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却说菊池正在左右为难进退失据的当口,徐朴诚却自告奋勇献上一计。原来朴诚旧时在太湖做湖匪时惯用此招,名为抽丝剥茧之计,虽无出众智谋,却也实惠见效。这就是如何在众多被拘的百姓中把豪门大户剔除分辨出来。
当下徐朴诚指着面前三百多男女老幼说道:“菊池太君,这些人中间肯定少不了谢友胜的亲属,当然还有许多八妹、友胜部下的亲属,眼下只要把这三百来人分割开来,分头审问,必定会露出破绽。只要把黄八妹、谢友胜和抗日分子的亲属剔除出来,后面的事就好办了,在其中挑几个能说话会走路的,让他们去找黄八妹谢友胜部队谈判,我们就把这三百来人当人质,看那黄八妹如何应对。
菊池大喜,当即命令朴诚去办。朴诚喜颠颠回到部队,召来三个中队长,布置各自分工,秦寿生、梅良新二人一听,立功的机会近在眼前,迫不及待带了手下闯入人群中,随便拖出十几个便开始审讯起来,显峰踌踌片刻,以自己听不懂平湖乡下土话为名,远远地躲过一边。
却说这一招果然见效,不到十几分钟,人群中竟审出了二十来个谢友胜的亲戚,尤其是黄八妹和谢友胜的儿子谢其昌,这谢其昌只有一岁多,还是一个尚在襁袍中孩子,被一个远房婶母抱着,此时正被吓得“哇哇”大哭。菊池喜出望外,一把将谢其昌从婶娘怀中夺过,吩咐一队鬼子严加看管,这个婶娘瘫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朴诚见了,忙扯了一把伯民道:“你快把太君的意思讲给乡亲们听啊。”
叶伯民不得已,只得清清嗓子,把菊池的话一五一十讲述一遍。
人群中早站出那位婶娘的丈夫,却是一位年近五十老实巴交的农民,朴诚一把扯过道:“太君的意思你都明白了,事不宜迟,给你一天时间,找到黄八妹和谢友胜,太君说了,明日这个时间若不前来归降,便把这全村人和他儿子全都杀了。”
那汉子接过灯笼道:“我只能连夜去找,找得到找不到还在两说。恳请老总与太君通融通融,千万听我回来消息。”
伯民答应了,催他赶紧上路,眼见得灯笼淹没在漆黑的夜色里,心中凄切不已。
鬼子和徐朴诚手下一班和平军却兴高采烈,毫无倦意,四处举着灯笼火把,捉鸡杀猪,忙了个不亦乐乎。
第二日,菊池自顾和几个鬼子军官聚在一起喝酒吃肉,村头广场上三百来个老弱病残个个象得了病的瘟鸡,横七竖八或卧或坐,叶伯民见了,心中不忍,找机会对菊池说道:“太君,这黄八妹原是草莽盐匪出身,吃软不吃硬,如今她知道自己的亲友受此凌辱,面子上肯定下不来,决计不会投降,不如稍稍宽待些,说不定她得知皇军善待家人,感恩之下前来归降了。”
菊池一听觉得有理,吩咐暂给一些吃喝,一面醉熏熏的抬腕看手表,心中却对黄八妹能否按时来归根本没底。
眼看红日偏西,菊池心中焦燥起来,命令徐朴诚将那三百多人聚拢,早有十多个又惊又吓晕了过去。
菊池急得来回踱步,恰在此时,寻找黄八妹的那位大叔却按时赶回来了,菊池大喜,忙命伯民一同听回音。
大叔道:“总算运气不错找到了黄八妹。原本黄八妹听到这个消息准备纠集队伍回来拼命,听我说了皇军的意思,八妹与友胜等人商量了半天,让我回来告知:投降之事休提,如果菊池能放过这三百多人质,作为报答,我们部队可与贵军暂时停火,不再袭击日军。”
菊池听罢,差点气晕过去,咆哮道:“这等龟缩鼠辈竟敢与我讨价还价,我先杀了这批刁民再去剿灭黄八妹。”
说罢,命人将大叔吊在大树上,严刑拷打,非要让他说出黄八妹现在何处。
那位大叔神态恐惧万状,嘴上却是半句口风不露,只是默默地挨打,不一会儿就昏了过去。
菊池简直气疯了,原地转了几圈,忽然想起什么,一步蹿到怀抱谢其昌的那位大婶面前,怪叫着一把拎出谢其昌,倒提双腿抡了一个圆,“扑通”一声扔进旁边大水缸里。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原来大水缸里储满了鬼子刚才准备杀猪拔毛的滚烫开水,可怜小家伙抽搐翻腾了几下,眼见没了性命。
众乡亲见了,齐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便往上冲,菊池一挥手,鬼子早有两挺歪把子机枪埋伏在两侧,此时像刮风一般叫了起来,不消五六分钟,三百余口人竟被杀了个罄尽。
菊池犹不罢休,腰间拔出指挥刀,朝着树上吊着的大叔当头劈下,大叔顿时脑浆四溢,一命呜呼。这一场屠杀,渡船桥村竟无一幸免,村口尸体累累倒卧,惨不忍睹。
在场的和平军兵士个个鸦雀无声,纷纷背过脸去,胆子小的不住的哆嗦,伯民吓得两腿发软,半天站不直腰,便是杀人魔头徐朴诚,此时也扭过头不敢多看,唯有那两个中队长秦寿生和梅良新,却和鬼子一块拍掌大笑,只是不见了另一个中队长胡显峰。
原来胡显峰目睹这场惨剧,激愤的浑身发抖,无论如何平静不下来,一回身退出村口,却见远处两个放哨的鬼子正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显峰不及多想,顺手摸出一颗手榴弹,一拉弦就扔了出去。
菊池杀光了渡船桥村的乡亲,恨犹未尽,正指挥着鬼子找火把烧房,忽听村口响起手榴弹爆炸声,菊池忙组织鬼子准备迎击,接下来却连一丝儿声音都没了,忙活了十几分钟,依旧不见中国兵的身影,只有和平军中队长胡显峰带着一队伪军报告说发现了两具鬼子哨兵的尸体,菊池四处搜寻了半天,仍是一无所获,眼看此次到嘉兴参战不会再有什么成果,两个鬼子战车和骑兵的指挥官也渐渐失去了耐心,一再向菊池进言,菊池无可奈何,气咻咻地命令部队撤退回嘉兴。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