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再说敏洪他们,却说敏洪带了锦华、东明两个马不停蹄赶到嘉善陶庄,希冀碰上田团,却不料一打听,这些天田团根本没回陶庄,幸亏田岫山留下了眼线,却是上次跟着张胖子接待过敏洪他们的警卫排长,虽叫不上名字,面孔还是有点熟悉,敏洪情急之下,把菊池目下已探知黄八妹、谢友胜部队的驻地,正筹备兵力准备进剿,黄八妹部队危在旦夕的情况一五一十讲了一遍,请警卫排长务必及早通知田岫山团长出手相救。警卫排长一听,居然笑了起来,说:“我们田团长真是诸葛亮转世,这回说不得得请他这个鬼子朋友出面了。”
敏洪几个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警卫排长解释道:“你们前面不曾听说我们团长在西塘会管原的故事吗?”
敏洪道:“听是听得过一些,只是这与救黄八妹有什么关系?”
排长道:“这个管原中队长也不知搭错了哪根筋,上次非要和我们团长交朋友,这且不论。后来我们部队几次掻扰魏塘,这小子缩在城里,也不敢和我们交战,亏他想出了这么个法子,托了保长与我们相商,我们两军暂时井水不犯河水,互相退避三舍。我们团长听了哭笑不得,后来我们一商量,这么一个饭桶留在那里却是对我们有利,否则以后鬼子另外派一个来反为不美,就这么团长算是答应下来,也算是一种默契,中间还有一个故事,我们田团长为了试试这小子,还开了一张清单给他,这个管原却是大方,那天竟派了两个小鬼子扛了一挺机枪送给我们,还撘上这两个送上门的俘虏,原来管原当时命令这两鬼子兵东西送到就不必回去了,估计他也怕回去之后走漏风声。这不,前两天刚把这俩俘虏送走,当时田团长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呢,说若不是两国打仗,这个管原确也称得上是个朋友。”
敏洪听他这一说,仍有些不解,问:“管原只不过兵力太少实力不济才不得不屈身相交,莫非他有权力让菊池罢兵休战?”
排长大笑道:“不是这一说。我们团长早就费心思了,说这管原就是《三国演义》里的蒋干,到时自有派他用场的一天,平时在他司令部附近安排了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掌握之中。事不宜迟,你们几位马上随我去干窑,一切等报告了田团再说。”
闲话少叙。却说敏洪锦华随警卫排长见到田大胡子,田岫山一听之下,朗声大笑,朝张参谋长得意地一挤眼道:“我说如何?这管原就是我养在罐子里的王八,用时拎出来就是了。”
一面对敏洪说:“眼下天气寒冷,管原这小子每天下午都要到澡堂里泡上一泡,咱们明天一早进城,中午过后就去请管原,然后让他跟着我玩几天,若是黄八妹那一边没事,我也不想为难他,若是八妹那不利,这管原就是我们手里的人质。”
敏洪几个听田岫山如此说,方才明白了田大胡子的用意,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
第二日一早,敏洪锦华和东明三个随着田岫山化妆成当地农民进了魏塘镇,本来按张参谋长的意思,此次行动由警卫排长带几个弟兄和敏洪他们一块干就行了,无奈田大胡子手心发痒,非要亲自走这一遭,张胖子拗他不过,只得千叮万嘱警卫排长务必多加小心。
众人在管原常去洗澡的“鸿兴”浴室附近寻了一家茶馆喝了半日茶,警卫排长早将田岫山原先安排的眼线叫了过来,却是一个驼背的老裁缝,田岫山问起这几日管原动静如何,老裁缝答道:“这些天管原天天下午一二点钟到浴室泡澡,每次大约一个多小时,因为浴室离鬼子宪兵队不过百把步,因此管原从不带警卫,只有那两个双胞兄弟相陪。只是他一进浴室便要老板把所有的浴客赶光,诺大的澡堂只留他们三人,兄弟二人轮流伏侍,一人搓背一人警卫,现在一到了下午,浴室都是空的,浴室老板叫苦不迭,又不敢关门歇业。”
却说当下田岫山打量四周,眉头紧皱道:“虽说管原加上两个铃木只有三人,但此处离宪兵队实在太近了,那个铃木只要一人一枪守住大门,我们却也无法可进。”
敏洪与锦华、东明两个随田岫山目光巡视一遭,果见那间小小的浴室四下里并无遮拦,驼背老裁缝介绍道:“这家浴室只有前面一扇大门,进去之后就是一间更衣室,再往里去便是一间二十来平方的浴房,靠墙处用水泥磁砖砌成一只大浴池,边上是一排四、五个淋浴莲蓬头,紧连大浴房的就是一间小小的老虎灶房,平日里只有浴室老板和一个小工,虽说老虎灶房与大浴室有门相通,可老虎灶房后面却是一个小天井,除了一口水井外便是一圈围墙,再没其它路途可出入了。”
正说着,忽然驼背老裁缝用手一指道:“你们看,这不他们又来了?”
众人隔窗望去,果见管原三人一路说笑而来,管原没穿军装,却是一身黑色风衣,头戴呢礼帽,不明底细的人绝想不到这人竟是鬼子驻嘉善的最高指挥官。铃木两兄弟却是一身短靠,腰间插着盒子炮。三人走进浴室,外面便看不见了,过了片刻,却见不知是太郎还是二郎搬了一把椅子重又来到门口,坐在太阳底下抽起烟来。
田岫山道:“事不宜迟,警卫排长先带两个兄弟过去,想法靠近,解决了门口站岗的便万事大吉。”
锦华却一把拖住道:“且慢。”又问老裁缝道:“那老虎灶间有两支烟囱,一支冒烟一支不冒却是为何?”
老裁缝迷逢着眼一看道:“你说的是那烟囱?那还是当年老掌柜手里砌的,早已废弃多年了,现在只用正在冒烟这只灶头。”
锦华大喜道:“这就行了,后面看我的吧。”附首在敏洪和田大胡子耳边说了一通,田岫山一听,眉飞色舞道:“能这么干?那可太好了,我马上让警卫排长前面接应。”
锦华领命,和东明两个飞快走出茶馆,三步并作两步,绕到浴室后街,东明一蹲身子,锦华一脚踏上东明肩膀,“嘿”的一声发力便窜上了高墙。
只见锦华轻若狸猫,蹑手蹑脚爬上房顶,找到那只没冒烟的烟囱,用手轻轻一探,便将烟囱的遮雨瓦掀开,随即脱去外套,双手一撑,一招“拨云见日”,身体竟然平空细窄了一半,这是锦华当年当灶匠的绝功,也是师傅尽心传授,若按武学分类,便是中华武术中有名的“缩骨功”。当灶匠要练“缩骨功”,乃是因为有时烟道不畅需要钻进去检查原因,所以顶尖的灶匠高手一般都会几招,只不过功力高低有所差别罢了。
却说锦华钻进烟道,身体竟然游刃有余,原来这老虎灶的烟道比起一般烟道还粗得多,黑暗中锦华像壁虎一样沿着烟道向下摸索,忽觉眼前一亮,却是灶口到了,只是多年废弃,灶口丢了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锦华一一搬开,一纵身跳将出来。
原来这口废弃的老虎灶与现在正用的老虎灶位置恰好相反,一个小伙计此时正专心致志的往里添柴,另一个矮瘦的中年汉子站在他身后,两人一面说着什么,丝毫没注意身后钻出一个人来。
锦华悄悄抽出手枪,轻轻顶在浴室老板的腰间,一手捂住他的嘴。
两人大惊,刚想喊叫,锦华急急的低声道:“想活命的不准声张。我们是抗日的队伍。”
浴室老板哆嗦着道:“老总想要怎样?”
锦华道:“今天我们专为那两个鬼子而来,你们只需一切照旧,不要作声罢了。”
说罢,锦华一努嘴,示意浴室老板坐下,自己一探身看那大浴室,只见大浴池里蒸汽喧腾,管原惬意地半躺着闭目养神,铃木次郎也是一丝不挂,在他身后用力捏搓。锦华用眼色警告浴室老板和小伙计不得作声,一面拔出手枪,悄悄挪出门来,却见铃木太郎戴了一副太阳镜,面朝外百无聊赖地端坐在一把太师椅上。
街面上没有一个行人,二百米开外的河埠上却停着一只甘蔗船,过了一会,一个挑着一担甘蔗的农民走上岸,朝这个方向不紧不慢地过来了,锦华定睛一看,原来挑甘蔗的农民正是田岫山的警卫排长。
只见警卫排长走到离铃木太郎不足十来米远,却停了下来,似乎想要歇脚,铃木见了警觉起来,右手紧紧按住腰间盒子炮,口中叫道:“这里不准停。”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锦华飞身一跃,早跳到铃木太郎身后,挥起手中枪柄,狠狠砸向铃木后脑勺,铃木太郎哼都没哼一声便瘫软在地,警卫排长见状,扔了甘蔗担,上前一把扯住铃木肩膀,锦华也扶住另一肩,二人将铃木直拖进浴室里。
对面田岫山等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一见二人得手,飞步窜上前来,瞬间便进了浴室。门口警卫排长捡起铃木丢下的墨镜,依旧戴上坐在太师椅里充当岗哨。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