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星星在哭泣,夜幕隔开了外界,风儿低低地呜咽。第二天,太阳升起来了。
武运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周围人都不说话。月月不知道他怎么了,也懒得去猜。侯姗姗陪着闫亚萍,形影不离。闫亚萍起初不说话,渐渐地爱发火。可在这个群体里,没有人会忍耐别人。月月静静地观察着每一个人,发现她们都很个性。每个人自觉地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不进入别人的空间。侵略在这里无处施展,因为人与人势均力敌。只要稍有人出言不逊,马上就会遭到反击。辱枪舌战时有发生,进犯者会在百般无耐里息事宁人。谁也别想占到谁的便宜。当聪明人云集的时候,气氛会变得紧张。
闫亚萍在矛盾中反反复复。“凡事都要做个了断!”侯姗姗提醒她。她一向认为自己是个顶聪明的人,不会为别人所累。她不断拿自己和月月作比较,觉得对方除了比自己个子高身材好以外,自己的脸蛋比她漂亮。可是,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这样认为。她总想让别人注意她,可是,大家的目光又总聚集到张月月。更有甚的,自己的男朋友武运,被月月否定了。闫亚萍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
大海寄来一封信,告诉月月自己上班了。一想到大海现在就住在自己高考前住过的房间,就生活在自己以前学习过的地方――上帝把他们打了个颠倒,让她在故乡他在外面,又让她出去让他回来--国庆快到了,她一想到自己就要回到老家,并且见到大海,心情就很激动。这天放学后月月高高兴兴地回到宿舍,忽然被闫亚萍叫住,心里很纳闷,不知道她要说什么?在过道上,闫亚萍满面笑容:“月月,我想问你一句话,就是你跟武运,是真的还是假的?”“什么真的假的?”“就是那晚你们看电影,你回来跟我说的话。”“当然是真的,怎么了?”“你不要激动,”她扯了她一下,“我问他了,他说没有。”“啊,他怎么是这样?”“好了,好了,”闫亚萍好像很无所谓,“你也知道,前一阵子我跟武运谈过恋爱。”“啊,我不知道你们俩……”“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月月如坠云里雾里,她什么也不知道,甚至不能相信眼前。闫亚萍一拉她,她们在别人眼里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两个月的时间里,武运跟闫亚萍谈上了恋爱,自己丝毫没有发觉,那么,武运为什么还要表达对自己的喜欢呢?他们一起去看电影,她也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呀。“月月你很单纯,你不了解男人。”王晓越悄悄地告诉她,“他想在两个中间选择一个。你们两个都漂亮,你想,一个男人能拥有两个这样的女人,是多大的福气呀!”月月不明白:“多了就成了负担,要这么多干什么?--他们谈恋爱我不知道呀!”“别人都知道,你不知道?”月月摇摇头,如果她知道,就不会再理他了。跟别人的男朋友,那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呀!“那晚看电影,她也不反对,告诉我我就不去了。”“人家当然不会说,那叫度量!那人很有心计,你以后可要小心了。”短短的一个月,就酿下这样的大祸,她心里只想着大海,还想着就要回去看到他了,却不想……“平时谁老给你写信呢?”“大海。我以前的同学。”“一个痴情的男人。”王晓越边说边叹口气。“我们这个宿舍,看似平静,实际上人与人勾心斗角。祸从口出,你心性单纯,说话口无遮拦。在宿舍里要少说话。”
月月这才发现,王晓越平时不爱说话,原来也很有心机。别人都比她成熟。晓越提醒她,护着她,发自内心地喜欢她。闫亚萍和侯姗姗换了床铺,从月月的下铺搬到了她的对面。一天晚上,侯姗姗当着众人的面批评闫亚萍:“你这个人做事拖泥带水,你想好了的事情说变就变。”“我怎么了?”闫亚萍从床帘里伸出脑袋。“你跟武运已经分手了,怎么现在又跟他在一起?”众人听到这敏感的话都不做声。“我刹不住了。”听了闫亚萍的解释众人哈哈大笑。“做事要当机立断,说断就断。”侯姗姗还在发表她的演说。她说得义愤填膺,惹得舍友们哄堂大笑。“除了我侯姗姗,没有人敢这样批评你闫亚萍!”闫亚萍听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真是一物降一物。”王晓越小声嘀咕。张月月听到了,她始终不开口,听女生们吵翻了天。白海媛说:“人家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们这八个女人一台戏。”
闫亚萍是因为自己和武运分手了,月月想,她在心里会不会记恨自己?闫亚萍不提起这件事,大家也都装作不知道。她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对亚萍好道歉的,这不是她的错。可是,用王晓越的话说,是她把这个信息带给了她。“你不说,她又怎么会知道?”王晓越总觉得自己的日子不好过,可月月没发现。她总在打扮自己,想让自己美丽动人。一到周末,她就会去咸阳,回来就说咸阳怎么怎么的好。“她怎么这么喜爱咸阳呢?”王晓越说咸阳有个师范学校,那里面可好了,比咱们学校大多了。同学也好,不比咱这同学难交。月月越听越糊涂,她像中了邪一样,跟月月一起的时候,会说起一个叫万胜元的人――一个小伙子,他长得可帅了,她从上高中就喜欢他,她邀请他来西安,好像遇见了亚萍……王晓越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身旁有月月这个“忠实”的听众,可月月的心早飞走了,任王晓越天南地北地说。爱情对她很重要,晓越的心,晓越的精神,都被那个叫万胜元的人带走了。“月月,你喜欢胜元吗?”“我不喜欢,”月月一字一顿地说。“为什么?”“因为他填满了你的心!你不会想着我。”王晓越扑哧一下笑了:“你呀你,你就是可爱!”
国庆前,林香荣早早来叫月月回家。汽车穿过阳光下的树阴,欢快地跑在大道上。月月高兴极了,她感到好久没有过的快乐。离开故乡头一次回去,家,在远远的地方呼唤着她,她的心飞起来,在风里飘。林香荣坐在她的旁侧,老早就注意到售票的小伙子。他走上来跟她俩搭讪,林香荣笑着问:“多少钱?”“一人八块。”“太贵了,我俩是学生,你能不能半价?”他看着她们,心里琢磨着:“火车有半价,汽车不搞半价。”“算了嘛!”林香荣碰了碰他,“一人五块。”小伙子被撞晕了头,说:“五块?”“就五块,”林香荣示意一下月月,从包里开始找钱。月月拿了五块钱,等着她,她看着月月的钱问了一句:“有零钱啊?”把自己的钱和月月的钱合在一起塞给他。他拿着钱,不再想了,把它装进口袋里。
“人满了!”司机说了一句,“再不停了,下一站――华西县!”卖票的小伙看看满满实实的车箱,在月月和林香荣的中间坐下来。风从开着的车窗吹进来,撩起林香荣长长的披肩发,不时拂到小伙子的脸上,香气扑面而来,林香荣累了似的,抬起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上。他装作没看见,月月在这边,他们的座位正好面对一车厢的人,她感到一车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他们三个。狭小的空间容不得她往外挪,为了能赶上回家的车,她们被迫选择这辆已满座的车。
林香荣跟售票员聊个没完,他详细询问了她的住址,月月想,这个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们聊的样子似乎以后也打算常来常住,可月月明白这是不可能的。林香荣精力充沛,他们时而哈哈大笑,时而聊得绘声绘色,小伙子好像也不愿冷落了旁边另一个美女,他又回过头问月月家住哪里,一听到月月说她的老舅家住在北刘村,他一下来劲了,说:“你的姑姑生病了,你回去赶快看看她。去晚了怕见不到了。”他说的姑姑月月不认识,那里是外婆的娘家,可是母亲从来不走舅舅,这使得月月不往老舅家去。家丑不可外扬,她只得点头。“多亏了我,要不你还不知道呢!”小伙子一下子成了功臣。正说话间,忽然有人喊:“包袱掉了!”司机一听停下车,大家都往后看,可是,白哗哗的水泥路上什么也看不见。“快下去看看!”司机催促售票员。小伙子跳下去,一会又上来:“后面有个包没捆好。绳子松了,我已经绑好了。”司机火了,说:“你一路上操的是什么心!光知道跟两个女孩子说话,你有什么话说不完的!那里面是二百元的货物,别人托我带的,你弄丢了,等于我们今天白跑!”话音未落,满车人的目光都射向张月月和林香荣。月月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烫。她低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好。“刚才东西掉下去,我看见有辆车捡了,离得太远看不清车牌号,--好像是辆白色面包车。”“追不上了。前面岔路多,你知道它是哪里的车?”月月在众人责备的目光里低下头,心想,我怎么这么倒霉呢,一出门,什么怪事都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