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一年的期末考试。年假的最后一天,试卷又是提前发到我们手里,我们都无比积极地算分数,这一次我考了第三名,终于能拿到奖状了,我不会拿回家炫耀的,我也不想炫耀了,只是想拿回去,证明自己还能学习。好多同学都羡慕我,似乎我不该拿的,我不属于那种好学生的,我整天跟着他们一起玩游戏,作业能抄就抄,似乎我取得这样的结果是不合常理的。
当然是合理的,不努力怎么会有收获。只是我的努力没有让所有人看见罢了。一群一起玩的家伙,彼此都差不了多少,当一个人突然学习好了是会给其他人产生落差的,我知道他们嘴上说着你真幸运其实心里恨死我了,当然更多的是懊悔,悔自己没有好好学习,然后他们一定会偷偷地用功的;学习在我前面的也是一样,说着你考得真好,其实是怀疑这次我超长发挥了,但他们一定会更努力,被一个后进者追上总是让人不舒服的。人就是这样,你落后了别人也许会同情你或者关心你,但这一切不会对他们产生任何影响;但你进步了却一定会刺痛别人的。
所有人的羡慕嫉妒中并没有迎来我预想的结果,屠夫直接把我略过去了,仿佛发给我奖状是对他权威的挑衅一样。所有人都知道结果,所有人都知道我是第三名,但所有人也都知道屠夫是故意这么做的,所有人都预想不到,但结果出来之后似乎结果也在预料之中。没有人敢问屠夫这是为什么,包括我,不过我却第一次敢用眼睛跟他对视,以往我只要一看他仿佛就是对他的挑衅,他总能想出各种方法来收拾我一顿,我就不敢看他了,可是这一次我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依然是那副病入膏肓的眼镜下压着一副令人恶心的面孔,他似乎惊讶我居然敢这么跟他对视,这是对老师的无礼,这是对老师的鄙视,这是对老师的质问,他似乎想用自己恐怖的面容、毒刺一般的眼睛让我屈服,可是怎么会呢?我已经受不了你了,屠夫。说话呀,只要你对我发怒,我就跟你斗争到底;只要你走下讲台来惩罚我对你的侵犯,我就敢让你下不了台。如果眼睛可以杀人的话,他已经死了一千次了。
我不再胆怯,不再害怕,我仿佛感觉到自己是斯巴达克附身了一样,纵然你是一头吃人的狮子,我也不会畏惧,我也能一拳头打死你。我的信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如果说喝酒能壮胆的话,那个时候的我就好像泡在了酒精桶里面。这一刻我无所畏惧,被压迫的奴隶开始反抗了。
屠夫退缩了,就在我鄙视的眼光下退缩了,似乎那一刻他身上可能所剩无几的一个老师的良知觉醒了一般,在跟他做最后的斗争,他眼光中充满了迷离,不敢再跟我对视,匆忙地布置了作业,逃离般地离开了教室。同学们对我受到的不公平待遇深感同情,纷纷咒骂屠夫的混蛋行为,拿着奖状的同学也是真心的安慰我,但同样会心安理得的把奖状收好。人就是这样,人更愿意去同情别人的不幸,而不愿祝福别人的成就。所以祝福可能是假的,但他们给我的安慰却绝对是出于真心的。有时候过程不重要,有了结果就行了。有了结果就说明结束了,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我没有再把试卷拿给爹娘看,相信即使试卷都是九十分以上,如果没有奖状他们也不会觉得你会学习的。他们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也懒得看了,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给他们看,即使我拿到了奖状也是这个心态的。
这一年接连的不幸让我看淡了一切,直到春天再一次到来也没给我带来什么喜悦。不过这一年却带给了我更大的收获,那就是我不怕了。突然之间就不怕了,我不再怕鬼,怕鬼想想都觉得幼稚;我不再怕屠夫,他永远也不敢杀死我的,他没有这个胆量,但他对我的待遇却随时可能承受我的报复,我为什么要怕他呢?是我以前把他想的太强大了;我不再怕犯错,这跟自信无关,完全是无所畏惧。我就像是一个奴隶,但奴隶也可以选择不恐惧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