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了?”祁修倚在门边轻声问,声线轻颤,几分凄哀,几分悲凉。
他看着平时愣头愣脑的人,如今卷成坨缩在床幔一动不动,似一尊化石。
在出门前,他就看到娘亲塞了宝枢一个锦囊,连着说了“五必须”,如果不是自己听不下去,让他们发现自己,才打断了谈话。
那时,他只祈求这三个月切莫发病,原来,这样也是奢望。
他自认不是虚伪的人,非要在宝枢面前保持清高纯洁,但至少不该这么狼狈!
“宝枢,不用理纸上写的,就去捡一副平常心疾所需的药就好了。”他捂着自己的胸口,这种时候,心的确很痛,是因为这怪病,更是因为对自己的唾弃。
自嘲地摇摇头,他其实还想说,你就当没看过那五个字可好?不用问出口,他都觉得这个要求太过自欺欺人,没看过?怎么当没看过?只一眼,那五个字就如梦魇缠上了。
宝枢听到木质地板轻轻的吱呀声,瞳孔猛然一缩。
——“宝枢,当少爷心疾发作的时候,请你想一想,我这个做母亲的心情。”
祁夫人的话犹然在耳,一遍一遍无奈徘徊。
少爷会死的。夫人说过,这个心疾若不按药方处理,少爷会死。
不、不、不!
“不可以!”宝枢弹起身子,将小纸攥紧于手心,冷汗冒了出来,将纸**,化开了五个字,污黑了的,何止手心?
“少爷,宝枢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祁修往外的步子一顿,低笑:“宝枢,你有属于你的日子要过,我不希望你做傻事。”被疼痛折磨得不清不楚的他并没有听出话中的异样,还不知他母亲竟然将不服药的后果夸大到“会死”这般严重,导致发生了让他后悔不已的事情。
宝枢的话喊得很响,隔壁房间临窗而坐的云初晓也被惊动了。
她侧身将整个背挨在窗棂上,眼有疑惑,但脸上还是淡淡的,双手拢进袖里,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宝枢的房间。
刚刚那个样子,修哥哥是病发了吧?
她看得出来,他的灵力很不稳定,像一只困于牢笼却又桀骜不驯的幼兽,不断……
“吱呀——”近在咫尺的房门粗嘎开合声扰了云初晓思绪,门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还是能听出有些慌乱。
银瞳微眯,疑色转浓,她跳下窗台,向门口走去。当手触到门闩,祁修的话让她缩了缩,有一刻迟疑。
好吧,她承认她不是个好孩子。
抿紧莹润的唇,云初晓捏个穿山诀,门依然锁着,人却穿墙出去了。
----------七七飞过----------
入夜的天空暗沉,大街上冷冷清清,偶有几间铺子挂起老旧的灯笼,朦胧的昏黄色在夜风中摇曳。
宝枢浑浑噩噩地走在大街上,步履蹒跚。走着走着,他突然蹲了下去。害得悄悄跟在他身后的云初晓以为他要晕倒。
她承认她很不喜欢宝枢,从一开始他踹她的一脚,到后来一路针锋相对的言语,但他对祁修的忠诚与维护是无可挑剔的,不过,他现在这失魂落魄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前后联系起来的话,难不成是治病的药很难找?
宝枢从腿帮子处解下一把本应用作防身的匕首,出鞘,满眼复杂。利刃的银光因手的颤抖不断晃在他眼前,恍如一种催眠——杀、杀、杀!
世界可以没有任何一个人,但不可以没有他的少爷!
云初晓没看见宝枢匕首出鞘,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气息,瞬时条件反射,绷紧了身体,警惕地扫视四周,眸光冷冽。
风飒飒兮夜幽柔,魂之归处兮花无忧……
妈的,云初晓暗咒一句,狠狠地敲了自己的脑子一记,又因太过用力而倒吸一口冷气,凉沁肺腑:“嘶,该死,这种时候了还发呆!”心里还加了一句,我敲那么用力做什么!我的脑袋啊!
抬眼看时,宝枢早已不见踪影,而那种不适的气息也散淡了些。
秀眉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这两者之间,应该没有必然联系吧?
耸耸肩,将这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抛之脑后,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把宝枢跟丢了这个不成问题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