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苏白的束发之庆便在众人的一顿晚宴后,便无波无澜的过去了。
苏白回到暗香林他屋内,掏出了白日里吕不离送的那弯木簪来,同阿朱备的那束发的锦布条和现在还用不上的小冠放到了一起。
林岚正端着谁打门外进来,看了看桌上,对苏白说:
“我虽也很敬佩阿朱姑娘,却实在为公子抱屈。说好的束发礼,她却只备了布条和用不着的小冠递给你,这束发礼都结束了,连亲手给你绑个头的仪式却还不给你。”
苏白听着,却在心里会意一笑。
那个手残,哪是不想给他束发呀。
只怕是她连自己的头发都琯不好,不想在人前丢面子,又小气的不愿别人抢了她给自己束发的这第一回罢了。
至于那小冠,阿朱总是这样的。
每年夏天到了都把夏秋冬的衣物都给他备一边,待换季到秋,之前备的又嫌旧不让他穿了,又重备一边秋冬。
每次他劝她莫浪费,就口口的和他说:
“不怕不怕,有备无患,阁里还缺你几件衣服不成。”
对外事事精明能干,遇上他的事,墨迹起来却和个老妈子一般无二。他早已习惯了。
这不,第二日一早,连林岚都未起,惯了黑白颠倒的阿朱,竟早早就跑来了苏白的暗香林。
苏白则是早醒了,却面着墙裹着被子,一直窝在炕上,候着她呢。
阿朱领着连翘,不客气的就推了苏白的门。音量略抬的,冲炕上那一条说:
“大懒虫,快醒醒了,我来为你束发拉。”说着,一边伸了脑袋趴过了苏白的肩膀。
苏白兴致也起来了,感觉到身上人的动作,赶紧闭了眼。
待觉得阿朱的重心朝床移的差不多了,才忽然睁了眼,迅速的轻吓了她一声:“喔。”
阿朱竟真的上当了,苏白瞅着阿朱同他挨得近极了的眸子,一刹那露出一抹女孩子惯有,却在阿朱眼中从未见过的惊惶来。
她伏在炕沿两边的手都软了一大软,二人头眼间的距离缩到不逾一尺。
一缕碎发,带着阿朱沐浴时常用的皂香,同时轻轻的搔过了苏白的脸颊旁。
苏白身上清冽的少年独有的味道,和她为他选的淡檀木调的香包的味道,则是猝不及防的冲进了阿朱的鼻腔。
隔得那么近,仿佛能听到相互的心跳。气氛一时有些诡异。
阿朱只有些愣神。
苏白却觉得心里那一颗莫名的种子正汲取了他所有的理智,马上抽出了芽。
若不是阿朱还撑在他被角两侧的手压的死死的,他可能已从心的将她揽进了怀里。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但其实不过短短几瞬。是连翘咳嗽了一声,才打破了一切。
阿朱最先反应过来,推了苏白就握了拳不轻不重的捶起来,教训苏白:
“好啊,胆子大了。才过了束发的功夫就敢吓我了。小白眼狼,等你及冠还不得吃了我去。看我不打死你。”
苏白就揪着被角防御,死活不出来。
其实却将脸藏在被子里,为阿朱的说法真心的笑了。没错,他纠结了这么久,今日才明白了自己的心情,他的确是有那个想法。
两人闹了这一大番,阿朱这叫嚷,却是把林岚喊起来了。
头钗微乱的就跑了进来,去拦阿朱:“姑娘莫打了,姑娘莫打了。”
阿朱瞅了眼正拽着自己胳膊的林岚,叹了口气,才停了手:
“臭小子,当着小岚我给你留面子,还不赶紧给我滚起来。”
苏白才磨磨叽叽的伸了手出被窝,哄几人要衣服,林岚就听话的递了。
那委委屈屈的样子看的阿朱又一阵气,一把就夺了下来:“又不是没穿中衣,出来穿不行啊。大老爷们了怕谁看啊。”
苏白却死活不理,阿朱没办法,只能是将衣服递了上去。
待他出来,连翘对阿朱提醒的指了指镜前的布带、簪子。她就忘了那插曲,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来。
“小阿碧,我今天已经和所有教习的还有底下兄弟们把你的活都推了。所以放心吧,今天一定要带着我给束的头发一整天哟。”
苏白瞅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认命的递了头。
折腾了一个时辰,阿朱才算是勉强给苏白扎了一个没掉下来的髻子。
苏白无语的抚了抚快要被阿朱狂暴的梳头技法扯得痛麻了的头皮,看阿朱长长的打了一个哈欠,说:
“小阿碧,今天不用出门,这头你可得一直带着哈。我回去...补觉了,晚上我可要检查的...检查的...”阿朱坐在椅子上脑袋一点一点的,竟就要倚着一旁站着的连翘,睡了过去。
苏白问:“连翘姐,我怎么看她脸色这么差。”
“你可别提了,咱阁里除了你和二娘她们,谁过的不是黑白颠倒的。她昨晚精神的不行,怎么都没睡着。快五更里总算有点困意,又说怕来晚了,硬是熬了一宿。这不鸡一叫就让我给她收拾,就过来在门口等着你了。”
苏白也就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了,抱了阿朱就出了暗香林,直奔她的梦红小院主屋而去。
路上正碰着了门外玩的圆滚滚的范范,见着他就取笑起来:“还说是白哥哥,好傻的,头都没梳就跑出来咯。”
又瞅见了他抱着睡的死沉的阿朱,便以为出了什么事,竟哇的一下大哭起来:
“姐姐?坏蛋是不是欺负姐姐。放开姐姐,你放开姐姐。”一边喊,一边就朝他跑来扯他抱阿朱的手。
苏白却不敢跑得太快了颠醒阿朱。
连翘则上来赶紧把小不点抱走了。
日已到三竿,苏白抱出门前,连翘见阿朱睡的香,就拿了帕子盖了阿朱的眼。
这孩子一吵,倒也没把她吵醒,反是在他怀里拱了拱找个了更舒坦的位置,把头和耳朵窝进了苏白的胸膛和胳膊之间,伸手还抱住了苏白的脖子,鼻息缓缓的喷着他的锁骨窝。
搔的苏白一阵热痒。
他已不想把她就这么放下了,怎么办。
进了内堂,就维持着那动作,坐在了阿朱的床边上。
却不想,门外已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苏白听着那步子,已明了来人。
正是卫斯人和元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