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又涌下数百持着兵器的土匪来,为首是个手提飞天钢叉、头裹灰黄狼皮的壮汉。
只见此人骑着匹黄鬃马驰到路中央,将叉一横厉声喝道。
“哪来的野蛮子?赶紧留下财物滚蛋,否则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楚随风将黝黑的九曲枪往马背上一放,定睛观瞧,眼里慢慢有了笑意。
乙邦才刚要纵马去战就被楚随风用长枪一横封住了出路,正要问时却见后者指了指道路左右山头,果然两侧怪石树木中隐隐有人持弓瞄准他们。
乙邦才急忙吹了声口哨,两侧刀盾兵纷纷举起乌黑的铁盾防护,一部分士兵将弓箭瞄准了山上。
前面那个持叉壮汉见状举了举手,三面山上兀的立起七八百引弓欲发的土匪弓箭手来。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谁是头领?过来答话!”
乙邦才等人纷纷以身翼护楚随风,后者见了微微一笑分开众人,一纵马单骑而出。
四周山上的弓矢纷纷调转,对准了楚随风的身体。
随着楚随风一人一骑迫近,那头领愈发不安起来。
及楚随风近前那人不再犹豫,连忙将三股钢叉挂起,冲着对方深深一躬。
“鄙人李廷实见过千户,不知将军今日路过,冒犯了。”
众人纷纷望去,果然对方粗犷的眉脸上斜跨着一道深深的刀疤,眼前这人不是李廷实是谁?
对方说罢又朝后面赶来的期无涯微微一颔首,后者一阵儿莞尔。
两边的人见互相认识纷纷将手中兵器垂下,心说,嘿!头领都认识咱们这些下人还打什么劲儿,都歇菜该干嘛干嘛去吧!
于是乎那边让开道路,这边几个士兵小心翼翼的架着李鼎铉送了过来。
楚随风见了后者连忙滚鞍下马躬身朝对方一抱拳。
“着实不知头领,今日冒犯了,见谅见谅!”
表情诚恳,语气殷切,听得那人铁青的脸色缓和了不少。
楚随风心中有自己的小算盘,历史上记得很清楚,崇祯十四年李廷实、李鼎炫二人率领的贼寇攻克了高唐州。
守将无不无能先搁一边不提,能打下县城来,说明这二人的本事就不小。
拉拢好了,日后为自己所用,不又多两个肱骨部将?
这也是为什么楚随风在东阿时放人赠金的缘故了。
那人瞅了眼楚随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随后挑了挑大拇指,几个人架着他就过去了。
对面李廷实见了故意的拉着长音儿冲楚随风一抱拳。
“楚千户,敝人山寨就在山顶,可否赏光到弊寨小酌几杯?”
丁可泽等人听了一阵儿兴奋,他们巴不得到山上歇歇,接连几天的强行军可把他们累坏了。
楚随风拭了拭干涩的眼角儿斜瞅对方,心领神会般的拉着长音儿道。
“那就去……叨扰叨扰?”
哈哈哈。
说完俩人心照不宣的抚掌大笑。
明军帮山贼收拾路障,山贼帮助明军扛抬物资器仗,官匪混杂着沿羊肠小道奔大峰寨而去。
及山腰时一座仙气浓郁的道观映入眼前,观内云雾缭绕,一派人间仙境。
进门处设有左右厢房各一间,左青龙,右白虎。
这观山门面南,石墙青瓦,三开间,拱券门,门檐上悬着一块藏青色牌匾,上面拓着“峰云观”三个篆体大字。
大门两侧悬挂一副对联:祥云紫气神倦景,幽谷清泉道人家。
李廷实见楚随风朝里张望在傍边将手一摆,笑道。
“千户大人,请!”
楚随风泯然一笑二人便滚鞍下马联袂而入,后面的队伍为之一停,金云逸等人纷纷下马跟了进去。
里面一个紫袍道长急忙笑脸迎了上来,后面八个灰袍弟子抱着拂尘等物一字排开,
“无量天尊!适闻李寨主驾到,失敬失敬,这位是?”
那紫袍道长拱手施礼后不由敛着苍眉绰着白须上下打量楚随风。
后者抬头一看双膝一弯竟跪了下去,双手抱拳泪流满面,一句卢帅噙在嘴里硬是没喊出来。
那人额头不太宽,眼睛深陷,眼角儿处鱼尾纹明显,除了白头发多了一些长相竟是一模一样。
楚随风眼前一片模糊,时间瞬间拉回到两年前。
两个浑身披挂的甲士猛的往前一闯,抹肩头拢二臂的将楚随风摁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大帅,我有一策可灭高迎祥!”楚随风情急之下扯着脖子直喊。
卢象升两道浓密的眉毛往下压了压按着青色的佩剑往前踱了两步,望着被押到门口的楚随风将手一摆。
“押回来!”
两个甲士听罢便反剪着后者的双臂将其推了回来。
楚随风试着两个小腿肚子突突直跳,额头及鬓角儿上的汗水涔涔直下,心里却是暗自庆幸押对了宝。
唰!
一柄锋锐的宝剑架在楚随风的脖颈上,冰冷的剑刃如同寒冰激的楚随风浑身打了个寒战。
对方虽是进士出身却擅长野战,每战必持刀突阵,锐利无当,被义军“亲昵“的称为“卢阎王”。
“讲!”卢象升极为凌厉的喝道。
楚随风扭头望了望帐外茂盛的灌木,闭目深吸了一口气感受了下四周的温度,而后睁开眼问道。
“敢问大帅现在几月?”
帐内众将一怔之后纷纷大笑,楚随风却从一家人的笑骂中听到一个五月五日的明确答案。
于是他目光一闪极为狡黠的冲面色铁青的卢象升笑道。
“大帅,高迎祥将折回陕西,谋攻西安!”
此言一出帐内又是一片哄笑,都知道高迎祥才进入湖广,好好的湖北不待回什么陕西。
卢象升眉头拧了两下垂头思索了片刻,冷峻的脸上闪过了一丝冷笑。
楚随风见对方不信急忙又道。
“对方麾下乃是骑兵,机动性极强,卢帅及各位将军对阵过,应该清楚对方的战法。”
卢象升眉头微微舒展,苍得一声收剑回鞘,冲楚随风身后两个甲士摆摆手,二人很识趣的松了手。
对方又招了招手,一个黑衣幕僚急忙在旁边天蓝色的柜子里扒拉出一副簇新的军用地图来,然后跑到楚随风跟卢象升面前轻轻地铺开。
“走哪?”卢象升两道凌厉的目光直投楚随风。
后者揉了揉酸疼的肩膀,指着地图上的一条黑线语气坚决的说道。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