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戎支开元香躲到屋子里查看刚刚收到的密报,谋算的事情极其危险,元香对此依然一无所知。
五石散的效果很好,初期只下了一点点在祭祀的酒里面便成功地控制了至关重要的几人。试问有几人的意志力能抵抗住对五石散源源不断的渴望。禁令之下,五石散唯一的由来便是这些人书案上每七天便会神秘出现的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信封中每次都会给他们足量的药粉,够他们七天服用。
而仅有的一次命令则是第一封信上间断的几字:皇九子未殁,伺机而动。
几人皆是朝中重臣,明白利害关系。当年九皇子出生未及三日,只刚刚由国师祈福完毕就殁了。老皇帝出征在外,连这个九皇子的面都没见上。
嫡出小皇子死得蹊跷,皇后得此噩耗更是悲痛欲绝,哭天抢地,并以此做文章除去了很多眼中钉。没想到九皇子居然流落民间长大。
寄书信的人目的显而易见,定是为了扶植九皇子上位。可当今太子乃是皇后嫡出长子,地位超凡。无论当年因为什么原因让小皇子借死遁世流落民间,事到如今都不可能让皇后去行废长立幼之事,去帮这个从未有过半点情分的小儿子去对付自己百般疼爱的长子。因此,这一事几乎是要与满朝为敌。
根据鹿凫的暗报,己方控制的这些人已经于前日在朝上纷纷上奏表述九皇子尚存的消息。老皇帝本已病入膏肓,但听闻这一消息立马振奋,亲自上朝安排人手,连派了三拨人马出去根据他们提供的信息寻找小儿子。
皇后对此只托口当年自己生产之后体虚,听闻刚出生不久的孩子死亡的消息便晕厥了过去,等再醒来的时候得知九皇子已入皇陵的消息,其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皇后知道这个消息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鹿凫清冷如水的声音透过莹莹发光的蝴蝶响起,蝴蝶的翅膀纤颤,一如高高在上的国师那一双吐露不出丝毫感情的薄唇。
“当年是她亲手将我遗弃,怎么能指望她还对我有母子之情。”景戎在这一头冷冷地说,得知内情的他怎么会指望亲手将自己骨肉遗弃的皇后现在对自己还存有母爱。
“不要管她了,皇帝派的人几时会寻到这里?”得知皇家卫队到的时间非常重要,他必须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布置这边的事情。
“不能一开始就直接放出对的地址,先用假消息让他们兜几个圈子,免得惹人怀疑。我会在后日告诉那几人你的真实所在。”
“嗯,我会做好准备的。”景戎摸了摸拇指上戴的扳指,到时候免不得要将身世清白、为人本分的伎馆老板演得更真一点。
“你……注意安全,在我传递消息的那一刻,皇后母家的杀手也会同时派出。”清冷的声音终于有些波动,透着隐隐的担忧。
终于决定要下手残杀亲子了吗,景戎眨了眨眼,唇边荡开微笑:“我的事你不是一清二楚吗?怎么会为这个白操心。”
蝴蝶抖了抖翅膀,那边沉默了,鹿凫应该也默认了他的能力。
景戎摇了摇手指,那只美丽的白蝴蝶依旧紧紧地抓在他的手指上,美丽的翅膀一张一合。
元香端着一碗热乎乎的牛奶进门,刚一进来就看见某只狐狸在玩蝴蝶,眼睛还滴溜溜地转,不知道脑子里又在算计怎样谋利。
不过景戎这懒散的样子特妖孽,窗外的树叶遮挡住阳光投射出一片斑斓的阴影在他身上,柳絮如鹅绒轻柔地在窗外纷飞,偶有几团飘进来也不敢打扰了这一片宁静的情致。他没有看见自己进来,只专心致志地逗弄指尖的蝴蝶,眼睛弯成一轮新月,细密绵长的睫毛也遮挡不住这承载了满世辉煌的星华。
遭了,元香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颊。怎么又对这只狐狸发花痴了,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这么迷恋他那张漂亮的脸,以后肯定会被他吃得死死的。
“咳……”元香端着牛奶走近,“你一个大男人玩什么蝴蝶。”她一句话说得磕磕碰碰,怀揣着只有她自己才知道的小心思。
景戎无所谓地收了指尖,那只蝴蝶扑了扑翅膀便飞走了。
献宝似的把手中的碗交给景戎,元香一脸期待地说:“喝吧。”
“这是什么?”景戎惊疑不定地指着碗里热气腾腾的白色液体问元香。
“那是牛奶。”元香解释道,“牛的奶。”
景戎一脸震惊,伸出他那根青葱一样的手指戳了元香一下,道:“香香你这么变态,居然去跟小牛牛抢奶喝。”
元香习惯了他忽然无厘头的抽风行为,面无表情地说:“这是给你喝的,你刚刚大病一场需要提高抵抗力。牛奶有助于身体健康。”
景戎现在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纠结”两字来形容了,好看的脸皱成一团,可怜兮兮地试图跟元香讨价还价。
“香香……不喝的下场会怎么样……?”
“你会死得很难看。”元香边说边捏拳头,把关节捏得咯咯响。
景戎端起碗,脸上的表情已经转换为视死如归了。
“不难喝的。”元香看着景戎委屈成那样的表情觉得好笑,便安慰道,“我加了糖,喝起来就是甜汤一样,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一口气灌下去吧。这东西天天喝能让你的体质增强,不容易得风寒。”
景戎虽然平日里精神良好,与元香斗嘴绝不气喘,但是身子骨看起来还是弱了些。以前就觉得他一张脸白得吓人,这次风寒病了几天更是把那张脸弄得惨白惨白的,去演《午夜凶铃》都可以不用化妆了。这事让元香下定了决心要给景戎调养身体,势必要把那只狐狸养得白里透红,红里透黑……
“天天喝……”景戎一双狐狸招子睁得老大,脑子里已经在飞速思索自己最近是不是又不小心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元香,让她别出心裁地用这种方法来惩罚自己。
“嗯嗯,我今天特意去了趟市场,跟农家说好每日清晨送两桶牛奶过来,我们煮了可以给大家当早餐。”元香在这里待了这么些日子,深深觉得这些人的体质都弱爆了,得个感冒也会死人,她把这一切都归结于缺少运动和缺少能增强抵抗力的食物上面。所以元香就想着先从牛奶改起,以后再慢慢给她们灌输早操的好处……
景戎心中忽然涌起了消失很久的……或者说是根本没有过的……自己作为老板的责任。他……景戎景老板……应该对全楼人的胃负责!自己一个人入地狱不算什么,怎么能拖全楼人一起下水受罪。牛奶的腥味这么重,他一个大男人也就算了,其他的小姑娘们怎么吃得消。
“香香……这个还是算了吧……我们这里吃不惯这种东西,大家的口味一时很难改,你忽然让大家接受也比较难。”景戎试图把元香的臆想扼杀在摇篮里。
元香想了想,觉得也是。没喝过牛奶的人,对这种东西有抵抗情绪可以理解,看景戎刚刚那副舍生取义的表情就知道了。不过,如果不直接喝牛奶的话,把牛奶作为原料加在食物里面也是可以的。
“嗯,你说得也对。”元香收起了碗,“我待会儿去厨房研究怎么做牛奶糕,做成其他的东西应该不会这么难喝。”
“……”
这在景戎看来根本就是走五十步死和走一百步死的区别。而且那厨房才刚刚重建好啊……
唉,景戎揉了揉生疼的脑仁,觉得跟牺牲掉一个厨房相比,还是保住全楼无辜百姓的胃比较重要,反正以香香逆天的厨房杀手潜质,她肯定做不出东西,到时候等她自己放弃就好了。
待元香离开之后,景戎叫了几个机灵点的下人陪元香去厨房打下手,顺便盯着点儿她,防止再把厨房给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