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轻易地解开了她上衣的一粒纽扣。如果把女人的身体比喻成生活,那么我知道这样一粒扣子就是生活的大门。果实在里面,甜美在里面……
一
夏队突然被表彰了。
他“失踪”5天后终于回来了。邓子这几天心情不好,见了满脸微笑的夏队也不再给他算命了。夏队的办公室门一开,我们几个都围了上去。那幅画上的枪依然冷峻。快枪刘拿了办公室里的报纸就走,胖子李和我跟着夏队进他的办公室。姜勤勤可以改名叫“姜勤快”了,她进门后第一件事就是给夏队倒茶。夏队看着我们,笑个不停,他以为我们都从电视报纸上知道了,就羞涩地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瞅空执行了一个任务。”
我们都面面相觑,不知道夏队说的是什么,就那样愣住了。直到快枪刘拿着那份《滨河报》又回来,像快枪一样地朗诵了起来:生命是一首歌--小记瑞五区刑侦大队队长夏仁京近期,一起带有黑社会性质的强迫妇女卖淫案在滨河结案,以瑞五区刑警大队队长夏仁京为组长的特别行动组在海南将罪魁祸首李寻欢及其同伙一举抓获。为此,夏仁京化妆涉险,差点付出生命代价……快枪刘的朗诵勾起了我们极大的阅读兴趣,三只手同时伸向那份报纸。快枪刘下意识地一躲闪,那份报纸就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们围着夏队让他说说故事的经过。
“请问夏仁京队长,您能详细地讲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吗?”姜勤勤随手把一份报纸卷成了话筒的样子放在夏队面前。
我们一下子鼓起掌来了。夏队就把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原来,李寻欢是本地闻名的“花花公子”,除了出入一些情色场所,他还对社会上一些漂亮的女孩进行威逼利诱--只要是被李寻欢看上的女孩子,超不过一个星期就会被送到海南某酒店去卖淫。
李寻欢看上了在电视台工作的一个叫小颖的节目编辑,就在一个夜晚把小颖带到他的别墅加以强奸。小颖是瑞五区公安局一个退休副局长的独生女,小颖报警后,李寻欢指使自己的手下打电话威胁小颖的父亲,致使小颖不再配合公安人员的调查。
直到市局林局长在一次退休干部座谈会上遇到喝多酒哭泣的小颖的父亲,知道了小颖的事情。林局长是个嫉恶如仇的人,他在市局工作会议上说:“如果5天内不能破案,不能给我的老部下一个交代,我就自动辞职,去打扫局里的厕所。”随后他抽调全市刑侦大队的精兵强将组成特别行动组,其中就有夏队。
夏队和他们的特别行动组在两天之内就摸清这个团伙的成员,秘密控制他们的联系方式,第三天就飞到海南抓捕李寻欢。夏队单人单枪约会李寻欢,机智地甩掉了李寻欢的随从,在海南当地警方的配合下,将李寻欢在海南的卖淫基地一举铲除。
因为该案性质恶劣,涉案人数较多,而破案人员很少,破案速度奇快,夏队被记一等功,其他5人各被记二等功一次。
夏仁京还提到了李二叫的功劳。因为李二叫把滨河市有名气的妓女做了排名,而前十名的妓女中除了第二名小猫没有人知道她的庐山真面目外,有6人都曾被李寻欢运往海南过,其中有一人已经因病死在了那里。通过从海南回来这几个妓女,警方没费什么大劲就找到了李寻欢在滨河的剩余帮凶。夏队讲故事的能力比邓子差远了,连胖子李也不如,所以他只是把事情不分重点地给交代了出来。我忽然想起那天受审的李大江来,对了,如果是李大江讲这些事,那细节肯定都很清晰。
就这样,我们祝贺夏队荣立一等功。邓子听说李寻欢被抓了,高兴得直伸大拇指,说是也替他报了一刀之仇。
最后庆祝的方式还是夏队请我们吃饭。去了一家贵州特色的饭馆,名字叫做“土家喂锅”。虽然也是一种火锅,但是比较有特色,他们的番茄鱼特别有味道。
我自然而然地想起和吴仁杰吃的驴肉火锅,就对姜勤勤说起咸驴肉的故事。夏队一听就说是武山吧,我连忙点头--原来夏队上次在武山办案时专门去吃过了。
自然该夏队来介绍那种杀驴的残忍程度了,夏队一边介绍我就在一旁修饰。这一次效果不错,姜勤勤听完以后说:“我以后再也不吃驴肉了!”
邓子说他爱吃驴肉,特别是驴鞭,说是他上次吃合记烩面时要了一份驴鞭烩面,开价70元一碗。
姜勤勤在一旁用手捂住了耳朵。
趁着姜勤勤的耳朵捂住了,胖子李和快枪刘都坦白自己吃过牛鞭什么的,夏队也老实交代自己吃过狗鞭。只有我没有吃过这些东西。邓子忽然有个创意,说以后我们外出联系时为了避免被别人识破身份,就可以简称邓子为驴,胖子李和快枪刘分别是牛一和牛二,夏队当然简称为狗。我和姜勤勤暂时没有取得动物名称资格。我在旁边起哄说:“这样的话最好再订做几套有动物头像的T恤衫!”一阵大笑。
直到无聊结束,我用手在姜勤勤眼前晃了一下。她红着脸把手拿开。午休时间,邓子叫我陪他去按摩,姜勤勤则要我陪她去买最新的港片《无间道》。我看看邓子又看看姜勤勤。邓子摇摇头说:“算了,你去陪美女吧。”
姜勤勤借了夏队的车钥匙,不知什么时候她去考了驾照,兴冲冲地拿出来让我看。我看了看她的号码,那是她身份证号码,她果然是前几天的生日--事实上,她比我还小半岁。
我坐在她的旁边问她为什么冒充师姐?她笑着说:“公安局从不论年龄的,只论到局里的时间早晚,我不是比你早吗!”
她驾车的技术极具杀伤力,一个急刹车便熄火了。她一边跟我说话一边打火,后面的喇叭便叫了起来。终于发动了,我说:“你可千万别挂错挡啊!”我这样一说,她狠狠地瞪我一眼:“我没有学开车的时候就知道挡位了。”
车拐弯的时候她按响了警笛,所有的车都慢行让我们车先过。车上了祥七路,正好路过淡水鱼网吧,我对姜勤勤说:“这个网吧是我的一个哥们儿开的,回来我请你上网。”说完后,忽然想起吴仁杰拜托我的事情,我忘记请邓子和夏队帮忙了。
我拿出手机给邓子打电话,邓子的手机是热线,连打两次都是在通话中。
刚挂断,我的手机里的母鸡咯嗒咯嗒地叫了起来--这是我从网上专门下载的一个母鸡叫的声音,听起来很乡村,也很童年。这极大地影响了姜勤勤,她格格地笑着,说强烈抗议母鸡同志大声喧哗骚扰驾驶员。
“母鸡同志”,我忽然又想起刚才吃饭时邓子他们各自领取的动物名,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姜勤勤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接通电话,是李二叫。我让姜勤勤把车倒回来,又拐到铁路小区李二叫那里。
前几天我把我家里的摄像头等等东西一古脑地都给了他,让他帮着看看这个偷拍设备怎么样。李二叫直夸我的这套东西质量不错。我把我被偷拍的事给他说了一下,他偷笑起来。他一点儿都不惊讶,在他的眼里这种事情再平常不过。
他把那个摄像机里DV带上的内容刻成了光盘,连同那套设备还给了我。“兄弟,我看着这些设备挺眼熟的,好像是电视台记者们暗访时的专用机器,挺贵重的。”他停顿了一下,“不过,你被拍到的东西没有价值,最清晰的无非就是你的一个屁股,那应该是不怎么值钱的。”他说不下去了,哈哈大笑起来。
我拿了东西就走,姜勤勤已经在车里等急了,在那里不停地按喇叭。我上车后就把东西放在后座上,姜勤勤看着我说:“你真不害羞!”我知道她以为我拿的是黄碟。
祥七路的北头有一家新开业的音像超市,各种故事片特别全,而且每天都有特价的影片。我喜欢看杀手片,前一阵子买了一部刘德华和反町隆史合演的《全职杀手》,觉得很好看。
我站在港片专柜那里看了一会儿,又在美国大片那个柜子看了一会儿,那个叫做《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片子我买过了,挺好看的。
旁边的一个男孩,噢,他是这里的售货员,正在给一个女顾客认真地推荐一部叫《刺激1995》的电影,他说得很动人:“这是一部没有女人、没有爱情的电影,但绝对让人感动,甚至流泪。”
那个女顾客根本就没有在意他的推荐,转身就走了。人都是这样,常常把自己放在一个高处,听不进去别人的话,以为自己是尘世中最懂生活的精灵,以为自己是行走的人群中最为独特的鸟类--只喜欢自己歌唱,却听不进别人的抱怨。那个女人就是那样,她从一进这个音像店直到离开一直在听随身听,她没有认真地看旁边的任何一个人,即使那个真诚的售货员向她推荐影碟的时候她也没有正眼看人家一眼。
我不知怎么的,就把我对那个女人的意见和姜勤勤说了,说得姜勤勤笑了起来。她说:“你这么爱研究女人啊!”
姜勤勤挑了《无间道》和《地下铁》两部港片。我在那里转了一会儿,就把那个《刺激1995》买了--付钱的时候,姜勤勤一把拿去替我付了。
二
车在淡水鱼网吧门停了下来,时间还早,我们决定去玩一会儿。吴仁杰好像经常在瑞四路的店里,我进门的时候还担心遇到他。那个多次热情接待过我的树枝说:“吴总这些日子很少来这儿,您好像也来得少了。”我笑着点点头,又指了指姜勤勤:“我的同事,我们俩想在大厅里找个位置。”我和姜勤勤找了个液晶显示器的电脑坐了下来,一会儿吧台人员就送来了柠檬红茶。姜勤勤喝了一口,说:“冰的啊?”我也喝了一口,说:“是冰的。”“你觉着这茶像什么味道啊?”姜勤勤今天的话很多。“像什么味道?”我一直觉得这柠檬红茶的味道像一个女人的唇,是甜的,又是凉的,喝一会儿又觉得有些酸,喝完了以后慢慢就没了味道。
但我不好意思给她这样描述。“你感觉像不像坏了的红薯味儿?”姜勤勤的比喻和我的想像差距太大,让我失去了兴趣和她交流。我把耳机带上了,然后对她说,这里面存了好多王家卫的电影。女人好像都喜欢王家卫的电影吧,姜勤勤眼睛里露出欣喜的光泽。我先进了可乐吧的台球室,我的名字被别人占用了--记得有一次我把名字及密码和苏浅浅说过。苏浅浅?会不会她这一会儿正在上网呢?我赶忙打开了QQ,进去后就看见了苏浅浅的留言:“这是张柏芝的话,我看过了∶)。”
一会儿,QQ对话框里又传过来一句话:“我不打算去深圳工作了,我在滨河一家杂志社找了一份工作,是个幽默漫画杂志。我已经开始试用了。对了,你说你在滨河?”
上次我把QQ上的名字改成了“陶瓷了”,现在忘了改回去,我给她回话时才发现。
我说:“你喜欢这份工作吗?”怕她记不清楚我是谁,我又补充一句:“我是‘仰天长笑’。”她好像不在线了,虽然她的头像是亮的,但她一直没有给我回话。
也许是她的电脑没有音箱吧,听不到QQ的尖叫。我等着她回话。
姜勤勤在旁边哼歌,是首那英的歌,挺好听的,有一句歌词是“爱情像个孬种”,我最喜欢这句。那英经常能出人意料地唱一些好听的歌,譬如前一阵子她唱的“喝下你藏好的毒”就挺好听的。
我看着姜勤勤--她的侧面挺好看,她的鼻子是尖削的,还有嘴巴……她如果再丰满一些,那就是中国版的松隆子。忽然想起了她对柠檬红茶的比喻,我想,会不会姜勤勤的嘴巴有问题啊?要不我喝着那红茶像女人的唇,她怎么一喝就成了坏红薯呢?
QQ突然跳舞了,我没有听到报警声,是“寂寞烟花”的消息:“我在线写诗。”
我登陆“我们论坛”,找到“暖月阁”版,果然看到苏三在线--不过,现在她写诗都是署上“苏浅浅”这个名字。我看到了她刚写好的《一朵花》:
就像风中的那朵莲
就像莲的心事
一朵花把你刺痛
你可以想像
一朵花在雪中的样子
你可以让冬天把自己包围
一朵花和你无关
花的颜色是白色的
花的笑在冬天深处
一朵花和你有关
你的心已被花刺痛
你的手想触摸花的背影
一朵就是一个人
你就是一朵花这又是写给苏小妹的诗吗?我看了两遍,仿佛又不是,应该是苏浅浅写给一个男孩的诗。我琢磨了一会儿,看不太懂,没有给她跟帖。
回到QQ上,我打字给她:“没看太懂,但感觉很伤感!”她回过来一个笑脸符号∶)。
“对了,我在滨河,我是赵小帅,瑞五区分局的。”
“真的吗?我记得你刚开始还欺负我∶)。”
“我在网上一向爱骚扰人家的,事实上,我上网只是为了表现自己的另一面。”
“另一面?”
“嗯。”我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虚伪,我这样说仿佛自己在现实上洁白如陶瓷,而事实上我已经陷入一个有色的漩涡并被染上了丑陋。
苏浅浅的心情并不好,她和我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姜勤勤过一会儿就检查我在聊些什么。
“你工作还好吧?有时间我们一起聊天吧。对了,不要悲伤了,我们正在努力破案!”说完,我就隐身了。
姜勤勤早就不想玩了,我们一起离开。姜勤勤说她的QQ里没有一个朋友,非要加我。我说下次吧,不过我喜欢在QQ里给别人讲黄色笑话。说完,我就挨了她一拳。
“下午恐怕要忙了……”姜勤勤把车开得很快,她的话有一半被路上的一个坑给晃掉了,我没有听清她说什么。她一把摘下了我耳朵上的随身听耳机,又说:“下午,夏队可能会布置大量任务,他干劲很大,特别是这一次受到奖励后--他可能要提干了。”
“噢!”
车子沿着瑞五路左拐,有辆车从我们身边擦车而过,速度之快让人吃惊。姜勤勤大叫了一声,车子就熄火了;后面一声急刹车,又两声急刹车。我们的车子咚咚响了两声,是被后面的车子撞上了。
我向后看,车子已经被撞得冒烟了,我赶快下车看了一下--是后面车子的灯被撞碎了,正冒着烟。这么精彩的撞车,我是第一次在电影以外的场合亲眼目睹。我正要拉姜勤勤下车给别人解释,姜勤勤却发动了车,大声叫我的名字。
我坐到车里,她把手机递给我,大声地说:“是夏队!”
手机里已经有了夏队的声音了:“说话,说话!”
我连忙说:“夏队,我是小帅,我和姜勤勤跟人撞车了。”车子发动起来后,姜勤勤疯狂地向前开,警报也响了,我听不清夏队的声音了。
姜勤勤这是要逃跑啊,我想,可是车牌号肯定被别人记下了啊!
姜勤勤闯过红灯后,一把抢过手机,大声说:“夏队,我们发现了那天抢劫银行后逃跑的车,沿着瑞五路正向东走;把瑞五路全部封闭吧,还有瑞五路祥四路以东的所以路口要全部封闭,快指挥110!”
姜勤勤又把手机扔给我,手机里还有夏队的声音。我被姜勤勤的疯狂弄愣了,我对夏队说:“我们正在追逐罪犯,我们在瑞五路和祥四路交叉口;红灯,我们闯过了红灯,那个黑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三
整个祥三路全封闭了,也没有找到嫌疑人。那辆加长的宝马车停在祥三路的一个小学门口,给我们制造迷惑。
饭店搜查了,学校搜查了,银行搜查了,连路边小店都检查了一遍。
旁边都是家属区,一检查就知道有没有神情慌张的人进来。
“菜市场!”姜勤勤大声地喊了一句。整个过程姜勤勤都是高度紧张的,女人一紧张,她们的嗓音就会高八度。最后,便衣把附近的菜市场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可疑目标。那辆可疑的车被运到了区局大院,夏队开车带我们回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