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体没找到,春来坚信俏儿没死,起码,这一信念支持着他,让他不会倒下去,如果她还活着,她会去哪?
城里,春来确定她会去城里,县城已没有她留下的意义,而城里,有太多她的回忆。
春来到了城里,这个城市对他来说很陌生,他唯一的线索就是俏儿的单位和他们的房子,然而,单位没有她的消息,而她曾经住的地方,黑灯瞎火。几天下来,春来几乎绝望,然而他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经过几年的流浪,他早就养成坚韧的性格,既然短期找不到,只能作长期的打算。
思凡的案子必须处理,公安局已经来了电话,结论已经出来,属于流窜犯作案,目前正在追捕中。
夜色朦朦,路遥的清吧在珠江边,这里离市中心较远,所以很宁静,一个少女在摇拽着身躯,唱着缠绵的情歌。春来坐在江边的角落,他已不喜欢热闹,有时,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老气横秋,与同龄的人格格不入,他交往的人中,都是年龄比他大的人。
唱歌的少女就是酒吧的老板,纯纯的,她的名字就叫路遥,春来很早就到这里,他到的时候酒吧还没开始营业,他和她聊了很久,他本来就是很随和很有魅力的男孩,路遥好像对他印象不错,邀请到她家附近住。
在城里没有朋友,能与路遥这样谈得来的女孩为伴,也是很幸福的事情,路遥说话柔柔的,就像她的歌,女孩子永远有自己的梦,也许,路遥的梦就是唱歌。而清吧,就是她的世界吧。
春来也很喜欢这种脱俗的女孩,她们不会去追求全世界,她们只要在世界的一个角落,静静的生存,与世无争。
然而今晚,他不是来欣赏一个女孩,他在等一个人。
一个在他生命中很重要的人,想到这个人,他心里充满阳光。
笔直的身材,高大的身影,炯炯有神的眼睛,走起路来有板有眼,这个人来了,来得很干脆。
“大哥,辛苦了。”春来站起来,紧紧抱着大哥。
这是春来的大哥,叫***,河北刑警大队队长,他们是驴友,驴友很多,能结成兄弟的没有几个,几年了,沉淀下来的就七个人,这七个人,几乎都经历过自然界的生死考验,他们互爱互助的挺过来,因此,他们成了兄弟,“互爱”是他们一生中的约定。
***拍拍春来的背,“七弟,坐。”
一人一瓶酒,相干而净。这是他们的豪情,在征服自然界中,他们的豪情胜过一切。
话不多,春来拿出照片,这是思凡遇害的照片。
对思凡的感情,他不知道应不应该当兄弟,然而内心深处,总有一种压抑的感情,在熊熊燃烧,即使是情敌,也无法磨灭这种感情,也许,这世上还存在一种伟大的感情,那就是友情。
“我觉得他的死没那么简单。”这是春来的意见。
***陷入深思,沉默着不出声。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夜色更深沉。珠江上的游船驶过,涌起一层层浪花,船的鸣笛声,划破那平静的夜空。
***的严肃表情,让春来感到不安,即使面对黑夜中的狼群,他都没有这样紧张过,两年前他们到喀纳斯徒步,由于暴雨,他们耽搁了时间,无法准时回到宿营地,晚上,他们在山路上走着,突然黑暗露出一对对幽灵般的眼光,他们遇到狼群。大哥命令大家一步一步慢慢走,并发出沉重的脚步声,而他举着火把,用手电的强光对着狼群,一步一步的断后。大哥坚强的性格鼓舞着大家,于是,他们一路高歌的走,狼群在犹豫中消失。
“七弟,这件事算了吧。”***轻叹一声。
“大哥,你说说怎么回事?”春来焦急的问道。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管不了。”
“大哥,你知道他是谁吗?他虽然是我的情敌,更是我的兄弟,我可以恨他,不理他,但他有事,我还是得帮他,况且,我的爱人现在生死未明,也是因这件事而起,我怎能不理?”春来有点激动,说道情深处,眼中流出热泪,俏儿的生死未卜,对他打击很大,很多的未知困扰着他。
“你真想知道真相?不后悔!”
春来点点头。
***凝视着他,握着他的手,“七弟,我可以告诉你,但你答应我,不能冲动,以你现在的能力,你什么都做不了。”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你答应我别冲动,有什么事等兄弟商量后再定,我才告诉你。”
“好,我听你的。”
***拿出照片,放在春来面前,指着照片上的伤口,说:“你看到吗?一刀致命,这不是一般人干的,杀他的人是职业杀手。”***看着春来,继续说,“伤口整齐,证明杀他的刀极锋利;而杀他的部位,是心脏,证明凶手是要取他的命;刀刺入后而没有中骨头,证明凶手很熟练,已经达到庖丁解牛的境地。你想,这种人你怎么对付?”
春来头上冒出冷汗,他没想到那么复杂,“能不能把这些情况跟公安局说?”
“不行!你以为公安局的人是傻的吗?如果一般案件,懒一点,或错了,都无所谓,但死人的刑事案件,办案人都是极其老道,我能看得出,他们都能看出,他们睁个眼闭个眼,只不过上面有交代,蒙混过去罢了。”
“他们就这样草菅人命?”
“草菅人命?”***冷笑道:“有权有势的人在乎吗?七弟,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冒险,我只有去冒险,才能平复我的心,我接触多少种人?地皮流氓、黑社会、有钱的、有权的,有几件事我是凭良心做的?也许你觉得贩毒的很可恨,可有些贩毒的往往是小孩、妇女,他们没钱,他们生活不下去,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大毒贩贩毒。我也知道他们不可原谅,但最不可原谅的是坐地分赃的人,你知道这些人有多少吗?层层剥皮,越到上层,得到的就越多。”
春来一向敬重大哥的坚强,因为大哥是他们兄弟的主心骨,他从没想到大哥坚强外表下也有那么多的无奈。
“七弟,不说那些了,你的朋友是怎样的人,怎么会得罪那样的人?”
“我的朋友老老实实的,怎会得罪人?他也不可能认识很有势力的人,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设计师,而且,他毕业不过三年。”
“一个案件的发生总是有目的,你想,不可能有人无缘无故找你麻烦吧。除非是疯子。”
“我朋友无权、无钱、也不会惹是生非的人,莫非他的死真是意外?”
“不可能,能这样杀人的人,一般不杀人,他们的意志很坚强,而且,能做到这种程度杀人的,已经很有钱了,他杀了你朋友,肯定有一笔可观的费用,这笔费用,够他享受十年。”
“那为什么?”春来一脸迷茫
“杀人的目的一般有几种:仇杀、钱杀、权杀、情杀。前三种已经排除,那只有情杀一种。”***注视着春来,一字一句地说:“你?们?的?女?朋?友?是不?是?很?漂?亮。”
春来全身感到一阵寒意,县城的路上,那夺命的小车,绝对不是意外,他们跟踪俏儿,那俏儿绝对没死,俏儿落入他们的手中,春来紧紧握着拳头,一拳砸在台面上,高脚的红酒杯跳起、跌落,碎片划破春来的手,血,从破损中流出。
声音惊动了路遥,她快步走了过来,看到春来手上流着血,迅速拿来药,她坐在春来傍边,忧郁地看着春来的手,轻轻的帮他消毒,一边消毒,一边吹,很快帮他包扎好伤口。
“痛吗?”路遥心疼地问,她不知怎么的,一个晚上她都在注意他,关心他,她甚至几次唱歌都忘了词。她不明白今天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却让她有一种牵挂,也许,明天就再见不到他。
碰到温柔的女人,再凶狠的老虎都变成猫,春来收回眼睛的凶光,后悔自己的失态。“没事,谢谢你了,你去忙吧。”
路遥没有离开,她只是优雅地坐在傍边,帮春来和***倒酒。“不知你的朋友怎么称呼?”
“***”
“我能叫你海哥吗?”
“当然可以,有这样美丽的妹妹,我太高兴了!喝酒。”
路遥举起酒杯,和***的酒杯轻轻一碰。“海哥,我坦诚的说,我认识春来比你早几个小时,但是觉得和你们很投缘,如果以后有你们这样的哥哥,我真的会很幸福。”
“没看出你还那么豪爽,你这个妹妹,我认定了。”
“那今晚的酒,我请了。”
路遥一个晚上都没离开那张台,***很感激路遥,这个女人太善解人意,因为她在场,春来和他都不再谈论正经的事情,这件事太敏感,他们都不想让第三者知道,而路遥的介入,让春来在愤怒中平静下来,***知道,很多事情在愤怒中是没办法解决的,只有平静的面对,才会游刃有余的对付一切。
酒吧中,软软的笑声在飞着,***很久没有这样高兴了,他在和路遥说着很多出游的事,他们的事就是一个个神奇,这是路遥从未听说过,她觉得他们就是英雄,只有男子汉才能完成这一切。
春来表面虽然平静,内心却很苦闷,出事后,他把所有的责任都往思凡身上推,认为他最终是不负责任的人,为此,他看不起他,怨恨他,而今晚,他终于明白,所以的一切都是针对俏儿,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他必须要为她负责,而思凡,他会让他死得瞑目。
酒一杯杯下去,思想在混乱中迷醉。
春来倒下了
***也倒下
夜风还是那么冷,沉醉的归宿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