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被吹灭了,正要合眼秒睡,感到一阵刺目的荧光,我睁开眼睛看见手机屏幕的瞬间愣了两秒
“这个就是你的女朋友?”我瞪大双眼,睡意全无,食指紧紧按在泛光的屏幕上
“不是和你吹牛,在重庆烈士墓逛街和她牵手走在路上,十个人有六个回头,”田洁洋洋得意地偷笑:“她叫做......”
“难道毕业以后,她还留在大学里任教,还是已经在重庆安家了呢?”我突然听不见他的炫耀言辞了,疑问、思绪和心情仿佛卷入了抑郁的深渊,内心非常妒忌和不悦,一股莫名的优越感也让自己无法释怀,我明白众生平等和爱情自由,但却无法摆脱此刻的妒忌,她竟然被一个偏远山区的年轻小伙征服了。
2008年九月二十七****进入了重庆四川国外语学院(后来更名为四川外国语大学)的国际项目部的西班牙语系预科就读,开学的前三个星期,大学生活一直很平淡,看见许多“超凡脱俗”的长发美女和听见悦耳动听的可人广播声,并没有感觉自己融入这一所大学的校园文化,每天只是白天重复董燕生的《现代西班牙语》和外教的prisma复印书本,晚上玩一玩网游,我习惯性地独居、独思、独行,也未愿融入学生团体,只是希望次年出国能尽快融入西班牙的国外文化,后来发现一个不可一世的****青年总会被砍掉竖立的尾巴,骄傲就必降卑。
和她的相遇是在十月的第四个星期二的傍晚,我在操场两排林荫树道的左侧看见了一排排铺满落满飘叶的桌布的桌子和凳子,各色宣传语广告架设在一旁,看起来是校园各类社团招新人,但稀稀落落的人群并不热闹,临近十一月的重庆气温骤降,大家都多穿了一两件秋衣。
忽然一个身穿白色短T恤的高高瘦瘦的金发马尾辫女孩,微笑地朝我招手,用蹩脚的中文热情地邀请道:“你好,我叫做娜莎耶夫,有兴趣参加俄语兴趣小组吗?”
“你不冷吗?”我抬头仰望这个弥漫淡淡的的香水味、比我高了一头的金发女孩的轮廓,圆润的鹅蛋脸,两弯细眉宛若秋风中吹拂的金色麦子,蓝绿相对的奇特大眼睛如同蓝宝石和
祖母绿石通彻闪耀,高挺的鼻梁如同金色海洋中一面凸起的白玉墙,润红的大嘴唇,她的皮肤白皙却很粗糙,金色的汗毛下是粗粗的毛孔。纤细的小蛮腰,笔直的长腿。
“你这么瘦,难道不冷吗?”我再一次问了一遍娜莎耶夫:“另外,你喊我小X就可以了。”
娜莎耶夫有些尴尬地把我望着,脸朝身后的座位上的男孩问了一句英文:“他在说什么?”
“他在问你,有没有男朋友?”男孩子一脸调皮地望了我一眼后回答。
“youlookprettyskinny,aren'tyoufeelingcold?”我无奈用英文快速补充了一句:“你骨瘦如柴,难道不冷吗?”
娜莎耶夫听见后有一点不高兴,继续用英文回复:“谢谢你的关心,不过,重庆和乌克兰的冬天相比,这里就是春天。”
带着对娜莎耶夫的好奇,我选择加入了俄语兴趣小组,座位前的学长一边让我填写申请表格,一边开玩笑说道:“可不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学弟,娜莎耶夫的追求者至少也得和她一样高吧?”
我笑了笑,回头望了一眼,娜莎耶夫还在继续向新来报名的新生和慕名者打招呼,她看起来真的很美、很纯,而且眼神有一种特别的温柔和信赖感,我没有回应学长,默默地填完了表格。
“呼噜噜~~~~~”一阵如雷贯耳的鼾声打破了我的片段回忆,我的眼睛盯着黑暗的深处,渐渐地,两根横竖交叉的梁柱和房顶的瓦片出现在我视线里。一点睡意都没有了,田洁握住
手机的右手搭在我的心脏上,我悄悄地点亮了屏幕,然而屏幕却需要解锁图案,苦笑一声,我似睡非睡地闭上了双眼,迷迷糊糊地做了一个必将被忘记的梦。
“滴滴滴”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了我的梦,本想习惯性的按掉早晨“闹铃“”,但抬头一看,梓书记竟然端了一根小板凳坐在门边抽烟,再看看手机,是老板的电话。
我悄悄地转身捂住嘴巴接听电话:“喂,老板,有什么嘱咐吗?”
“快去找梓书记签字,啥也别说,”电话那头老板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你小子果然是一个福将。”
我心里的大石头“砰”地落了地,赶紧点头哈腰地跑到门边,眼屎都来不及擦掉,就蓬头垢面地把衣服夹层里面的合同拿出来,小心翼翼地递在梓书记的手中。梓书记飞快在签名书写上了自己的大名,拍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好你个福将,小X,我梓仲X果然应该盛情款待你一番,回头代我问候老板,告诉她,凳子是捂不热了,但杯子里的茶水还能热和一会儿”
“好了没有,别拖拖拉拉的,赶紧跟我们走。”一声浑厚的呵斥声吸引了我的目光,两个身穿深蓝色军大衣的高大个子朝梓书记狠狠地喊了句。
“恩,恩,就来了。”梓书记竟然毕恭毕敬地像一个孙子一样应声,畏手畏脚地小步走到他们中间,咔嚓,一声清脆的响声,一副亮银手铐卡主了梓书记肥硕的双手,另一个高个
把一长串干玉米挂在了梓书记的手上,玉米上有搭了两块长帕:“走吧。”三人快步地坐上了一辆军用jeep消失了
“这里就是江西扶贫巡检组的第十三站,您好,这里是现场,X县胜利村,XXX和XX领导正进入......”外面一阵锣鼓喧天的吵闹声,远远望去,走进村里的是人,外圈是面带墨镜的西装革履,中间的是身着质朴简洁的深蓝外套的中老年人,但整个村却死寂般安静,除了田洁家,所有人都没有开门。我正准备辞别返程,刚一步走到门口,两个壮汉一把将我
推进了内屋,将门反闭。
“这是咋回事?”田洁和张大妈面面相觑
我坐在地上,屁股感觉炸开花,抱怨道:“难道我们被软禁在屋里了?”
田洁走到门口,凶猛地踢了一下门,捅破的窗户露出一只眼睛,低沉的声音恶狠狠地说:“规矩点,别出门,再闹,你们明天就别想活着赶场。”
话音刚落,门松了一道缝,门口的两个壮汉跑开了,我回头望了眼田洁和张大妈,两个人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门口又传来了一阵喧闹,好像是远处的队伍进村了。
“村里大多数人都因为政府的补贴政策进城务工了,只有少数老人和小孩因为体弱,需要照顾,所以留在村里,但是,我们村成立了小组委员会,专门照顾这一些老弱病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男子走在另一名六十七八岁的老年人的身边,他带着一副黑框眼镜,几乎谢顶的几根黑发丝还是染成了纯黑色,与他面部和颈部的皱纹格格不入。
我想这辈子能亲眼看一眼这个级别的人物,就算没有群众镜头的特写,也是是此生无憾了,虽然他只是慈眉善目、和颜悦色地听说讲解,但这位人物的气场如此逼人,我只是躲在黑暗的内屋,透过破窗的小口静静偷窥,双脚却瑟瑟发抖,也许这就是小人物和大人物的存在感的差别吧?我第一次有一种猎物在猎人的围剿面前绝望的恐惧,尽管我既不是犯人,也不是猎物。
“付XX同志,你作为胜利村的村支书,勤恳多年,希望你能响应党的扶贫号召,继续把这种艰苦朴素的优良作风和精神发扬下去,切实改善村民们的生活基本问题,落实物资困难的解决方案,让城乡务工的村民和村里的老人、孩子都能团结起来,共同解决问题,党和人民都需要你们这种踏踏实实地好公仆、好干部、好领导。”我一边听老人说,竟然一边用签字笔在笔记本上记了起来,早知道我当年高考结束不应该去读川外,而是应该去上党校。所谓听官一席话,胜读四年书。
“感谢XXXXX的肯定,我们一定......”付XX伴随往前走,声音逐步变小,人群的长龙队伍渐行渐远,我一脸羡慕地瞻仰他的背影,合上了笔记本。“砰”门又被踹开了,是刚才那个老人身边的墨镜寸头男,他凝神望着我们,田洁和张大妈还是坐在地面,墨镜男健步走到我身边,浑身上下摸了一遍,我生气地刚要甩手,被他重重地按住双手,他摸出了我右边裤子口袋中的手机,眼看着他将我的个人资料、电话、照片和APP应用全部格式化删除,笔记本被翻了一遍,除了笔记本上抄写他话的一页被撕下来丢在了地上,其他的本子都被收走了,我的小心脏那叫一个生疼,一年半积累的国内外客户的联系方式就这么被删的一干二净。最重要的是,虽然我已经入职一年半了,但是我还没记住老板的电话,到时候咋联系她去火车站接我呢?“等一下,能不能送我回重庆啊?”我朝走向远方的墨镜男喊了一声,他径直快步跑向长龙队伍,头也不回。
“小X,带我一起去重庆吧。”田洁缓缓站起身看了我一眼,又看着张大妈:“妈,我想去重庆看看小娜。”
“小娜,小娜,一天到晚就是念叨她,”张大妈哭了起来:“要是刚才发生意外怎么办,你就不能留在胜利村哪?”
田洁眯起眼睛,困惑地坐到了张大妈身边:“可是小娜以后不也是你的闺女吗?她以后就是咱胜利村的人了,也可以帮你插秧打谷、下农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