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天女不会喜欢莫桑那个地方。”云炎心下生疑,神界让天女击退过妖界潜入的人,让她剿杀过魔界对神界造成威胁的部族,也让她镇/压过煽动子民作乱的颛念,都是些屠杀的任务,这次居然是调查的,不禁让他提起十二万分精神,模棱两可地找个藉口。
凤眸立时闪过一丝算计的光,似乎就是在等他这句话,白瑶帝君浅笑温温:“本宫也听闻了前些日,上神与天女闹得不甚愉快。再加上,此次莫桑山之行,以天女耐不住静的脾性来说,并不太适合。因此,本宫决定此次由司花上仙芙叶代为前往,与你二人和其余三方共事。”
语毕,白瑶帝君一侧首,身旁一紫衣仙女看得眼色,暗暗深吸一口,自我镇定了一番,娉娉婷婷上前,仪态端方,以她最大程度的优雅一福身,娇如黄鹂的声音从小小檀口流出:“芙叶见过云炎上神。”
云炎依旧那副样子,任凭芙叶一双美眸含情脉脉在他脸上定格停驻,秋波送了一波又一波,心中泛过一丝厌恶一丝冷笑,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云炎领命。”接着立起一作揖,“云炎告退。”
他像是来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地方,听到了一个别人的故事,礼貌地等到剧终就散了,自始至终都没给过紫衣仙女一眼,比布景还不如。
可直到他修长挺立的背影消失在予华殿门外,芙叶热切的爱慕视线都紧紧相随,不因为他冷淡的性子而动摇分毫,若不是白瑶帝君浅笑出声让她回神,她还会这般望下去。
“娘娘!”见白瑶帝君笑话她,芙叶撒娇地拉住她的手臂嗔怪,满布羞红的脸上却是满满的欣喜,芙蓉娇面流光溢彩,更显得妩媚动人。
“好好好,我不笑你了。”白瑶帝君宠溺地捏了捏她飞起两片红云的脸颊,语气还是忍不住带了笑:“人界有种说法,‘女大不中留’,看来在神界也是适用的啊!”
芙叶忸怩地攥着裙角,不胜娇羞,还是不甚好意思,又低唤一声:“娘娘……”
“呶,机会,我已经给你了,你自己好好把握吧。”那被忽视了许久的茶终于被她送进了嘴里,虽说有点凉,有点涩,但白瑶帝君没有丁点在意,只是专注地看着司花上仙。芙蕖俏姿娇态,一身风情可人,就是不知能否入云炎法眼?
“嗯。”芙叶轻声应道,满怀柔情,尽是对莫桑山的憧憬。
白瑶帝君不甚介意芙叶完全遗忘了去莫桑山是为了调查颛念作乱一事,反正她的目的也不在于此,而是那个冷如冰,淡若风的男人。一万年前,他可不是现在这种性子的,即使是作为龙族之主,在她面前也总是显得青涩稚嫩——愤懑、不甘、屈辱,每一种情绪都深深写在脸上,尽览无遗,可经历了流水磨石般的时间,所有表情都沉淀在冰冷和淡漠中。是心死认命,还是隐忍待发?
权力、力量、金钱、美色……什么才会是你的弱点呢,云炎?
不知天女会怎么做呢?
唇角闪现出一分笑意,却在看到小几上的紫檀木盒后,丧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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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炎袖起双手,修长的手指习惯性地摩挲着腕上龙息草编就的链环。在穿过西庭长长的抄手游廊的时候,他忽然敏锐地感觉到一丝浅薄的天女的灵息,停住脚步回身看去,廊角一抹白色匆匆掠过,瞬失所踪。眼瞳那片水晶般剔透的墨紫色微微一凝,疑虑也只是轻轻闪过,一瞬即逝,并没有在脑海里多作停留。
也就是他此刻的一晃神,便有了以后的诸多波折,更甚者,失去了她。
他现在想得更多的是,白瑶帝君的话。
——这么久以来,都要让你一介上神,屈就代为照顾天女,真是辛苦了。
——因此,由司花上仙芙叶代为前往。
距那场动/乱,天女与他已经平静地生活了很多年了,对于龙族的质子而言,到底是她在照顾他,还是他在照顾她,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终究,是忍不住了么?
终究,她的效力还是无法填满他们无底的贪婪了么?
从天臧事件以来,他就预料到平和的日子就要过去了,可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的是这么快,迅猛地让他措手不及!
——没用的,炎哥哥。我乖一点又能如何?他们不会因为我听话而对我好,他们不会因为我乖巧听话而喜欢我。在他们眼里,我永远只是一个拥有无上力量、却又无法除去的怪物。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顺着他们的意思活着?我自过我的生活,要找我麻烦的,始终还是会来的。
那时的她,坐在瑶池最高的菩提镜台上,仰着小脸,让银白的月光均匀洒在脸上,混在她轻柔的呼吸中。她扬起双手,仿佛在拥抱微凉的夜风,火红的宽袖猎猎翻飞,袍角疏落的金色曼珠沙华花纹隐隐约约,靡丽又凄艳。
蓦地,他胸口一闷,不安如被风吹拂的池水,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