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是一路人,他可没什么向吕不离故意卖惨,博同情的打算。又幸好同个活路的陆大哥是个爽快人。
当天的时候,一两半便早起,把活路备的差不多交代大哥多照看。又洗了澡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才来到尚膳后门处。
提着小捆柴走来走去,装是送东西来的样子等吕不离。
等到一更三刻的时候,吕不离还是未出现。
一两半也觉得有些累。寻了靠近古旧的围墙下的一个树影,避光的地儿坐下来休息。
才发现这后门走动的人影渐渐少了。
不到二更天的时候,围墙那通向梦红阁前的远处,约五六个暖黄的灯笼向那阁里走去了。
他开始有种不好的感觉,四下看:那悬着灯的尚膳处的大门竟不知何时上了锁;后门自不用提,他几乎就没见这门打开过。
他几乎身处在一个死角。一股恐惧便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可知道这围墙后就是阿朱姑娘的阁楼,还看不清那一行是什么人。
但不管是是教习的管事们,还是阿朱姑娘的客人们。四周人都罕至,如果人们发现他,要如何去解释这活路正该忙的时候,他独自出现在这里?
他手心出汗,却努力让自己镇定。
不敢起身,便以手拨草探路,蹲着小心的向围墙根更暗处退。
直到距墙约一尺多处,脚下却一顿:这墙边的草竟比外面的稀不少。又正秋高气爽的时节,前几日刚落过雨,外面各处的土地都潮湿松软,可这沿着墙根处的土地,约一人宽却怎么会陡然变得坚硬干燥了?
他便沿着墙方向,往前和往后抚了抚,一条都是如此。这是有人多次行走的痕迹!
一两半走不掉就只能在这里等着人去发现了,还不妨看看这通向哪里。他没得选择。
便向更暗的墙根摸去,直到后门附近的也没什么机关,又重新摸回来。
过刚才的地方约十余步,地上就抚到了一块镂空的青石板。此时他抬眼才见到此处前就是一枚不高的假山。半环抱,中空,藏着这么一个地界,怪不得无人识得。
于是他小心的掀开了青石板,直直下来半个身子余,内还是漆黑一片。
他把头顶的板子盖回去,又蹲下,再在壁上一阵摸,不知按到了哪里,一方的墙才慢慢的转开,透过了亮光来。
果有条密道,不知是通向哪里。先走一段见一厅状的房间,内空无一物。四方再出数个路口,每个路口好像都长得一样;细看才发现,仅仅各个口内缀着不同的烛台。
他也不知如何走。隐听到微微的流水声和木机关转动时轻微“咔咔”转动的声音,于不同的方向传来。二选一的话,水声处更无人,便循着水声而去了。
左转右拐的,来到一个同他下来时相似极了的小立洞。不同的是洞内隔板不是镂空,上方可见一抓手,却不见一丝合拢的痕迹。
他同样的想向上翻开这板子,整个板子都很轻易往上移了一寸余,他又左右试了试,果能推到一侧。
他先听了一下,顶上静悄悄的,连风过树叶和和潺潺的水声都清晰可闻。便伸出头去,才发现来到了一处极开阔,说不出是清雅还是迷乱的地界。屋里燃了灯,亮的正舒服,
从洞里爬出来,那洞原用方条案前的坐垫盖住。将隔板滑推回去,再向下按回原位和枣红色的木板,严丝合缝。
即使不放那方坐垫,也完全看不出这里有方密道。他可不想一会儿暴漏行迹或是找不到会去的路,赶忙把坐垫也归到原位。
盘坐在上面,打量屋子。说不上是殿阁还是亭的构造,四根粗粗的圆柱子的柱子分立四方撑起了整个构造,枣红的木地砖,棕黑色的家具。四方门应是洞开着,周挂了许多长及地的的白纱帷幔,有风进来,正轻轻的扭着,微透过着撩人的摆动,掩映住了院里水声。
条案上的香炉挨着烛台,袅袅的蕴着青烟,他已记不清当初那些熟悉的熏香叫什么,只觉得这香好闻,让他的心情也被平复下来。
歇了一会,一两半转过条案,那儿竖着个象牙色点缀着墨兰和红枫的屏风隔开了里外间。
他便轻脚探头去瞅,正看到屏内榻上,倚躺着一个敞怀披着朱色宽袍的女子,一手扶在面前,一手坠着流苏的小扇微晃,不知是闭眼假寐,还是将睡过去。
除了一头乌发,身上是肤白胜雪。能看出五官秀美,那左眼下嵌着枚小小赤色的石头,在室内透进的阳光下,艳红的像一滴就要滚落尘埃的血珠。
他猜想,这就是那日远远见过,但没瞧清面相的,这楼里最具名的姑娘,阿朱了吧。
一两半好奇的盯着看。微走神间,却闻身后外面传来轻轻巧巧的叩门声。一个柔柔的女声在外喊,“姑娘,卫公请到了,你可醒了?打点妥当了?”
惊得一两半差点装上烛台。后,瞥见那外间屏风右侧一道道木框白底的推拉门,便冲了过去,快速打开门来。
竟是一排同样朱红色的外袍,至少二十余件的样子挂着。
他来不及细想,只得快速闪身进去,再努力不出声响的将门留了一小缝拉上。
等他藏定,才听见内间一个女子困顿未醒,闷闷的呢喃:“嗯。哼~哼~”
再一会,门外一个女子领着位紫袍的公子便入了座,而那位阿朱姑娘才晃晃悠悠的从里间走出来于条案后坐定。
一两半凑着衣柜漏出的小缝巷外看,位置恰对着阿朱,才瞧清了这姑娘的面相,一双似拢非拢的娥眉,一双似颦非颦的含情目,那颗朱红色的泪石映的透出股妖艳的味道,配齐那秀美的五官在一块,说不上多脱俗,却实在在让人觉得舒服,吸着人的目光。她不太满意的撇嘴假笑着。
突然就让他突然想起一句忘了来由的话:红唇一点桃花瘴,甘穷尽人间富贵。
他听到那被称为卫公的男子略匆忙的说:“西夏那边的事你便不要插手了。我已安排了老李去试探先生的意思,像是非做不可了。”
阿朱邪睨了那人一眼:“想来是昨晚上旗轩传来的报告你还没看。北边那儿早都约了来谈合作了。哪里是先生非做不可,只怕是先生早被那狼子野心的番子盯上了。对西边的动作我想肯定有别的深意。”
卫公问:“看来昨夜楼里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可还听到什么好玩的呀?”
阿朱笑:“哪有什么新奇的,咱这楼里难道是第一次碰到这些外乡人所谓的大动作,难道是第一次记下惊奇外人的里通敌国的交易?”
“那阿朱可是又有好的打算了?”
“别总把我说的好像爱发战争财的无良商人。”阿朱正色道“”只是这时局多变,我总要为手下和自己多做些打算。”
一两半在柜里听到阿朱似调笑说出的话,心里似乎明了什么,开始暗暗心惊。
“昨夜的记事可在?且让我看看你批的那本。”
“哪日不在,重要的事项我又哪日没给你抄一份送去?这月供,数年不给我提了,你今儿竟还得寸进尺想白讨我的辛苦差?”
二人的言语还在继续。
终于完全听明白的一两半却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冷气,想起了小厮们,甚至还有他所谓的掌事对他说过的话:“这楼里发生的事,且不问公事私事,出了这个楼,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便是在这梦红阁做事的第一条规矩。”
他虽进阁时间不长,也知道多少权贵因这句话才到阁里做了多少私密事。
依眼前这位阿朱的意思,谁能想到这些所有话竟不止被监听,甚至还被记录成了册,被像眼前的这个卫公月月纳钱来读。
他们真的聊了许久。但一两半也是心乱,也是强迫自己不再听取这二人的言语。在内蜷的难受,后面的话果然没理出其他事由来。
且等到二人聊完,阿朱站起来抬手恭送那人时,一两半才趁机伸了下快麻的腿。他不想正碰到了那挂满广袖宽袍衣架,忙定住,还是响了一下,已见阿朱似是转了头来朝这边看来。
他全身血液仿佛被定住,这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