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照,微风习习。
挽香最后一次将茶具、酒具、点心一一清点后,才满意点头道:“这次你们做的不错,宴后,我会回了姑娘,赏赐你们,现在你们下去吧,我一人伺候就行了。”
终于解脱了!
自从那日得知有贵客来,我们就着手准备。樊楼不许生人出入,故而不会有人来帮忙,小红她们又一直忙着厨房的事儿,所以,一切打扫、擦洗的活全都是我一个人。
尤其是今天,我几乎没怎么吃东西。那挽香太矫情,忒能折腾人,大厅里我来来回回擦了三遍,院子里的小路也用水冲洗过几遍,又命我将库中的矮桌取出,一一摆好。
我随口向挽香打听什么人来,她却怒目一睁,呵斥我不要打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
我和小红携手退出,她趁人不注意,贼头贼脑的拉着我钻进了后厨,进了里屋,一会儿拿了个盖着布的盘子出来,笑嘻嘻的说道:“姐姐猜猜,这里面是什么?”
我还没开口,她就一把掀开覆在上面的布。
是她们专门为今晚的宴会做的点心!
这丫头十分嘴馋,老在厨房偷吃,被厨娘训斥过不止一次,甚至被告到苏卿欢面前,也改不了这毛病,这定是又背着厨娘私藏的。
她忙塞了一块进嘴里,边吃边介绍:“这是红豆酥,做起来可是很复杂,要提前将红豆泡一整夜,用小火煮一个时辰,将它压烂,和面粉活在一起,加入陈皮、山楂、红枣,做成饼状,再蒸一个时辰。苏姑娘本来给她起了个别致的名儿,我老记不住。欧阳公子很喜欢吃这个,所以他每次来,姑娘都会吩咐我们准备这个。姐姐,快吃吧。”
我拿了一块尝尝,甜而不腻,果然不错。
欧阳公子,我常听小红提起此人,好像是个极有来头的人,也是苏卿欢唯一的客人,她能独居于此,自在度日,也都是因为他,只怕此人不单单是个普通富人,苏卿欢这样的容貌自然引得众人觊觎,但却无人敢欺负她,连老鸨杨夫人也不曾逼迫她。他应该在这平江颇有权势。
我对这个大人物充满了好奇。
我又拿了一块红豆酥,假装无意的问道:“好妹妹,姐姐来这儿有些日子了,还没见过欧阳公子呢,你能跟我说说他吗?”
她这会嘴里正塞满了糕饼,听我问她,口齿不清的回道:“欧阳公子是我见过最英武不凡的公子了,他不仅文武兼备,仗义真诚,朋友满天下,不管谁有了难处,他都会帮他,跟咱们院子里常来的其他那些好色的公子哥可不一样,挽香姐姐说,全天下只他配称公子,而且他还是朝中的大官。”
“什么大官?”
我对大官这两个字太敏感!
她回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很大的官。”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小红在这里有几年了,可是每日里除了为厨娘打下手,就是四处乱逛打听些八卦,正经的事儿一问三不知,“刚刚那些话,是你听来的吧?”
她呵呵一笑,脸上便恢复平日的傻气:“姐姐你看出来了,其实我只远远的见过他两次,只觉得的他虽然长得好,可是我总觉得他很有威仪,不是容易亲近之人。”
他能以一己之力收罗这么个美人,又无人敢挑战,应该是有些权势,说不定在朝中有什么关系,那他肯定知道宫里现在发生了什么,看来我得去正厅探探。更何况我心中的女神被他一个人霸占着,想想就火大,我到是要看看这厮是何方神圣。
于是借口内急出了厨房。
刚绕到正门来,便发现入口处有两人守着,那二人虽穿着常服,但瞧着做派,比宫里的侍卫也不差,甚至院中也有人巡视。
我悄悄退了回来。
进不去?这可怎么办?
有了!摸进厨房,拿个盘子,不拘装点什么,假装进去送东西,看看到底是些什么人?
转念一想,这法子不行,小红在厨房,骗过她到是好说。可是挽香那家伙在里面侍候,我要是贸然进去,骗不过她!事后还说不定被她数落。这可怎么办?
我正发愁,突然想起,一楼左侧的屋中放了很多的杂物,平时用屏风挡着。那儿有一个侧门,平时关着,这两天为这打扫收拾方便便打开了。
我敢打赌,挽香肯定来不及锁上那侧门,躲在屏风后面,说不定能看见里面的人。
我绕过去一看,果然如我所料,门没锁。嘿嘿,老子真是神机妙算,我都有点佩服我自己了。
我悄悄钻了进来,听见厅中传来琴声,是苏卿欢在弹琴,似乎还夹杂着人声。看来里面人来不少呢!
为了让屋子更大更敞亮,那架屏风被移后了不少。这会儿我正好躲到屏风后面,不过却离得他们有点远,瞧不见人呀!
突然有人怒喊一声:“连暠,你这个阴险狡诈之徒,矫旨篡位,谋杀父皇,屠戮兄弟,总有一日,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我的心猛地一颤,脑子嗡的一声,立时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蓉儿也被吓到了,怔在那里。
好一会才回了神,是有人发现我了吗?来抓我了吗?
接下来,我一动不动杵在哪儿,气也不敢大声出。过了半晌,都没有动静,脑子慢慢清醒过来,应该不是有人发现了我,好像只是席间客人在说话。
不过,既然他如此大骂连暠,想来跟他有关,而且,十有八九还是连暠的仇人。
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快闪为妙!
我欲蹑手蹑脚的向后爬去,不敢发出一丝声音,席中人声又起,似乎是另一个声音在劝解什么,我听不清楚他说什么,但这声音却极熟悉,好像在哪听过,应该是我认识的人。
我努力的在记忆库中搜索着这个声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