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你是我最美的梦
无数个日落黄昏
我站在高高的谷堆上
看火车顶着浓烟开过
远处传来一声洪亮的呜响
田野把寂寞装扮
错落的梯田上绿色弹跳成音符
黄昏拉近旷野的距离
浮现出灿烂的苍穹
夜深了,月月辗转难以入睡。把母亲一个人丢在乡下,自己来到这里。窗外,一座座高楼林立在灯影里,楼下传来机器微弱的“嗡嗡”声伴着漫长的夜。她住的床铺临近窗户,可是在可以窥见一角的天空上没有一颗星星――她习惯了繁星满天,在家乡的原野上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满天的星星,群星灿烂一闪一闪像会说话的眼睛。一个人走在旷野上,四周万籁俱寂,头顶星光闪烁,这时白雪公主的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都会幻以为真。的确,美好的事物会生发出无限的遐想,并孕育出同样美好善良的心灵。在这里天空被遮住了,像一块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的帆布。微黑的宿舍里,对面床上的女生熟睡了。月月羡慕她不岔铺,不思念远方的故乡和亲人。人要是没有了感情或思想,那将是一种多大的解脱呀!
圣经上说,人生来是有罪的,这句话曾感召了无数人,但没能感动月月。她不认为人在赎罪,仍觉得有梦要追寻。童年美丽的梦,伴着她对父亲深深的思念,游走在大城市繁华的空间。城市里有父亲,有二姑妈和二姑夫。每年春节二姑妈都会回老家看望奶奶,她站在庄子前显得跟村里人都不一样:精神、时髦,活泼泼的。她是奶奶的二女儿,听说早年跟姑夫一起进了城,如今两个女儿都长大了。月月从小就向往二姑妈和父亲的生活,现在总算如愿以偿。她努力想找到一种清新明快的感觉,可是,这里从来都是一片“嗡嗡”声,而且昼夜如此,让漂泊的魂找不到落脚的地。想到这里,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511宿舍的人在几天里都聚齐了。不大的宿舍里住着8个女生,4张架子床挤得实实的。刚开始她们各自打水、吃饭、上学,宿舍里显得格外安静。月月留意着别人,别人也观察着月月。晚上睡觉前,女生们梳洗收拾,拍打着脸上的润肤露,顷刻间,像一阵急雨降落在地面“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她们停下来被自己制造的“奇迹”逗笑了。王晓越站在架子前对着一面镜子左照右看,引得在一边梳头的月月哈哈笑。“咱这模样……”王晓越说。她在月月眼里是漂亮的,高高的个子,脸上也很周正,“好着呀!”月月说。“你真可爱,我是什么样子我自己知道。我要是有你那漂亮就好了。”王晓越说。月月心想不会吧!我也是平常人嘛。她不再做声,不想让宿舍人觉得她俩互相拍马屁。
秦凌云主动接近月月,她把自己带来的《简爱》借给月月看,打水也会叫上月月,上教室也同行。月月很随和,她还没学会拒绝别人。宿舍另一头,赵宁、侯姗姗、闫亚萍几个也结成了同伙。王晓越跟秦凌云关系也不错,秦凌云帮王晓越打水,平时嘘寒问暖很是关心。“咱们三个把关系搞好,她们几个都不敢欺负。”秦凌云对月月说。月月听不懂,她觉得都是一个宿舍的,怎么还我们她们?有什么不同吗?王晓越打了几天水之后就不再打水了,吃饭时找不见人,过了两个星期,秦凌云也不去打水,只留下月月一个人,她中午打了下午还要打,刚打完水王晓越就回来了,她安然地享用着月月打回的热水。有一次,王晓越倒完水,月月放碗过去说:“给我也倒些。”王晓越给月月加了水,语重心长地说:“秦凌云真好!”说完又看了看月月,意思好像说,你就不如她。月月反问:“怎么了?”“她每天为我们打水。”月月生气了:“这水是我打的!我喝的是我自己打的水!”“噢,我以为是她呢。”王晓越很平静地说。月月感觉王晓越很奇怪,她的理解经常会稀奇古怪的,正常人能认知的她不能,可是,她又有比一般人高明的地方。
之后,王晓越和秦凌云干脆退出,把打水安排给月月干。“月月一个人打这么多的水!”有一次,赵宁看见月月一个人提了三个壶回来奇怪地问。“月月,给我倒一点吧!”白海媛马上过来倒水。月月拿起一只壶无可耐何地倒给她,赵宁问:“月月,你是不是喜欢打水?”“我哪里是喜欢打水?”月月的气愤喷泻而出。白海媛只管喝水不说话,赵宁平静地说:“你们是一伙,你在背后说她们,这会被人看不起的。”月月这才发现,自己什么时候被秦凌云“装”进去了。从此她不再给她俩打水,王晓越回来,看看没有水,就会拎着几个壶出去,也不管是月月的,还是秦凌云的。看见王晓越开始打水,秦凌云对月月说:“王晓越不自觉,本来打水是一个人跑一趟,她老是懒,让别人伺候她。我一气不管了,她现在又开始打水了,没事,就让她干一段时间吧!”这段日子王晓越天天打水,秦凌云很坦然地喝着水,也不说话。“你们俩不打水的时候,害苦了我!”月月终于说。秦凌云说:“我知道。月月你很纯真!你做事我放心,可是她我不放心。”月月真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卷进这两个人的诡计中来!
中文系的教室不大,据说每年只招收三十名学生。月月他们的这间教室刚好容纳三十个人。起初月月和秦凌云坐同桌,但自从月月意识到宿舍里搞“分派”以后,就再也不愿意跟她坐在一起了。现在坐在月月旁边的这个男生叫武运,他看上去貌不其扬,尤其是那矮小的个子,使得好长时间月月都懒得去注意他。可武运对身边的月月不一样,他一眼就注意到她的秀气和清纯。月月不爱说话,可他还是试图去接近她。他会偶尔跟她说上一两句话,出于同学关系,月月应着他。可月月总是觉得这个人像一棵干枯的树,上面没有绿色。而在武运的眼前仿佛展开了一片春天的美景:一切都苏醒了,在煦暖的阳光下欣欣向荣。他甚至还幻想着到了秋天,满树红通通的果子散发着一阵阵诱人的清香,那满眼红中带绿的果实,像星星撒落在灿烂的银河……他要忍耐,他在等待。秦凌云坐在他们前面,她偶尔回过头用狡黠的目光看一眼身后的月月和武运。这眼光令月月很讨厌,武运则觉得无所谓。
有一则消息在511宿舍悄悄传开了,女生们低语的时候偷偷地乐,可惟独月月蒙在鼓里。她看着闫亚萍跟侯姗姗,有时候还有赵宁几个人很开心的样子,觉得奇怪,但又不好去问。好端端的宿舍,分成派别另类生活,她不能理解,又无能为力。王晓越觉得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她每天高高兴兴地生活,在洗手间一边大声唱歌一边搓洗着衣服;在宿舍对着镜子梳妆,看着看着“啪”的一声把镜子和梳子都扔到了一边,像是跟谁怄气;开心时哈哈大笑,忽然又很忧郁地长叹一声。谁也不知道她怎么了。但她会关心照顾别人,比如月月,在她的温暖里慢慢就靠近了她。王晓越喜欢月月的单纯和明快,看见月月就像看见了一片没有被污染的天空,那么蓝,那么远,那么清。“我要是个男人呀,肯定会追求你!”王晓越坦言。“那我是你的情敌!”秦凌云接口说。月月夹在中间,“你们谁也得不到!”猛不防赵宁在后面说了一句。逗得王晓越和秦凌云捧腹大笑,满宿舍的人也都大笑起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王晓越说。侯姗姗坐在自己床边喝水,说:“刚来时你说月月漂亮,我觉得是拍马屁。月月刚来那个黑呀,怎么那么黑,夏天不知道防晒!可没过两星期就大变样了,白,还白里透红,一下子满面神光,漂亮!”听了这话,每个人都含笑不语。“月月你看,大家对你的评价多么高。”秦凌云说,“我都忌妒了!”笑声未落,外面有人推开门说:“你们能不能说话小声点,晚上都睡了!”王晓越赶紧道歉:“不好意思,吵了你们。”来人走了,王晓越赶紧关上宿舍门,低低的笑声被关在了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