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素玉只要一起床便会出门去找王少卿,两人你侬我侬的很是快活。
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个王少卿有问题的前提下,元香也不便拦着他们相见,于是只得每日旁敲侧击地叮嘱素玉注意自身安全。
这日,素玉照旧出去找王少卿去了。元香与怜心在亭子里暖了一壶酒,两人喝酒赏雪聊天。
“元香姐姐,你说老板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啊?”怜心糯糯地问。
元香摸了摸她的脑袋问道:“为什么忽然问起他来?”
怜心摇了摇头,道:“我这些天也不知道是怎的,没见着素玉姐姐总觉得有些心慌。就跟小时候做噩梦似的,但只要跟老板说说话便会觉得好多了。”
“你许是这些天玩疯了累的吧,景戎很快就会回来的,别担心。”元香呷了一口酒道。
两人正谈笑间,前庭的一个丫鬟忽然带了一个食盒过来找元香。这种红木制的食盒元香很熟悉,只有芙蓉居才有这么大手笔用得了红木的食盒。这盒子的底部一定也烙有芙蓉居的徽标。
怜心一看见有好吃的送上门,立刻两眼放光。
“元香姐姐真好,居然去芙蓉居订了一盒子点心回来。”
元香抿嘴笑了,还真是养什么像什么。如今风月楼放假,怜心就等同于搁在自己这里养了。这小丫头嘴馋,自打放假以来就没见着她嘴巴停过,吃得越发玉润珠圆,都快赶上大饼了。
元香打开食盒,里面果然摆放了几层精致可口的点心。
将盘子拿出来给怜心吃,元香自己的手还在盒子里摸索。
她断然是没有去芙蓉居订什么点心的,芙蓉居的人虽然为他们所用,但也不敢擅自做主往这里传消息,让有心之人注意到。于是这肯定是芙蓉居老板想借这个名目给她传递消息的。
果不其然,手指所摩挲的盒底一处有凹凸感,元香朝里定睛一看,果然内侧有三个用小刀浅刻出来的小字:无可疑。
得到了这个消息,元香这才放心下来。看来自己对这个王少卿是有一点神经过敏了。只要他没有问题就一切好说,她也希望王少卿和素玉能有情人终成眷属,能有好的归宿也是楼里众姐妹的愿望。
日子已经快临近除夕了,元香对景戎的思念日盛。她也有些赧然,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会为一个男人牵肠挂肚的小女人了。
楼里留下来过年的人不多,但零零落落也有十余人,大家凑在一桌吃饭的时候还是很热闹的。
大家从三天前起就开始四处张罗楼里过年的布置,专攻诗词书法的人负责写春联贴窗花。画画好的就绘上几十幅年画在楼中四处张贴。还有厨艺好的人就去采购食材给大家煮年夜饭。
像元香这种既没练过毛笔字又是厨房九级残废的便没主动请缨去帮忙,景戎说得对,她进了厨房真真是累人累物。
大年三十的下午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把整个风月楼都染上了一抹秀丽的银妆。楼里到处都挂了红彤彤的灯笼,与洁白的雪交相辉映。
怜心见雪下得厚了,玩心大起。戴好围巾帽子,拉上几个小姐妹一起去院子里打雪仗、堆雪人。
以前一直生活在南方,这么厚的雪在故乡十分鲜见。元香想了想,与其在屋子里焦急地等待那只臭狐狸倒不如和怜心她们一起去院子里堆雪人,转移一下注意力,时间大概就会过得快些。
天色渐渐黯淡,负责楼内张罗的姑娘早早地把所有灯笼都给点起了。楼内灯火通明,院子里亦然。
怜心她们本来打算堆个大雪人立在院子里的,但堆着堆着就互相打闹起来,好不容易团成的雪人身子被另外一个姑娘摔的一个大马趴给彻底摧毁了。于是她们几人干脆放弃了堆雪人,专心地打起雪仗来了。
没想到元香不太习惯在雪地上奔跑,走了两步就止不住地打滑。为了防止南街第一琴姬在除夕夜因为摔跤摔去找大夫这种惨剧的发生,元香明智地决定还是不要跟着凑热闹了,还是乖乖堆她的雪人好了。
以前在网上看过各种创意雪人,让她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兔斯基了,那兔子竖着耳朵眯着一条缝的眼睛立在雪中的傲娇模样实在是可爱极了。元香凭着脑子中兔斯基的印象给雪人塑形。头……身子……慢慢地用树枝削去多余的雪,却将那雪人越抹越像那个人。
“哼,臭狐狸,你今天要是敢放我鸽子,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臭狐狸!”
“景戎……你到底会不会回来啊……”
起先的嗔骂终于化为喃喃细语,元香现在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该问清楚那只狐狸到底是干什么去了,或者是缠着他一定要跟着他去,无论怎样都不至于现在落下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牵肠挂肚。那只臭狐狸也是,都不晓得要寄封家书回来。
“香香,你的技术太差了,怎么把我堆得这么丑。”
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元香站直了身子愣在那里。
“呀,是老板!!!!是老板回来了!!!!”在院子里打雪仗的姑娘们看见了景戎,大声欢呼嚷嚷着要给景戎加双筷子一起吃年夜饭。
元香怔了一怔回过身去,她的景戎正笑盈盈地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一袭墨色的长衣在洁白无瑕的雪地里朝自己走来,冬日的寒风将他的广袖缱绻出缠绵的姿态,像是宣纸上沾染的一抹浓郁的墨色。
景戎好笑地用手暖了暖元香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见到自己太吃惊而僵硬的脸颊,用他那极蛊惑人心的声线说道:“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短短四个字有如冬日里烧得最旺的烈火,瞬间温暖了元香的身心。她扑进景戎怀里,元香深深地吸了几口气,直到熟悉的味道充斥了整个鼻腔她才真的相信这不是冬日里的一场幻象。她的景戎,真的回来了!
在这无依无靠的陌生世界里,景戎无疑是她精神的绝大部分支柱。
从前少年不知情滋味,现在尝过了便深深知晓何为“别后相思空一水,重来回首已三生”。何谓“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那人明媚的笑颜尽在咫尺,他熟悉的气息就喷洒在自己的颈间。
明明分离才不到一月,却已为他尝尽百种愁滋味。
停了小半天的雪又开始落了,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在两人身上。有一片不知趣的,竟落在了元香的眼角,体温融化了雪花,雪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淌,像极了泪。
“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想我呀?有没有乖乖吃饭?”景戎的问候绵绵地敲击在元香的心上,细碎的语句却包裹着巨大的幸福。
“嗯,我都好。你呢?”千回百转之下竟只能化作一句“都好。”
“我也好。”景戎拉着元香的手往屋内走,走之前瞥了一眼那个肚子上被用树枝划出“笨蛋”两字的雪人,勾起嘴角笑道:“你堆雪人的技术……真的很糟糕……”
风月楼的主人回来了,姑娘们便如有了主心骨,玩得也更加开了,她们都知道,只要有景戎在,她们便无忧无虑。
吃完丰盛的年夜饭,大家拿出早就买好的烟花聚在院子里放。
元香倚在景戎肩上,看着冲上天际后四散开出美妙花样的烟花觉得心暖暖的,自己似乎不再是孤身一人,终于是有了一个“家”。
最大的那枚烟花被点燃,在众人的目光都被那烟花所吸引的一瞬,景戎忽然用手扣住元香的后脑勺,将他姣好的唇轻轻地印在元香的前额,那么虔诚,那么美好。
“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景戎再一次给元香做出了承诺。
“嗯,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