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不行
狗赖被王玉峰抱在怀里,李惠兰的重罚落在了王玉峰的背上。
狗赖想挣脱,可是挣脱不开。心想,不用你假惺惺的,打的时候不来挡,打完了才记起来保护他!
狗赖没有见过老妈发这么大的火,他小小的心里觉得那把刀肯定不一般,但为什么不一般就不得而知了。也许,狗赖的祖辈是屠户世家,多少年传下来的宝贝吧。如果是传家之宝,那这样的愤怒或许是可以理解的。
但狗赖始终不明白,为什么大哥不亲自去要回那把刀,大人出面总好过一个小孩。后面的许多天,老妈和大哥好像忘了这件事,谁也不提,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狗赖本想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能便宜了胖子家,但转念一想,还是没敢说出来。
还是让老妈忘了比较好,狗赖吃了一块腌肉,心满意足的躺在炕上。奇怪,这腌肉好新鲜,不想是去年除夕腌的。
“妈,我们有杀猪吗?”狗赖随口问道。
冷静下来的李惠兰就回到了那个短见识的村姑身份,她看着狗赖的眼神充满了自责。
“没有啊,这大热天的,杀什么猪!”李惠兰转身向门走去,她好像突然意识的什么,完全没注意到脚下,就被自家的门槛给绊倒了。
老妈是真的老了,连自己家的门槛都摸不准了。狗赖想到。
“忘了忘了,你大哥家的肉拿来没地方放,我就添进去了。”李惠兰从门槛处爬起来,看着躺在炕上的狗赖,她意味深长地出了一口气。
狗赖这才想起,虎子和嫂子去了县城,家里只剩下大哥和老妈了。怪不得大哥这几天早晚饭都来这里吃。
腌肉的香入得口来,总能让人回味无穷,狗赖忍不住又吃了一块,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狗赖此时回味的不再是肉香,而是梦中那个女子的香气。这两者的香不能相提并论,却总能从内心深处找到千丝万缕的联系,大概因为这些都是味觉感受到的吧。狗赖爬起身来,看到碗里的腌肉已经没了,就朝着门外喊,“妈,能不能再来几块肉?”
“不行。”
狗赖被拒绝后,又仰天躺下来。
“妈,我能不能带几块,给我的同学尝一尝?”狗赖想到了杨莉那丫的,现在她应该回了家,跟她那长得一模一样的妹妹玩了吧。狗赖心起怨念,老妈怎么也不给我生个一模一样的弟弟啊。
“不行,家里的腌肉只能家里人吃,你要是敢带出去,我就叫你大哥打折你的腿!”
李惠兰本来已经走到院子里去了,却又折回到门槛,严肃的对狗赖说到。
狗赖觉得老妈小气,歪头看时,姐姐王玉君带着狗子的向门走来,看她那迈着有气无力的步子,估计又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妈,郝旺财那个龟儿子已经消失了两个月了,家里柴米油钱都空了,这日子没法过了!”王玉君站在门口朝李惠兰抱怨。
李惠兰没有接话,她看了看狗子,低头走开了。似乎觉得这事情不能随她左右,还是不要了解的更清楚了。
王玉君进了门,示意狗子上炕跟狗赖去玩。狗子大概是走了很远的路,疲惫得眼皮都耷拉上了。狗赖见状,朝门外再次大喊,“妈,把腌肉给狗子两块吧,顺便给我也再拿一块!”
“不行!”门外的回答声非常坚决。
“妈,你怎么这样,狗子也是你外甥啊!”王玉君气不过,疾走两步,朝门口去了,正好撞见从门外进来的李惠兰。
“大热天的吃什么腌肉,坏了肚子怎么办,你去那箱子里拿牛奶和牛肉干给狗子吃!”李惠兰的说话让王玉君刚冒出来的一些不好的念头给缩回去了,她打开李惠兰指的那个箱子,拿了两份牛奶和牛肉干,分别给了狗赖和狗子。
“你也吃些吧,郝旺财那家子每一个好人,就算旺财不知道死那去了,那不还有他的父母兄弟吗?怎么就忍心看你两过不下去日子了呢?”
王玉君没有接话,她也是即累又饿,听李惠兰这么一说,也就毫不客气的又拿了两份,自己在那吃了起来。
“白来贵呢,那个狗怂不是挺待见你的吗?你怎么没去找他!”李惠兰进了门,似乎嫌弃王玉君多拿了一份。
“白来贵那个龟儿子,两个月前我跟旺财闹离婚时他就躲了,说的好好的一块过日子,就狗儿的喜欢撂挑子!”
“哎,你也莫怪他,他都整天吃不饱肚子,你跟他过,他就彻底没饭吃了!”
狗赖一边跟狗子玩,一边听老妈和姐姐聊。两个人平时对不到一起,难得一见聊了这么多。狗赖从他们的话中得知,两个月前,旺财闹着要跟王玉君离婚,他坚持让王玉君带着狗子净身出户,为了恶心王玉君,他找了个情人,晚上还带回家睡觉。王玉君一气之下,把大哥王玉峰请出来主持公道,结果王玉峰同意王玉君带着孩子净身出户。不过这个关键的时候,白来贵玩起了失踪,王玉君委托很多人找,愣是没找到一点音讯。然后就尴尬了,即回不了郝旺财的家,又没有白来贵收留,这王玉君是只落了个净身出户。不甘心,所以王玉君上郝旺财的家里闹,赖着不走,这旺财只好带着情人远走他乡了。
狗赖玩着也听着,觉得大人们的世界真是复杂,好好的一个家,老是折腾来折腾去。这不停的折腾,再坚固的堡垒也会倒塌。姐夫旺财也真是,姐姐长得那么漂亮,干嘛还要找个情人,还带回家睡觉,也不嫌村里人笑话。狗赖又觉的白来贵真不是个东西,自己的事却老是逃避,那么大的人,竟然连顿饱饭都吃不上。这个年代,哪怕你再没本事,种个几十亩的庄稼,总够一年的口粮吧。
“妈,我没地方去了,你就让我住到这里吧,你岁数也大了,我可以照顾你。”王玉君确实没了可以走的路,多少年了,她也没下地干过活,这居家过日子,没有积蓄,又没有收入,那可怎么过。
“不行。”
李惠兰站起来,朝着门外走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不要脸我还要脸了!”
狗赖不再玩了,他能够感觉出屋里弥漫着冲天的火药味。他不明白,这血浓于水的亲情,怎么就变得比老妈一张老脸面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