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了没有?”谢峰焦躁地在茅房门前转圈,然而并不是因为他想上茅房。
“没有——”卢微远的声音拖的老长,从茅房里传来。
“你能不能快点啊,老爷他们很快就要……”谢峰还没说完。
“我知道啊,拉肚子怎么能控制啊。”卢微说。
今天是新年第一天,按照老习惯,卢微远已经到了跟卢肃河去宜州拜年的年纪,谢峰一大早帮卢微远打包去宜州的行李,正准备去叫醒卢微远,还没走到她的房间,卢微远就抱着肚子冲出来,风似的就越过了谢峰,往茅房跑去,然后就怎么等也不出来。
“你跟父亲说我去不了就行了,我这拉肚你怎么可能跟着他去啊。”卢微远从茅房里扯着嗓子喊。
“你真拉肚子啊。”谢峰不甘心地问了一遍。
“真的啊,我肚子疼还跟你扯嗓子,我很累啊。”卢微远说。
“行,我跟老爷说去,顺便把王医生找来。”谢峰说。
等谢峰走远,卢微远就从茅房里冲出来,深吸一口气,哎呀妈呀,憋死了。
得亏没吃早饭,要不然非吐了不可。好好的新年为什么非要去宜州拜年,前不久刚在家宴上跟长老不对付,现在又要去那里拜年,想想就觉得尴尬。
谢峰送卢肃河,卢微古和卢微琥出门去宜州的时候卢微远正床上哼哼唧唧的装病。
等着谢峰带着医生回来,卢微远抬起眼,“父亲他们走了?”
“走了,”谢峰说,“去宜州这么大的事,你竟然掉链子吧。”
“唉。”卢微远叹口气。然后当着王医生的面从床上跳起来。
“我没事了。”卢微远说话间就往房外跑。
“什么?好了?”谢峰愣住了,不知是卢微远表演的太好了,还是谢峰真没想过她会骗他,一时半会竟然没反应过来,而等想明白过来卢微远是在装病的时候,眼前只剩下空空如也的床铺,旁边的王医生跟他大眼瞪小眼。
这时候,卢微远早已经跑出了卢府。
“咚咚咚。”卢微远在锡原泽外头拍了好一会的门了,门板震的山响,引得路人侧目。
要不是看到卢微远是个小孩,过路的人都该以为现在追债的人都这么敬业,连新年都不放过。
卢微远手都拍疼了,里头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不由地心中泛起了不安来,绕着房子走了半圈,从后边一个不起眼的巷子里,蹬着隔壁家的墙,翻上锡原泽家的墙头。
“锡原泽。”卢微远进到院子里。院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就是一些没洗衣服和各种来不及扔的垃圾,卢微远里外屋都找了一遍,连垃圾堆都看了一眼,然而就是没找到锡原泽。
“出去了?”卢微远站在屋下叉着腰。
水顺着屋檐,滴在地上,卢微远看着屋外,心想这天虽然阴着,但是也不至于下雨啊,仔细一看,只有一块地方滴水。卢微远跑到院子里,回身仰头看到屋顶飞檐上勾着一个酒壶,壶里的残酒,顺着瓦,滴到地上。
锡原泽就躺在屋顶上,单是穿着衣服,抱着手臂蜷缩着和周围东倒西歪的酒壶们睡在一起。
卢微远爬到屋顶上,“醒醒。”她踹了踹锡原泽,“你是死在酒壶里了吗?”
锡原泽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啊嚏,”猛地打了一个喷嚏。
卢微远用力地踹了一脚,锡原泽顺着屋顶滚了下去,一直滚到屋檐边,“大爷的。”在即将滚出屋顶的时候,锡原泽清醒了,猛的抓住屋檐悬在半空中。
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快摔死了,没人会不清醒。
“酒醒了?”卢微远蹲在屋檐边,伸手把锡原泽拉上来。
“醒酒的方式那么多,就不能温和点啊。”锡原泽惊魂未定的爬上来。
“不能,这个快,”卢微远说,“我大早上又骗谢峰,又骗父亲的才能过来。你竟然呼呼大睡。”
“我昨天在屋顶上看烟花喝酒过了一夜。”锡原泽说,“好冷啊。”他抱着自己的肩膀打了和哆嗦。
“你去洗个热水澡吧,一身的酒味,”卢微远说捏住鼻子,“大冬天在外头睡一夜,你没冻死都是万幸。”
“啧,我在衔阳关那么冷的地方都没冻死,怎么可能在这里冻死。”锡原泽不屑。
锡原泽用毛巾盖着湿漉漉的头发出来,看到厨房冒出黑烟,当即冲到厨房里,“发生什么?”烟呛的锡原泽咳嗽眼泪一块下来。
卢微远蹲在灶台前边,做思考状,看到锡原泽过来还认真的问道,“这灶台冒黑烟是它点着了表现吗?”
锡原泽一时语塞,刚想骂句蠢货,但是随即想到卢微远出身,只得叹口气,“你一个少爷,怎么会啊。”
他过来,把灶台里塞的柴火给扒拉出来,冲鼻的烟味,把两个人呛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锡原泽先把木屑塞进去,然后找了一把干稻草点燃,丢进去,等木屑点燃了,再把柴火一根一根塞进去。
“厉害啊。”卢微远说。
“我以前是帮厨的,生火可是我的本职工作。”锡原泽说。
“你不是养子吗?”
“是啊,军队哪里有那么多伺候人的人啊,就是因为老爹收养我,所以应该做什么来证明老爹不是收养一个废物啊。”锡原泽说,“你出去等吧,我怕待你会把厨房点着了。”
卢微远撇撇嘴,“就算我不会点灶台,我也在后厨待过很久啊。”卢微远小声的嘀咕。
卢微远坐在餐桌上,手托着脸颊,百无聊赖的看着屋外,盯着泛白的天空发呆。
“咔哒。”锡原泽把一碗阳春面放在卢微远面前,白色的面条还在冒着白腾腾的热气中,翠绿色的葱花在汤中漂着,还盖着一个荷包蛋。
“哇,”卢微远惊叹,她的肚子咕噜噜的叫。
“看到你这么早过来,猜你没吃早饭。”锡原泽喝着浓浓的姜汤,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姜味。
“你什么时候会煮阳春面的?”卢微远问。
“这里饭馆到处都有阳春面,不用学,吃都吃会了。”
卢微远挑口面条,刚吃进去,立马吐出来。
“怎么了?”
“好浓的姜味啊。”姜味混合着面条,吃的卢微远眼泪都下来了。
“哦,我是煮完姜汤煮你的面条。”锡原泽说。
“锡原泽!你不会洗个锅再煮面条啊。”卢微远很不满,难得发现锡原泽身上一个闪光点,立刻昏暗下去。
“我忘了,”锡原泽喝了口姜汤说,“我这还生病煮姜汤,难免出点意外。”
卢微远端过面,把面条全拨到锡原泽的姜汤里。
“你干什么?”
“你生病了嘛,多吃点,病才能好啊,”卢微远微笑,“姜汤面,又能治病又能饱。”
白花花的面条泡在红黑色的红糖姜汤里,看着……总有点让人下不了口。
“卢微远,给我过来,”锡原泽端着碗追着卢微远满院子乱跑,“你不吃面就算了,还毁了我的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