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言讫几十个锦衣卫拔出锋锐的绣春刀一拥而上,将有些发醉的楚随风摁倒在地,正待施以拳脚时便听到门外一声断喝。
“且慢!”
众人纷纷举目望去,只见门外迈进一个身穿正三品常服的朝廷命官,走起路来头顶上的折翅一扇一扇的。
骆养性回头一瞥,来人不是张三谟是谁?
原来对方早就料到锦衣卫会趁他不在夜间再来夺人,所以早早预备了,让人在顺天府外候着,一见到锦衣卫大队人马就去报他。
谁知对方比他预想的还要嚣张,不但大摇大摆的跺开顺天府大门还抓了守门衙役及喝阻的书吏,张三谟本就是一肚皮火这一迈进来又看见轮值的张牢头一脸痛苦的在地上扭曲。
“哟,这不是北镇抚司的骆大指挥使吗?这大半夜的,我还以为顺天府里闯进了强人,特意带了上千人前来捉拿。”张三谟皮笑肉不笑的的打量了骆养性几眼,故意回头对几个书吏喝道。
“都愣着干嘛?让步军统领衙门、九门提督府的人回去吧!还有叫通报皇宫的人回来。”
几个书吏会意诺了一声纷纷转身出去了,之后听到外面的口令声,及咔咔咔的由远及近的部队调动声。
显然对方这话是反着说得,步军统领衙门以及九门提督府的部队都调到了,如果对方不遵安排,结果非常明显。
骆养性恶毒的瞥了张三谟一眼,掂量了掂量对方的话儿,脸上阴晴变化个不停。
来得时候王德化说了,崇祯今晚要到田妃那里去,一整夜都不会在,所以趁机夺了楚随风几人。
司礼监执笔太监曹化淳说他年事已高,膝下少不了几个“孩子”养老,本就重伤关押了一个这又死了一个,要骆养性自己看着办。
现下骆养性不担心皇帝那块,只是外面那上千兵丁……着实出不去。
“哎呀呀,你不是工部侍郎刘宗周吗?刘兄,幸会,幸会!”这边张三谟见骆养性犹豫打眼扫了一眼囚室,正看见一身便装的工部侍郎刘宗周。
后者自打他进来就做贼似得用衣袖儿掩着半边脸,唯恐他看出来。
被押在地上的楚随风灵机一动高声附和道。
“是啊!不但工部侍郎在,大理寺侍郎,哦,还有刘若宰也在!”
说得骆养性身子微微一抖,打眼望去果然囚室里一身员外装的刘宗周不好意思的捌过头站了起来,那几个便衣的没回头,也不知道楚随风说得真假。
想到对方几个衙门众口一词……
“撤!”一脸阴沉的骆养性牙缝中狠狠地挤出一个字。
哗啦。
几十个锦衣卫纷纷收刀入鞘,松开楚随风个个垂着头跨步出门。
骆养性路经满脸假笑的张三谟时手象征性举了一下,也没说话,一拂衣袖儿扬长而去。
楚随风慢腾腾的爬了起来,揉了揉酸疼的肩头,敛容的冲张三谟深深一躬。
“在下楚随风谢张大人搭救。”
楚随风这个谢是有原因的,诏狱是凌驾于三法司和其他中央机关之上的非法之狱。
诏狱始设时,明皇帝就斌予其特殊的权力,直接受皇帝的指挥。因此,三法司无权过问诏狱事宜,而诏狱则可过问他们的狱制工作,并可对任何高级司法官吏进行侦缉、审讯、录囚。
诏狱所关押的囚徒绝大数是待审的嫌疑犯,然他们一旦入狱,不论有罪无罪,罪重罪轻,都失去了生命的保障。
明朝著名的赵南星、杨继盛、左光斗以及六君子都深受诏狱之害,譬如杨继盛就因为告发严嵩父子不法被关于诏狱,在狱中,严嵩父子刻意加害,严刑拷打,荼毒刑法,无以复加。杨继盛入狱后,有人送与蚺蛇胆一具,说是可以解血毒。他谢而却之,道:“椒山(杨继盛自号)自有肝胆,无须此物。”在狱中,杨继盛遭遇非人待遇,“数次杖笞,体无完肤,两股上碎肉片片,累坠不堪,而且筋膜被损,逾牵逾痛。继盛咬住牙根,竟用了手爪,将腐肉挖去。又把饭碗磕碎,拾了瓷片,割断筋骨二条……”以致“狱卒执灯颤欲坠。”三年后被处决,弃尸于市,年仅39岁。
赵南星、左光斗也是如此。
这么说吧,进了诏狱不死也得脱几层皮。
张三谟微笑着摆摆手,之后捋了捋胸前的几缕胡须上下打量楚随风赞道。
“哈哈哈,千户果然仪表堂堂,一表人才!难怪商周祚那老家伙今下午一个劲儿拜托老夫看顾阁下。”
言语中颇有几分不怀好意,搞得楚随风一头雾水好一个不知所以然,但听对方提到了商周祚立刻明白还是卢帅在天之灵在庇护他。
卢象升跟商周祚交厚,两人一样的清廉,一样的刚直不阿,又都是进士所以颇为说得上话。
现在商周祚舍命来救他百十之百是看在已故卢象升的面子上。
楚随风心头一阵儿酸楚却又不想让对方看出来,连忙垂头抱拳道。
“让张大人劳心了。”
对方听后哈哈大笑,摇着头又是一阵儿摆手。
“啊哈哈哈,张大人忙着,我们几个回去了。”那边刘宗周几个见状急忙起身尴尴尬尬冲对方作了个揖便要出门。
谁知张三谟一把攥住刘宗周的左手硬生生的将他迈出去的半条腿又拽了回来,半真不假的问道。
“今晚看到啥了?”
他张三谟知道对方这些人想开脱,一个个的溜走了,谁也不得罪,到时对簿公堂无事一身轻,哪有那样的好事儿?
果然刘宗周几个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得,个个甩着腮帮子撇清。
“那啥,我们刚刚光顾说话了,能看到啥啊?你说是吧?哥几个。”
几个人似自我安慰又似在解释的一阵儿尴尬的大笑,笑得这边一身官服的张三谟忽的一下寒了脸。
“没看到啥?那你们几个先别走,咱们聊清楚再走。”
唬的几个人脸瞬间变绿,一个个身子发软,好悬跪在对方的脚下。
看得楚随风好笑,心说这些个朝廷大员当得也真不容易,平时就这么玩,跟他们这些偶尔玩一次的还真不太一样。
过瘾啊,过瘾!
想到以后跟满朝廷的“大员”们可以搓搓麻将、打打保皇之类的交流感情,楚随风兴奋的两个鼻孔直喷白气,于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在旁边喜气洋洋的来了一句。
“是啊,好歹来一趟来着,随便写个书面东西,签个名盖个章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