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有序的排着长队进入食堂。
亚利桑监狱的食堂足足有两三个足球场的面积,一排排蓝色简易桌椅,最前方是打饭区域。罪犯必须排队,先领取自己的餐盘,然后依次打饭,再找吃饭的地方坐下,整个过程要求不允许交流说话。
不过当你坐下的时候,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小声聊天了。
监狱的伙食非常糟糕,在里面吃出蟑螂、苍蝇一类的东西简直不值得惊讶,最恶心的一次,有人在盘子发现了半只死老鼠。
半只。
于是我一直很想知道另外那半只被哪个小可怜当做可口的午餐肉吃下了肚。
早餐是一个小到可怜的面包和一枚鸡蛋,以及一碗和水毫无区别的牛奶。
打完餐后,望着人满为患的食堂,我有些踌躇着不知该坐在哪里。
毕竟是个新人,冒冒失失地坐到老人跟前儿,极有可能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而放眼望去,和我同来的牢友竟然一个也看不到。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守在一旁的狱警一脸寒霜地走了过来,“该死的,你在这里看风景吗?需要我帮你拍照留念吗?”他一边说,一边去摸腰间的警棍。
我微微一愣,还没等说话,肩膀已经被人轻轻地揽过,闪电赔笑着对狱警道,“早上好,鲍尔先生,他和我坐在一起,我们马上就走。”
我被闪电飞快拉到了一边。
那个叫鲍尔的狱警则黑着脸骂起了后面排队的罪犯。
闪电第四次来亚丽桑监狱服刑,简直像是来到了自己家一样,一脸的轻松不说,更是随意地和两边的老熟人打招呼。
百忙之中,还不忘偷偷在我耳边说,“不用理那个杂种,听人说他老婆跟邻居私奔了,他现在看谁都不爽,以后见了他你记得绕着走,千万不要撞到他的枪口上。”
在亚丽桑监狱,黑人称狱警为Bastard(杂种),白人称狱警为Jerk(废物),五花八门,总之都对狱警充满了敌意。
闪电把我带到了一张坐满了人的桌子前,“让让,我介绍新朋友给你们认识。”
一群黑人整齐地抬起了头。
闪电显然和这群人很熟,将我硬按到了两个壮硕的黑人中间,笑嘻嘻地介绍道,“这位是我的新朋友……”他声音一顿,有些尴尬地看向了我,显然忘记了自己还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想都没想地接口道,“大家好,我叫陈奇兵。”
闪电明显松了口气。
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黑人老头瞥了我一眼,“中国人?”他的声音十分沙哑,透着几分阅尽千帆的沧桑感。
“是的。”我客气地点了点头。
“我年轻的时候去过一次,BJ。”他笑容可亲地说道。
没等我说完,有人七嘴八舌地笑了起来。
“公鸡,你竟然去过中国?”
“都走私到中国去了?”
通过他们的对话,我知道这位外号叫公鸡的黑人老头年轻时很是风云过一段日子,他靠走私发家,一跃成为黑市的领头羊。只不过后来遭到背叛,被警方抓获,判刑三十年。
公鸡的话并不多,但那双眼睛却格外的精明。他偶尔笑着插几句嘴,更多的时候都在倾听。早饭结束,我们要把盘子送到指定回收地点,然后排着队回到监牢。
闪电一直跟在我身后,小声道,“你知道公鸡遭到了谁的背叛吗?”
我好奇地看着他。
闪电得意地笑了笑,“他的拉丁裔老婆和儿子。”
什么意思,乱丨伦吗?
闪电似乎看出我的想法,解释道,“这是他第三任老婆了,谁知道竟然跟他的儿子搞在了一起,两个人合谋将公鸡送到了监狱。嘿嘿,你别看公鸡这个样子,但他在亚利桑很受尊敬,你知道为什么吗?”
刚才吃早饭的时候我就发现,同桌而坐的黑人虽然偶尔开开公鸡的玩笑,但都不敢太过分,甚至对他有几分阿谀奉承的意思。
闪电神秘兮兮地说道,“只要你付得起钱,公鸡能搞来一切你想要的东西。他有自己的关系网,非常的了不起。”闪电佩服的竖起一根大拇指,“就连A区的那些******们见了公鸡,也要毕恭毕敬的才行。”
我冲闪电笑了笑,“和他相比,我更佩服你,好像没有你不知道的情况。”
闪电立刻得意地翘起了下巴,“那是,我从十六岁开始,就是亚利桑监狱的常客,这里上到典狱长下到罪犯,没有我不认识的人。对了,你还记得昨天和我们一同来的迈克尔吗?”
“当然。”昨天才见过的人,我就算记性再差,也不可能过了一天就忘掉吧?
“嘿嘿。”闪电挤眉弄眼地笑道,“他被分到D区了,以后见了他,你一定要离得远远的,千万不要和他扯上关系,不然肯定会被他连累,未来的日子不会好过的。”
“为什么?”我不解地皱了皱眉。
“典狱长雷蒙最恨强丨奸犯,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的独生女儿就是被绑架后强丨奸致死的。只要有强丨奸犯被送到亚利桑监狱服刑,他就不要指望自己能活着走出监狱的大门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意思?典狱长会动用私刑?”
“不会。”闪电坚定地摇了摇头,“我的新朋友,在监狱里想要一个人的生命,完全不用典狱长亲自动手,他只要动动嘴皮子,就能让这个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闪电住在B区,眼看着我们即将分别,我急忙和他说,“闪电,我们是朋友对吗?”
“当然。”闪电认真地点了点头,“能够在同一天进入监狱,就如同在同一天出生在同一个产房,这是莫大的缘分,是上帝的安排。”
我满意地颔首,“那我拜托你一件事儿。”
“只要不是借钱,其他一切都好说。”闪电和我开着玩笑。
“你帮我打听一个人,他叫弗朗克,是个黑人。”说完这句话,闪电由岔路口转向了B区,而我则在狱警的注视下回了C区。
我重新回到牢房,狱警锁上了大门。
闲着没事儿,我继续打扫起卫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