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进聚义厅而是绕到了后面的厢房花园,拐了几个歪后,出现了一座华丽的大宅。
李廷实的宅邸到了。
府邸门前未清净的雪地上立着两个镇宅石狮,雕刻的栩栩如生,约有一米多高。
石狮后面便是数阶泛青石阶,台阶上下侍立着许多棉绸侍女仆人,看上去仿佛官宦人家。
府邸的白墙冻得有些开裂,白墙上覆着些结了冰的青瓦。
正中掩着扇红漆大门,门上悬着块黑色的牌匾,上书“李府”两个烫金大字,写得龙飞凤舞笔力劲道。
门前那些仆人侍女看到李廷实引着人来,急忙开门的开门,跪地的跪地。
礼道虽全竟没有一个出言请安的,楚随风心中奇怪见身边几人没说话也不便去问。
到了门口,乙邦才金云逸等人便被一众土匪拦住了。
“哎,兄弟!咱们吃酒的地在另一边。走,来啊。”
金云逸乙邦才目视楚随风,后者略一沉吟点点头,几个人便跟那些土匪去了。
李廷实过来一把揽住楚随风往里推。
“走,兄弟!喝酒去。”
说罢竟半拉半拽的将楚随风扯了进去,厚实的府门砰的一声就关上了。
楚随风再往前走时,听到了府门轻微的上闩声响。
四周来往端盘子端碗的仆人衣服内似套着小铠,楚随风那心瞬间提了起来。
他跟李廷实、李鼎铉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彪形大汉五个人进了屋。
屋里供着尊半米高的包金关公像,红脸的武圣持刀绰须,威风凛凛。
供桌上燃着香,摆着水果,一进屋青烟袅袅的。
两旁古玩家具屏风一应俱全,当中摆着张漆黑的八仙桌。
四四方方的桌子下整整齐齐的放着六把黑漆漆的橡木椅子,楚随风见了又是一奇:明明五个人为何要摆六个位?
几个人寒暄一番便分宾主落座。
热腾腾的酒菜随即一盘盘的端了上来,红烧野兔、葱爆鹿筋、锅烧肘子、清蒸鲤鱼……
楚随风扫了一眼,清一色的鲁菜。
鲁菜风味浓在于用料广泛、选料讲究、刀工精细、调和得当、功于火候、烹饪技艺全面。
尤以爆、炒、烧、炸、溜、蒸、扒、贴,其风味咸鲜适口、清香、脆、嫩,汤精味醇,而眼前这些菜正是如此。
一时间看得在座几人口水四溢,情不自禁的想动筷子。
这时,仆人端上坛蕴藏了二十年的特曲老窖。
一打开屋里醇香四溢,楚随风闻出这酒里有芝麻的味道儿。
在浓郁的酒气中众人也仿佛醉了,李廷实让人把众人面前的青瓷酒盅撤下去,全都换了白瓷大碗。
“今天老子高兴,用酒盅喝个屁啊?全都用碗!”
那仆人端着咖啡色的酒坛逐个给人倒酒,快到楚随风时李廷实竟劈手夺过酒坛。
“你个兔崽子!到底会不会倒酒?给我滚开!”
说罢端着酒坛子一脸是笑的走到楚随风面前,亲自给他倒酒。
楚随风心中一惊连忙去接那酒坛,脸上赔着笑。
“李寨主客气了!今天你是主人最大,怎敢劳烦你倒酒哪?”
说罢用手去接那酒坛,谁知对方一膝盖顶向他的下体,口中却道。
“哎~你这话说的?拿我当兄弟吧?是兄弟,就让我来倒。”
楚随风直觉的下面一阵儿罡风袭来,情知对方偷袭,身子连忙一闪,那膝盖便顶空了。
他趁着对方惯性向前的功夫,双手一用力抢过那个酒坛,给自己斟满。
“谢谢李寨主。今天你最大,还是楚某来吧。”
李廷实惊了一下随即脸上堆满了笑。
“哈哈哈,客气了客气了,既然这样。来,兄弟们喝酒!”
说罢拿起楚随风的碗要喝,手握进碗里才仿佛想起来似得一拍脑袋。
“你看我这记性!这是楚兄弟的碗。你看这,来啊!换个新的!”
说罢往边上一递,一个黑袄仆人便要去接。
楚随风心中一紧往前一纵身拦住了。
“寨主客气了!楚某就用这个。”
说着便从对方手中接过那白瓷碗。
李廷实见状朝仆人打了个眼色没再说什么,回到座位上端起碗示意楚随风喝酒。
楚随风碗端到嘴边,略一迟疑便一饮而尽。
李廷实大喜禁不住喝了个好字,指着众人单个给楚随风介绍。
“楚千户啊,你左边这位是……大清镶蓝旗牛录章京,阿克敦大人!负责招安联络济南府扶清灭明的义军。”
牛禄章京即牛禄额真,早期满旗社会,出兵或狩错时,按家族村寨行动,每10人选1人为首领,称牛禄额真(箭主之意)。
天职八年(1634年),改称牛禄章京,入关後,改为汉称佐领,正四品。
这话说到后面明显转了口气,变得既锋锐又尊敬,言下之意明显。
楚随风那心猛地一沉尽管知道要发生还是有些不适应,也不吱声心里忐忑个不停。
那人面带笑容的冲对方颔颔首,卷着舌头生硬的说道。
“不用的,那个。礼多了。”
李廷实跟李鼎铉赶紧朝对方施礼,恭敬之意毕现。
楚随风定睛打量对方,对方额头鬓角儿光秃秃的,头发显然盘在头顶那盏灰布瓜皮帽中。
长相身材与汉人无二,只是满脸横肉,多了些凶悍之气。
“右边的这位是他的属下,分得拨什库阿昌阿大人。”
分得拨什库是八旗低级军官名。
满族社会早期称代子,满语称“分得拨什库”,代行者之意。设於佐领之下,正六品。
后者没说话瞪着双凶恶的眼睛死盯楚随风,仿佛随时拔刀砍死他,左手攥着绣有紫荆花花纹的刀鞘儿右手紧紧按着悬在腰间的佩刀。
介绍完李廷实仰天大笑,之后将手中的白瓷碗往地上重重一摔!
啪!
咵!
雕花黑漆房门猛的被推开!
几十个手持钢刀头扎黑巾的喽啰冲了进来,外面上百个持枪喽啰将门外堵得严严实实。
楚随风瞥了一眼门外发现白色的府墙上不知何时上去些弓箭手,几十把拉圆的猎弓此刻正对准了自己的脑袋。
李廷实用脚踩着黑色的椅子阴着脸跟李鼎铭几个人虎视楚随风,眼睛里充满了敌意。
千钧一发。
啪!
只见楚随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冲着一群紧张兮兮的喽啰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