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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的正文----------
银瞳轻轻半眯,将大街尽头那恢弘大气、金碧辉煌的建筑物收在眼底,流过数道难以觉察的光,细眉压低,莹唇薄抿。
“这就是我们孚夜的皇都。”祁修这句话很轻,听在云初晓耳中有种说不出的嘲弄。
“很精彩的地方。”特别是那里,乱得相当精彩。云初晓的上翘的唇边,是种“哪管他人瓦上霜”的冷情笑意。
反正是神界的附属地,乱吧乱吧,又与她何干?正好她似乎对神界没多少好感。
如是想着,云初晓自然地拉起祁修的手:“我们要从哪开始呢?”
祁修抬头看看天色,指向其中一条热闹的街道:“差不多到响午了,我们就顺着这街道走,逛完正好去云香楼用膳,怎样?”
“好。”反正她又不认识这地方,怎样都无所谓。
这个时候,街上正热闹,而且不同于凤栖山脚小镇集市的安静,叫卖声可是热烈非凡,此起彼伏,交错相杂,倒是一副蒸蒸日上的景象。
曝晒在当午骄阳下的人们,一个个颊上酡红阵浓,豆大的汗珠滴下,洇湿粗布葛衣连成片,引得他们不住用手掌给自己扇风。饶是如此,他们仍不辞辛劳地扯着有些干裂的嗓门叫着喊着:
“风车、风车、卖风车!风车转丰年,顺风顺水天!”
“皇都特有美味,麻辣酱肉包!别无二家,客官们,走过路过,错过皇都哪算到过!”
“胭脂香粉半面妆,对镜花黄会情郎,姑娘,试试奴家着新出的胭脂玫瑰香,用了包你如玫瑰一般美丽动人,迷倒一大片!”
云初晓的眼睛都觉得有点不够使了,乐颠乐颠地一个摊一个摊一路研究过去,从锅碗瓢盆到笔墨纸砚,从柴米油盐到簪钗篦梳。
最后她得了一个结论是,人界尽搞一些有的没的,浪费时间。
如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全都是跟吃有关的。
现在的云初晓是绝对无法理解“民以食为天”这句话的。她自身的体质决定了她单单能依靠呼吸吐纳就能完全吸收灵气补充日常消耗所需要的能量。吃东西于她不过是属于娱乐范畴,可有可无。到了后来,她才明白,是因为人界灵气过于稀薄,必须主动摄取外界灵力的方式补充自己的耗用,连她也不可避免。
放眼五界,这简直就是一大特色——一日三顿,人类本就短如蝼蚁的寿命至少花了十分之一在吃上面,比神、妖、魔三界加起来还多。
至于簪钗篦梳就更没必要了,云初晓连用发带束高头发都嫌沉,更不论要把这些金银铜架在脑袋上,负荷训练不是这么练的!
云初晓扁了扁嘴,开始盯上了一个大稻草枕上五颜六色的风车,想不通为什么风是前后吹的,这鬼东西是上下转的。
卖风车的是个三大五粗的小伙子,正惊恐地看着那双银色的眼瞳,一上午没沾水而开裂的嘴唇动了动,缺水的喉咙火烧火燎,没能挤出一个音节:妖怪……
祁修快步上前,由高至低搂着云初晓的脑袋,双手在她的颈子前交叉搭着,手臂借势压着她的耳朵,低声警告眼前四肢僵硬的人:“她不是天生这个样子的,你不要吓到我家宝贝!”
小伙子被他冷厉的眼神一吓,黝黑的脸一白,勉强咽了口唾沫安慰喉咙,赶紧点头,畏惧地看着他摘下一只枫红色的风车递到那个妖瞳女孩面前,笑如烂漫夏花:“拿着吧,云香楼客如潮涌,去晚了就很难找到座了。”另一只手甩给他几块碎银。
云初晓呆呆地看着那只红风车,四叶鲜亮的颜色在灼人的风中急速旋转,化作一团温暖的光晕,像是燃烧的火焰,不计代价地释放光芒。
银瞳一下就盈满了水光,星星点点,却不落下。
——他退开,上下打量欣赏着。
——她却不满地伸手去扯胸口那块他刚给她系在颈上的蓝色玉珏:“干嘛干嘛,好老沉的,不带不带!”
——他赶紧抓住她乱动的爪子,轻柔缓慢地一根根扣住她葱白纤长的十指,坚定不容拒绝地说:“不许摘!三生珏,聆这一生,只为你而来。”
——她愣怔。
瞳孔剧烈收缩,云初晓痛苦地弯下腰,双手攥紧衣领,隔着衣物握着躺在胸口处的蓝色暖玉,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三生珏、三生珏!
祁修刚要伸手去抱她,冷不防听到一声轻喃:“聆……”焦急的神色不自知地掺入一抹狠戾,稍纵即逝,分不清是消失了,或是淡入了情绪中,手僵在空气中。
不多时,云初晓站起身,倒是若无其事地接过红风车,嬉笑道:“归我了?”
祁修马上反应过来:“嗯,你的。”然后还是忍不住加了句,“有什么要和修哥哥说,不必要一个人憋着难受。”
云初晓干笑了几声,“嗯。”她只是想起过去一些零碎的片段,能怎么说?“我们快走吧,我饿了。”
她忽然之间就开始患得患失了,微颤的手指紧张地握紧了祁修的手,很用力,因为她有一种错觉,下一秒转身,她要失去什么!这种预感,在不久的将来果真应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