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沙发什么的并没有研究,可这柔软的面料一摸上去就晓得价格昂贵。
他忽然想起母亲的话来——
“她背后有王老先生撑腰,这个女人不简单!”
他站起来,在屋子里四处转着。
这屋子居然干净得好像是酒店的豪华套房,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东西,没有照片,没有杂物,空荡荡的。
她……
很孤单吧。
一个人生活在这样大的房子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他想起骆明薇的房间,有着梦幻的类似花边,粉色系的被褥,墙上贴着她每年生日派对的照片,梳妆台上各种各样的首饰琳琅满目。
忽然,心就隐隐地生出痛来。
这时候——
眼前忽然一暗。
“啊!”楼上传来若亚小声的惊呼,“不会吧,停电了!”
真的想不到这个小区居然也会停电。
电话打到物业公司去,对方再三解释由于雪太大,压断了电线而导致停电:“对不起,江小姐。我们已经派出维修人员修理。但是由于雪实在是太大,作业困难……”
若亚挂掉电话,朝着黑暗里看不清面容的顾北川耸了耸肩。
顾北川忽然轻笑了一声。
若亚莫名其妙:“笑什么?”
“我在想,如果今晚你一个人在家的话,一定被吓得很狼狈吧。”想起平常那么倔强的她害怕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想要笑。
若亚愣了一下。
片刻的沉默。
“不,我不会害怕。”她轻声地。
“……”
“习惯了。”她望着窗外深沉的夜,和那些落下的隐约的影子。
她本来就属于黑暗。
她是来自地狱的魔女,光明,于她是那么的奢侈。
良久的沉默。
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外的风雪声隐隐地传进来。
雪落着。
朦朦胧胧的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屋子里的一切都是暗影绰约。
地毯上,两人背对背地靠着。
黑暗很沉默。
两人也很沉默。
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什么话都不想说。
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被。
若亚忽然想起那个冬天,妈妈去世的那个冬天,房子被房东收回去,孤苦无依的她和哥哥两人在冰天雪地里流浪。
身上只有单薄的冬衣,晚上连个避风的地方都找不到。
后来,哥哥捡到了一床被人扔掉的破棉絮。
她和哥哥靠着那床破棉絮过了大半个冬天。哥哥一直说,会好的,春天马上就要来了,天气会变得温暖,田野里会开满金灿灿的油菜花,他们可以在山上挖到好吃的野菜……
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哥哥没有能等到春天。
若亚侧过脸去。
她看着地上落下的顾北川的身影,淡淡的,模糊的。
泪水一点一点地充盈了眼眶。
病房里静悄悄的。
骆明安推开房间的门,便看见妹妹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望着窗外她看不到的景色发呆。
她仿佛听见了开门的声音,却没有动。
骆明安走到她的身后。
手轻轻地放在明薇的肩上。
骆明薇转过头,微微一笑,漂亮的眼睛却有一些呆滞,脸上也带着询问的表情。
“是我。”骆明安轻声地。
骆明薇的表情怔了一下,随即又消解:“你来了。”她仿佛嘲笑一般,“都来过了,可是他却没有来。”
这些天,景安的高官显贵,富豪名人,亲戚,朋友,同学,她记忆里能想到的没一个人,都亲自,或者托人带来了问候,可独独,顾北川没有来。
他没有来。
“明薇!”看着她这样的表情,骆明安不禁心疼。
骆明薇继续望着窗外。
二十年来,她第一次失去了光明。
周围的一切都暗了,她看不到她所熟悉的所有。
“他不来,说明了什么?”骆明薇冷冷地嘲笑着,“哥,我是不是真的失去他了……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移情别恋。”他明明说过,要娶她的,他明明说过,他从未改变过对她的心意!
……
“新郎,你是否愿意娶新娘为妻,无论生老病死,不离不弃,白头到老?”神父转而问新郎。
这时候——
小小的顾北川忽然抓住她的手,把一个易拉罐拉环套进小小的骆明薇的无名指:“我愿意!”他大声喊道。
……
在众人的注视下。
顾北川的眸子平静,脸上绽开一个明亮的笑容:“当然,我从小就希望娶明薇做我的妻子,从来没有改变过。”
……
可为什么这些话言犹在耳,他却变了。
“江若亚,到底有什么魅力。”
骆明安沉默着。
他不知道如何去回答明薇的话。
一个是他疼爱的妹妹,一个是他视为终生挚友的朋友,一个,是让他为之心动的女子。
良久。
“明薇,这次的事情……”
“是,是我自己倒下去的。”骆明薇冷笑着,毫不犹豫地承认,“江若亚没有推我,是我自己倒下去的。”
“……”
“哥,我不能失去北川。”她不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和北川要订婚了,都知道我等了他十三年。现在却被一个忽然出现的江若亚抢走了他!”她有自己的骄傲,这样的侮辱,她无法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