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随风点出的地点是子午谷,也是当年魏延建议诸葛亮奇袭司马懿的妙计。
因为诸葛亮够聪明自然拒绝,高迎祥够蠢所以一直拿着魏延的计策当奇策,结果数万骑兵被孙传庭用一万人全歼在黑水岭。
卢象升沉默了半响,咬着牙冲楚随风微微一笑。
“好!小伙子你居然能看出魏延这策的荒诞来。还有什么东西要跟我说嘛?”
楚随风眼皮子急速的眨了几下,心说不好,听对方这语气是勉强认可了,但对自己的能力还有所怀疑如果拿不出点东西来自己还是难逃一死。
于是他攒眉挤目的想了半天,摇着头叹了口气。
见后者极为奇怪的打量他,无奈的冲对方笑了笑。
“杀戮不是唯一的办法啊,农民没事谁造反,那些当兵的没事谁反叛?是吧,卢帅。”
卢象升浑身一颤,对方所说的竟跟他《剿寇第一要策疏》里写的完全相同,“民从贼,多起于饥寒;兵从贼,多缘于缺饷。”
他也认为剿匪的根本是要让民众有活路,但凡有口吃的谁愿意冒着杀头的风险造反哪?
他给崇祯皇帝准备的《靖寇绥民八则》也是这么写得:“酌缓征之宜以延民命,勤修废之役以奠民居,通山泽之利以济民穷,戢刁告之风以降民害,禁差拘之拢以安民生,广招垦之术以裕民养,恤行户之苦以资民用,严驿递之归以苏民困。”
“很好,你留下吧!”卢象升一脸和善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千户!楚千户。”包括李廷实在内一众将领纷纷上前扶持楚随风,后者这才从回忆里被拉了回来。
及众人问时楚随风方徐徐道明,感动的一家人慨然流涕。
楚随风情绪稳定后举目打量四周的建筑。
只见观内建筑错落有致,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环境异常清幽。
李廷实跟那道长说闹了几句,对方便带着楚随风几人游荡起了峰云观。
观内主要建筑有云根,月窟,回月楼,青龙潭,待月泉及四龙盘顶等。
据对方讲峰云观创建自汉代,及元末明初道长范真峰云游至此,发现山中经常发出祥光岚气,认为是修道的吉祥之地,于是广招弟子,募缘四方,扩建了这处修道圣地。
听得楚随风几人频频点头,今天又长见识了。
李廷实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者他早就听过,二者这些狗屁名词跟他有半毛钱关系?
不就是些云啊,草啊,木头水啊之类的东西,居然成了啥子稀罕物了。
他早就转得不耐烦了现在见张老道又在眯着眼捻须,用力拍了拍对方的“小肩膀”喝道。
“老杂毛,你行啊!没看出还有这么多墨水,我还以为你只会抓鬼哪。”
说得对方唯唯诺诺脸上一阵儿红一阵青的,抓鬼是指上次大峰寨有个喽啰半夜附了身对方请他去驱鬼,结果他还没到山顶就遇到鬼打墙,围着大峰山跟鬼兄玩捉迷藏,直到天明。
李廷实揶揄完冲着楚随风一拱手。
“千户,咱们上山吧?”
楚随风嘴角微微一勾,将手一挥。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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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面积很大寨子里建筑极多,聚义厅操场兵器坊马厩等一应俱全,又是三面环山,防御相当好的一个军事据点。
楚随风估算了下这寨子利用好了能盛万把人,山下平地较多可以种植,显然对方也看中了这点。
李廷实见楚随风仔细打量山寨目光一闪,在旁边失声笑道。
“楚千户,实不相瞒。这山寨也是我夺得别人的。”
说罢便将往事讲了一遭,对方原是个天不收地不留的破落户,在东阿县混不下去,聚了一帮子无赖地痞干起了打家劫舍的行当。
后来被官军赶的走投无路投了大峰寨,寨主为人吝啬总是薄待他们几个,他才一怒之下杀了寨主夺了这寨。
说完又是数声重重的叹息。
楚随风情知对方变着法告诫自己不要打他的算盘,于是转圜着口气对后者说道。
“实不相瞒,在下此行是去打清军!”
后者浑身一哆嗦,啊啊了好几声后含糊的答道。
“打清军好,打清军好啊。千户真乃民族英雄也!兄弟佩服,佩服。”
说罢目光闪烁的冲楚随风抱拳一躬。
咔嚓!
山寨西面一杆青色牙旗突然折断,那边随之一阵儿喧嚣,楚随风跟对方急忙扭头去看,见是断了面旗纷纷回过头来。
楚随风脑袋嗡了一声心说不好,对方极可能投清了。
从之前对方敢劫官军到听完自己话的异常表现,对方八九不离十跟清兵达成了某种协议,楚随风暗自一叹心情由喜转忧。
清军这两年着重收买关内诸匪,不少土匪接受招安成了大清官员,只是没打出旗号来。
对方后面的话也变得语无伦次起来,而后借口安排筵席逃也似地躲走了。
楚随风心知不好原以为可以休整的他们很可能要跟对方火拼一场了,于是他唤过乙邦才金云逸几人低语了几句,几人的神色变得严峻起来。
凛冽的北风刮得他们脸上生疼,眼睛吹得直掉泪儿。
乙邦才目光一寒将右手粗短的五指一拢低声道。
“千户,对方借口走了那就是部署安排去了,接下来的筵席也就成了鸿门宴。”
说到这里对方话语一停,将拳往下猛的一挥,用意非常的明显了。
此刻他们进了山寨走不了了,不如先发制人,袭杀对方拔寨。
丁可泽期无涯等人坚毅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楚随风身上,显然同意乙邦才的意见。
对方是些作恶多端的土匪本来就没必要跟那些人讲仁义,现在又投了满清,他们下黑手干得龌龊点又能怎么样?!
楚随风却没同意一者他不知道详情也许对方还可以争取一下。
二者对方山寨少说也有五六千人,即便突袭获胜他们的部队也将损失殆尽,如此,怎么去救济南府?
说得众人好一阵儿唏嘘,只好见机行事。
首先楚随风要求众人不要喝酒吃菜,因为对方也害怕跟他们硬拼损伤实力,极有可能在酒菜里面下手脚。
正商议着,换了身大黑绵绸的李廷实带着几个头目一脸是笑的迎了过来。
“哎呀呀,楚千户,让你久等了。府上筵席已备好。”
然后机敏的闪了眼楚随风背后,见乙邦才等人脸色铁青哈哈一笑,手往后一摆。
“请!”
楚随风目光一敛毫不在乎的一阵笑,才要迈步却被一只手拽住了。
回头望去,却是自己的家兵金云逸。
对方清澈的眸子泛着些许泪花,许是急的许是风吹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楚随风猛的甩开对方,笑呵呵冲李廷实一拱手大步霍霍的朝前走去。
李廷实目光一闪朝几个手下努努嘴,那几人便跟乙邦才等人称兄道弟起来,一人看住一个,拉扯着往里面走。
李廷实嘲讽般的瞅了楚随风一眼,嘴角的肌肉微微的抽动了几下,满脸堆笑的追了上去。
这时,山上的北风愈发凛冽起来,吹得四周粗壮高耸的松柏哗哗作响,校场摆放的兵器架哗啦啦的倒了好几排。
楚随风知道,他人生又一个严峻的考验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