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重逢还是邂逅
秋天还是美丽的,但今年的秋天来的甚是早了一些,这一点在圣德中学随风飘落的树叶里面已经给出了证明。新学伊始,亦是彰显校友精神的时候,每每路过花草树木丛,总有一些不畏严寒打完夜战打野战的校友。
我从渐强的手机铃声中惊醒过来,阳光直直地洒在我凝视窗外的眼中,那里有鸟儿伫立枝头。将已经不在,被收拾的干净整洁的床上只留下一张字条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等待着我起身前去观赏。
我伸手拿起字条,上面用正宗“将体”写着,“轩,我先去教室了,看你没醒,想让你再多睡一会儿,将。”
“谢谢将。”我在心里说着,手在提包里寻找着那件印有圣德中学校徽的衣服。说实在的,这件衣服真的很不好看,也不知道是哪个没有艺术细胞的设计师设计的,深蓝色加白色条纹,比我家的擦桌布还要丑。如果今天不是星期四,如果今天不是学校开学日,怎么会轮到校服附身日。“妈的。”我在心里谩骂着穿起了校服。
一切都是形式所迫,而形式从来都没有不龌龊过。我们不是罪犯,却一直过着类似罪犯的“监禁”生活;而那些灵魂早已犯罪的,却一直过着安详的生活。
我从楼上下来,穿着那件自认为丑的无可比较的校服,走在通往教学楼的混凝土路面上,而心早已飞到了天上,就像我理解的那样------我们深爱的这片多灾多难的土地,当我们步入天堂的时候,才真正呼吸到泥土的芬芳。
这个早上我又没有打算吃早饭了,全部的食欲已全然被这件校服给抹杀掉了。内心的惆怅还是让我在临近教学楼的时候偏离了预先的方向,“忏湖”接下来会是一个能够待着的地方。我没有多想,将目光投向教学楼左边“忏湖”的地方,调整方向,奋力奔跑到远处能够暂时让心待着的地方。这里该是圣德中学最美丽的地方了,除了名字被伪文化文化的牵强,其他一切都远离了伪文化玷污的文化,这也是我在这所学校投注过正眼目光最多的地方了。
“忏湖”这个有心为犯错的孩子准备的地方,已经将它的“安踏”形状映入了我的眼眶。以前有看见过一所外省的学校,十米多长的文化墙都用来做了运动产品的广告,所以每次看见类似画面我都不禁会想,“中国的市场就是好,广告都打到了学校。”。
早上,没有风,较干净的湖水显得分外平静。我找到一块干净平整的石头坐了下来,看着平静的湖面发着自己的第一万零一次呆。
我该忏忏悔?对,我要忏悔自己深藏的罪,只属于我的罪,对将对璇儿的罪……
十分钟,二十分钟,一个小时,我还发着呆,忏着悔,想着罪。老实说,我喜欢这里,除了将,“忏湖“是另一个可以让我将内心话选择运用倾述的方式。那么,现在,请不要让任何人闯进来,打扰我发呆。
……
我已经不清楚过去了多久,一个钟?两个钟?亦或是更久。这个世界太多狗,厕所都装了摄像头,但自始至终,我始终没有警示过周围有没有藏匿长镜头,可能明天校园广播就会有我发痴的传送。
我想入非非,却没有来得及胡作非为,身后一声清澈而甜美的“喂”就让我告别了沉睡。你可别小看这声“喂”,几乎让我整个身子翻倒在地,差点儿就要吓出病来了,但脸上还是强行保留住了“无畏”。因为我没有回头,所以她是女生,所以我没有回头,然后我也不知道她这样子“喂”了我多久,如果是喂饭可能已经吃过头了。
“嗯哼,吓我。”我拍打着受了惊恐而跌宕起伏的心脏,说话的时候还没有来得及回回头看一眼背后的不速之客。
“嗯哼,”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站在我身后半米的位置说着我刚说过的语气词,然后更贴近一些,“噢,对不起。”
我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有人向我讲对不起,尤其是女孩子,那感觉好像在向我诉说干过她的事实。必须的,我开始下意识要向身后转转头,心里想着该对这位不速之客说声“没关系”。
我没有说没关系,因为眼前的一切已经有关系到近乎玩笑,荒谬,始料未及,不可思议,一千零一夜,天方夜谭,聊斋志异,格林童话,鬼故事……在我转过头看身后的那一秒,我几乎将脑海中知道的荒诞的词语统统温习了一遍,以安抚再次因为血液倒流而弱弱跳动的心胸。
缘分?
命?
劫数?
那一秒,就一秒,真的就那么短短弱弱的一秒,我发现,自己比街上菜市场旁算命的大妈还要八卦,八卦的比张三丰屁屁下面坐的那个还要大。
问你们噢,你们相信这世界有青梅竹马久别重逢,而且还是一次浪漫的邂逅吗?
回答我,快,我都快被凌乱的思想涨爆头了。
如果上帝不带欺骗我的说,如你们意淫所料,我身后树叶间射来的一米阳光反射在我眼眶的那张面孔让我彷徨。那是一张对我深刻到刻骨铭心的面孔,那是一张让我牵肠挂肚的面孔,那是一张让我瞬间热泪盈眶的面孔。
我想轻轻地告诉你,她,是,聂璇!
聂璇,你知道吗,是我的璇儿,我的璇儿啊!如果将现在站在我的眼前,我一定会双手抱住他的双肩,拼了命的摇撼他,不带停息的重复之前说的话,“璇儿,我的璇儿,我们的璇儿啊!”
我第一次不相信自己了,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欲语哽咽。敏感到四处张望的头多想提起石板上不安的身体,但是软弱无力的脚还是在站立的时候从地上滑倒,比本山小品还要惊愕的滑倒,再次迅速站立的身体也没能抵住眼前的面貌,迈着碎步在女生面前发出了来自灵魂的咆哮。
在她同时看见我的时候,我是想从她脸上得到移动的讯号,让我可以抛开一切跑上去将她拥抱,但事实却是她给我的是联通的讯号,让我们不能对号。我把持着最后的矜持,在她因为我们目光相撞到用抚脸掩饰脸颊红晕的时候,我终于有话说了。
“璇儿,”我还是洋溢着吃惊,“真的是你吗?”
“嗯嗯?”变了声调的语气词让一米之外的她也洋溢着吃惊,“你说,谁?”
谁能帮忙形容一下我此刻的心情,原先以为邂逅的美好画面,却在彼此吃惊的表情之后闪烁着灰白的光亮。“我叫,聂欣然。”她腼腆地说:“我想请问三年四班怎么走?”
我没有回答,她没有说话,脑海中印刻出璇儿和她一样美丽齐肩的黑发。一个礼拜六的下午,我陪着璇儿去“纤手精剪”理发,回来的路上她只顾独自拨弄着头发,都腼腆的忘了和我说话,后来在她的日记中看见这样一些话,“今天去“纤手”将自己维持数年的长发剪去,回来后望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一点后悔。因为我总是在不经意间开始怀念起数小时以前长发的自己。虽然那样可能会显得有点小邋遢,但至少给自己的是一种熟悉的安全感。而如今,习惯怀旧的我,不知道又要用多长时间去适应那个全新的自己。虽然,轩轩不会让我尝试害怕,…”
我执笔在后面写到:“不怕,有我。”。第二天璇儿一早就给我打来电话,什么都忘了说,在延时了10秒钟后,很认真的说了一个“嗯”,然后将电话挂断,我看着photo说:“爱你。”
璇儿不辞而别后,每次黑夜遭遇失眠与孤独,我都会安静的回忆之前自己的世界是多么的阳光灿烂,春暖花开。
那么,现在,有一个和璇儿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站在我面前,她说她不是璇儿,如果将你的手放在我伤痕累累的心上,你能感受到对我而言只是微乎其微的感伤吗?所以我还是只能倔强的安慰自己说:“什么?聂欣然?不,你就是聂璇!”
她表示出无奈,从挎包中拿出一个粉色的钱包,打开,将一张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证递到我眼前半米的位置,“咯,没骗你吧。”
那么,现在,在她眼里的这个男生,一定花痴透了,竟然认错人,诚恳外表下一副倒霉孩子像。
我应该崩溃掉的,哽咽掉的,都怪我学会了病而不倒,除了失落什么都做不到。现实就像迫击炮,一己之力永远也端不掉囚禁幸福的碉堡。那么,其实我应该比谁都清楚,两年了,璇儿她应该早已离开了这座城市,甚至,已经死去。我只是一直不敢想象,才让内心坚强无知的守望,终会如鸡蛋撞向坚不可摧的现实高墙。
聂欣然?好吧,我承认“失恋”中的人最不理智了,但是此“失恋”非彼失恋,彼失恋只能说明你没有吸引力。
古轩自我保证,这一定是上帝闲得无聊开的玩笑,上帝是个女孩,她最爱开男孩的玩笑。
“你流泪了,我,那谁?”她将拿着身份证的手缩了回去,从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再次递到我的眼前,“给。”
这些年过来我已经习惯用左手手背抹眼泪了,“不用了,谢谢。其实,你和我女朋友,璇儿,真的,长得蛮像的,你应该也是个可人的好女孩儿吧。”
她将递纸巾的手缩回裤袋里,腼腆地低下头用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我靠近一点,接着说:“我真的不能想到,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三年四班你从这里一直走,进了教学楼大门左转二楼第一个教室就是。”
我指给她三年四班的位置,等她抬头看完方向看我的时候,我说:“可以让我再看清楚一些你吗?我是想…”
说完我就有些后悔了,因为她的脸上竟然挂着眼泪。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流泪,是我的冒失让她惊慌失措呢?不会,我想你们意淫的那种在树林里遇见美女后的肮脏行径是不会出现在她脑海里的,我的诚恳是流氓所不能的。我伸手去为她抹掉眼泪,她没有要避开的动作,只是轻轻地闭上了红润的眼睛。她的泪好烫,温度从手心一直游走到我的心房。“谢谢你让我加深了对这张脸的记忆,让你饱受了我的误解,对不起。”我向她抱歉,转身准备讪讪地离开,“三年四班,古轩。”
她没有叫住我,还红润着自己的眼睛。当我离开一段距离的时候,她对着我的方向喊:“我们算是朋友咯,古轩同学。”
我回头微笑,起步奔跑。多想再回头看一眼像我的天使一样的人儿------聂欣然。可我没有,我怕我的思念战胜了现实,而真的做出什么不对的事,怕我会再流泪,怕的太多。
将,请为我作证,我没有一丝想入非非的坏念头。其实我的心里仍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信心认为她就是璇儿,就连她身份证上的生日都是三月十九。可我还是就是没有理由去反驳,反驳她让我心如刀割的否定。要知道,当她否认的时候,一层陌生的面纱已经挡在了我们的中间,看不清对方,随之而来的就是正常与陌生人交往的双鱼们表现出的羞涩。
多么荒诞的一个早晨,一切来的还是那么突然,跟璇儿离开我一样的突然,好像我的世界都是突然与荒诞。我在这突如其来的现实中挣扎着,寻找着,逃离着。
我真的相信,愿意相信?她是,聂欣然;还是,聂璇?
他妈的圣德中学,真的是个不爽的地方,每次发生在我身上的“突然”都离不开你的捧场,万恶的圣德!
我一头雾水的奔跑拉开了和她的距离,留下她一个人在原地,听不见她的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