞姬全比下去,却不知是怎样的好法,可惜我这低贱的身份,无缘一见。”然后,又转向欧阳懿,媚媚一笑,问道:“欧阳公子身份贵重,可曾见到那黎国舞姬?”
欧阳懿一直在平江,又怎么会见到!他笑着向瑶娘解释。
我暗自松了口气,总算过了一关。
苏卿欢似乎极为不喜欢瑶娘,接下来她一句话都没说过。
那瑶娘却是言笑晏晏,一直说着快活岛近来的趣事,又请谢岿一会去她那里做坐坐。她们喝了一会茶,便回了。
我一人在收拾茶具,猛不防小红从后面窜出来,抓着我的胳膊,激动的问:“谢公子刚刚有没有吃我亲手做的碧玉糕。”
妈的,吓我一跳,老子哪有闲心关心这个,只好随意敷衍她:“吃了,吃了。”
这傻丫头一听,喜不自胜,高兴的蹦着,出了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