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还是如期回到神侯府。一早便来到神候府大堂。却见到自己属下的四剑僮也回来了,正要向神侯汇报。冷血正站立一旁,而追命惺忪的半闭双眼,打着哈欠,蜷在座位上,都快睡着了。一瞧到无情,强打精神道:“本来世叔让我跟去接你和艳儿的,不想你又是一个人回来。我说你怎么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一路上问你话又都不吭声,换我是艳儿也赌气不回。”
“还是没见着吗?”神侯沉吟。
“嗯”
“嗐,你这绣花枕头,一副好样貌却是榆木脑袋,猴年马月才开窍!”追命忍不住又唠叨了一句。
“无情,我房中早先已预备了倚云座的材料。等四剑僮汇报完,让他们陪你去看看,不出十日便可重新做好,再装上你带回的天磁石便可。原来你的倚云座也用了十多年,是该换了。”
原来,这段时间无情等人四处奔忙,神侯便令四剑僮中的铜剑句哀岚、铁剑常乐雨轮流盯梢乌公子,查到乌公子名叫乌都,一年前才回乡认祖归宗,继承祖上留在城外百顷良田,仅每年田租已足够他任意花度。此人颇懂茶道,除了去城内清永茶坊买茶外,便一直深居在郊外的弘福寺,喜欢与游僧闲道谈经论道、焚香烹茶,看上去只是个命好的富二代。偶尔见到辽使耶律蛮勇去过弘福寺,只是每次均在住持院内,所以无法入内打听。
而金剑郝霜喜、银剑伍雷怒则带来一则消息:昨夜木夜枭和花魁冬玫在花满楼饮酒,期间与辽使者耶律蛮勇争执,竟打起来,以致于二人双亡。那冬玫说耶律蛮勇与木夜枭本来相谈甚欢,后来谈到什么银两之事,二人一言不和便打了起来,自己害怕,便跑出厢房叫人,众人进来后,便见二人已身亡。
神侯略一沉吟道:“看目前情形,似乎可以推断木夜枭和辽人勾结,妄图毒害汗血宝马,毁我大宋基业,后因报酬谈不拢而互殴致死?而乌都是诸事的关键人物。追命你去花满楼瞧瞧。冷血你便随我去拜访我的老友,你的大恩人静修住持。”
诸葛神侯和冷血来到弘福寺内,正逢静修住持正要出外游学。
诸葛神侯道:“圣僧,此番去往何处?”
“圣上命老衲参访天下十大名山,祈求上苍保佑我大宋国泰民安。老衲便带上弟子一同前往。”
“圣僧,乌都可在?”
“老衲昨夜已派他先行南方武夷山一步了。”
“圣僧,乌都如何?”
“神侯,当今世世道日下,人心沉沦,连清修寺院都难免乌烟瘴气。虽然圣上赐老衲弘福寺养老,但老衲不忘当初授业自南方寺庙,如今迟暮只得乌都这一称心弟子,不论他是否愿意出家,我都愿渡他。我知神侯来意,可人非完人,万事皆有法度。老衲南下归来自会给神侯一个交待。”
看着静修和弟子走后,诸葛神候摇摇头,说事已至此,便要回六扇门把周夫人放出。又吩咐冷血在弘福寺四处看看,再去周家京中住处相告。
冷血进了大殿,却瞧见一对璧人正在参拜。竟是周白羽和上官磬雪。
拜完,上官磬雪道:“昨日我又去六扇门见过夫人,夫人谈起我们的婚事……”
“母亲也和我说起,一旦出来便让我俩成亲。自从我用五色石勤修父亲的六阳神功,不觉寒症已好了大半,我想不用多久应能痊愈。待我好了,我便娶你!”
“嗯,我去抽签,你在这等我便是。”
周白羽深情的看着上官磬雪的背影,这是冷血才出声道:“周公子”
“哦,冷捕头”
“世叔让我转告周夫人不日即可出来,请你们前往六扇门接人。”
“太好了,多谢!我去告诉磬雪。”
这边,上官磬雪抽了签,正往解签处走去。见前头一公子正在解签。
“大师,此签何解?”
“这上一句是莫有缘处自有缘,下一句是桥到船头自然直。这上句可见时运不佳,可这下句便是曲径通幽的解法。若是问姻缘,上句可见公子你对现在父母之命的缘分踌躇不定,这下句解处便是且放宽心些,不用多久,这天定的缘分便要降临,只盼公子到时不要执迷罢了…”
“大师傅,多谢了,可小生未有婚约在身,只不过也尚未遇见意中人罢了。不过万事同理。小生正要问家族运道,细想师傅说得句句在理!”
那公子放下缘金便转身要走,不想背后的上官磬雪也听到这些话,心中一颤正愣神,因为她拿到的签文也是这两句:莫有缘处自有缘,桥到船头自然直。这些话戳中她心中隐隐深处。
“哎”的一声,那公子不想碰到杵着像木头似的上官磬雪,上官磬雪手中的签掉在地上,没来得及拾起,那公子已拾起轻放在上官磬雪手中道:“姑娘,没事,好好的。”
“没事,好好的。”这句话听在上官磬雪此刻迷乱的心里,就像微风吹拂,让人不禁平静不少。再加上那公子的手不知怎的,仅仅接过签文那么一触,便觉得格外温软,直抵心窝。
不过,上官磬雪还不及抬头,那公子已走了。只留下风中他那身上一缕好闻味道,上官磬雪不禁看着那公子的背影,觉得很是高大。
冷血刚要走出弘福寺,只见一小僧匆匆跑来道:“冷捕头,有个姑娘让我把此信交给你。”说完便一溜烟走了。冷血展开信纸只见上面署名是若兰,心里不禁一阵激动。若兰在信中邀冷血正月十五京城相会。
元宵佳节,京城分外热闹。
月亮初上,冷血便来到东街拐角,也就是第一次遇见若兰的地方。心中却不禁忐忑:柳岸江一别,若兰说要回草原见父母一趟,退了婚约。却不知怎的过去好几月仍杳无音讯。心中甚是不安。虽说书信约好今夜相会,可不知她能否如期赴约,更不知自己是否有勇气向其表明连理之心。
“嘿,呆子,看什么那么出神呢?”若兰又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冷血身后。
“没,没什么”
“量你也不敢,我们草原女子可不好欺负的”
“那好,什么时候带我去草原见识一番,还可…还可见过你父母……我想…”
“想都别想,你想告我的状?!”
“我……”
“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先陪我逛逛吧,我一高兴没准真会答应呢”若兰一手拉过冷血胳膊,向前疾走。
不久便来到花满楼旁,若兰一路只顾着高兴,没发觉花满楼走出了几个醉酒的彪悍辽人,那些摇摇晃晃的辽人看到若兰,竟马上变得清醒,上前叫唤:“公主!公主!…”
若兰转身想跑,却发现已来不及了。只好缓缓转身道:“你们认错人了!”
“公主,求你不要为难我们”那几个辽人急道:“此番你又出逃,太后令我等四处寻找,若不能带你回去,我等就等着被砍头!”
“嗐!”若兰一跺脚道:“好吧,等我说几句就跟你们走。冷血,我们这边…”
冷血却推开若兰的手说:“公主?就在这说吧!”
“我…”
“你无话可说了不是。我原以为你只是草原上普通女子,甚至想过哪怕你来自辽国,我都可以接受。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你是辽国公主!恐怕连你的名字都是临时杜撰的吧?”
“冷血…”
“你走吧!”
若兰摇摇头道:“冷血,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我回去一定想办法让母后成全我们,我没有骗你,我就叫若兰,萧若兰!你等我!”说完便和那些辽人走了。
冷血觉得寒风刺骨,不由身上打了个冷颤,突然头上“啪”的一声,被什么东西砸到,只见地上一酒壶盖“咕咕”直转。抬头望见花满楼的二楼外栏上,追命翘着二郎腿,倚坐在栏上,一仰脖一大口酒,正挤眉弄眼嘲笑般看着自己。
像是喝到心满意足,追命便一个单足跃起,闪电般落在冷血身旁,把酒壶推向冷血:“来一口!”
“不,我想清醒清醒。”
“呵呵。换成我,哪怕这酒壶里装着毒药,我还是要喝。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宁可美美的喝死,也不要寂寞的活!不过不像人无从选择出身,这酒你还是可以选择喝还是不喝?”
“好!我喝!”冷血拿过酒壶,一饮而尽。
二人相视一笑。烈酒、笑声,使得那从汴河上吹向身上的寒风,似乎也有了些许暖意……
汴河,水宽且缓。泛舟河上,半日便可看遍城中各处美景,只是还是开春时节,乍暖还寒的,河上自然也甚少观光船只,唯见一艘画舫顺水而行。
那画舫内坐着周白羽和上官磬雪二人。
周白羽看着上官磬雪道:“对不起,磬雪。说好来看热闹的,却只能坐在船上…”
“没关系。”上官磬雪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明白,若是和周白羽走在街上,恐怕看热闹的不是他俩,而是众人看周白羽的热闹。想起自己将要嫁给这样谦恭却亲切的像邻家大哥的人时,自己应该知足,可这心里总有点空落落的,却又说不上少了点什么。就像今夜这样一个适合男女相会的节日,知道他已尽力安排,自己却没能发自内心的快乐。
“周公子,我先靠岸补给,岸上便是城中心的花满楼,这良辰美景的,可否叫上歌女唱上几句,不然前方过于清净,再无繁华之处了。”艄公道。
“好吧”上官磬雪抢先回答。心想不然两人就这么寡言独处,还真有点白白辜负了。
少时,一个艳丽女子上了船,只见她乌发如墨,曲线玲珑,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几许魅惑飞溢而出,她微微躬身道:“凝霜见过各位贵人”,一抬头看见周白羽,便惊喜得放下手中的琵琶:“公子,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
“凝霜?”周白羽站起身来,又看到上官磬雪脸上的疑惑,便说:“磬雪,这位凝霜姑娘我两日前才认识。”
“两日前,我在街上买胭脂,遇着恶人,幸亏周公子搭救。”凝霜继续说道:“周公子,凝霜身世伶仃,若公子不弃,恳请收留,为妾为婢都好,只求一辈子伺候公子。磬雪姑娘,你如此风采想必是周公子的家人至亲吧,看在我们同是女辈,帮我好吗?…”
“姑娘,你言重了。”周白羽急忙道。
“不,公子,若你也不收留,我一弱女子还不如早入轮回,求来世投个好人家。”
“姑娘,你切莫这么想……”
看着这场景,上官磬雪起身道:“我到岸上走走。周大哥,你好生看着凝霜姑娘。不要跟来!”
上了岸,上官磬雪沿着汴河大道漫步,突见道旁树丛昏暗处,一老妪沿石阶而下,即将没入河中。上官磬雪略识水性,连忙跳入水中,不想双脚竟被水草缠住,连喝几口水。这时岸边停泊的小舟上一男子跃入水中,单手把老妪救到岸边,又立即跳入水中救起上官磬雪。
那男子双手轻拍磬雪背部,上官磬雪连吐几口水,便觉得好些,只是暂时浑身无力。
那男子起身问道:“老妈妈,何事想不开?”
“嗐,我儿不孝,嫌我老迈,赶我出门”
“竟有此事!老妈妈,我正要回乡探望。这船上有几件买给婶婆的新衣裳。你且换上。小六,把船开过来,再取些银两给这位老妈妈。”
“恩公,谢谢!”
不一会,船开过来,跳下一个侍僮,带老妪换了衣服。
老妪回到岸上,手中拿着二十两银子,就要向那男子叩谢,
那男子连忙扶起老妪道:“老妈妈,你家住何处,我让小六送你!”
“城外不远的密筠县。”
“哦,那县令与我家是世交,小六你带老妈妈去找孙县令,今后你儿子必不敢再对你不孝!”
“恩公,叫我如何谢你?”
“老妈妈,我自幼失去双亲,故见老人家倍感亲切,请成全我行孝之心!”
送走了老妪。上官磬雪也觉得身上有了劲,想起身辞谢。那男子看着上官磬雪道:“姑娘,风凉,小心身体。不如到船上取暖吧。”
上官磬雪刚才听到男子声音便觉得似乎几分熟悉,未及细想,见自己浑身湿透,不便行走,便点了点头。
船上,那男子在火盆里生了火,上官磬雪顿时觉得温暖许多。
那男子道:“姑娘,船上没有女子衣裳,只好烤会火吧。”
“嗯”火光中,上官磬雪这才认真看清男子面貌。想起来便应该便是那日上香时见过的男子。只见他身材高挑,五官分明又俊美绝伦,双眼微微含情。一袭水蓝披风更衬得他气质脱俗。
“啊嚏”一阵凉风吹过,上官磬雪不禁打了个喷嚏。
那男子立即解下披风,裹在上官磬雪身上。
上官磬雪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试着推开,却感到那男子的手劲虽轻,但手中传来了暖暖温度,直抵心底,好不舒服。再看他的眼神,温暖关切令人无法抗拒。也就不好拂逆了人家好意。
“姑娘,在下水厄天。”
“我…我叫上官磬雪”
“磬雪姑娘,你不会怪我先救老妈妈吧”
“怎么会呢?”上官磬雪浅浅一笑。
“厄天自小失去双亲,叔父养大”水厄天道:“一直遗憾不能奉孝父母面前。刚才见你暂且自保,故先救下老妈妈。”
“哦,没想到你的身世与我一样,我也是孤儿。”上官磬雪心有感触。
正说着,突然四处爆响,见那满天烟花绽放,绚丽无比。
“姑娘,相逢即是有缘。前方不远便是食肆,那里有个吴妈做的念慈汤圆甚是有名,我从未尝过一口母亲做的菜,此番慕名前来,也是寥慰心中思念。不如一同前往?”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