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川因为在研究所的集体宿舍住久了觉得实在是憋闷压抑,总觉得跟各位导师、前辈们在一起生活倍感压力,抬头不见低头见,一点隐私也没有,就他一个晚辈,见人就得问好陪笑脸,活得太累,再加上陆川是个不喜欢拘束的人,所以就寻思着在外面租个房子。
当乐叔得知陆川的这一想法的时候,马上拍板说让陆川住到他那老房子那儿,空着也是空着,随他住多久住都没问题。
陆川一看那房子,简陋是简陋点,但自己要求也不高,能有个地方遮风避雨,有自己的空间就好,有点简单家具也就够了。再加上那房子离镇上和医院也不远步行很方便,环境又鸟语花香的,也就十分满意,决定住这儿。
可乐叔说什么也不要陆川钱,那陆川就着急了,不要钱就不住了。陆川是个倔脾气,虽然为人豪爽,但不喜欢占别人便宜。乐叔拗不过他,最终只好收点钱,陆川一次性的就付了一年租金。
“那陆川现在怎么样了?为什么我找不到他说的那个地址?到底有没有陆川信上写的709研究所?”老朱把现在最关心的这些问题,一股脑全对乐叔抛了出来。
“有!”乐叔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因为女儿在计生委,跟医院的领导都是熟人,就动用关系给乐叔在医院安排了个工作——打扫卫生兼打杂。
这工作虽然不是什么好岗位,但是比在家刨地要强得多了,相对轻松,工作时间短,每个月还有一千多块钱的工资拿,逢年过节,还发点小福利,这对一个文化不高,五十多岁的农民来说,可算份肥差,当地羡慕的人大把,眼红嫉妒的也不少。
一晃乐叔也在这镇医院干到第五个年头了。
乐叔跟陆川认识之后,问起陆川的工作,陆川只说在医院搞研究工作,说是单位有要求,对具体工作内容要保密,也就没往下说。
乐叔就纳闷了,我在医院工作这么久,谁不认识!可从来没在医院遇见过陆川。陆川笑呵呵的说,自己每天早出晚归的,要是能碰到他,那可就算是奇迹出现了。
问是哪个科室,陆川说是709研究所。老乐可就更疑惑了,这可从来没听过,这医院那个旮旮角角我没扫过,还有逃过我眼睛的地方不成?怪哉,怪哉!
有一天单位领导找乐叔谈话:“老乐啊!你在我们这也干了四五年了,算是老员工了,对我们这工作也都很了解,工作干的也不错,单位对你也很放心。现在有个工作,组织上考虑再三,决定安排你去做,这个事情,是保密的,你做的事情,包括你工作时候所看到的听到的都不能告诉别人,包括自己的家人、亲戚、朋友,当然也包括其他同事,包括我,任何人统统都不行。明白吗?”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乐叔是个实在人,不问工作内容,先一口答应。领导正是看重乐叔的实诚和不多话、口风紧。
本以为是多重大的工作,却没想到领导安排的还是一样的事情——打扫卫生加打杂,只是换了个地方。而这个地方,就是传说中的709研究所。
709研究所就在医院的后面,那里原来是个废弃的仓库,据老一辈说是日本人侵华时存放战略物资用的,为日本人西进提供支持。
当年日本人做好一切准备,准备打通中国,西吞东南亚,形成大东亚共荣圈,却因为小鸦镇上游有个西门关,Guo民Dang集结重兵把手,阻断日本人西进之路。
这西门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日本人久攻不下,再加上美国在日本投下原子弹,日本元气大伤,节节败退,这项计划就此搁置,日本人走的匆忙,连许多战备物资都没来得及转移。
从乐叔记事起,这仓库一直就贴着封条,还派有人站岗值守,不让任何人进,传言说里边有日本人当年在中国搜刮的黄金。包括文Hua大Ge命期间,这仓库还有武警守卫,没受到任何破坏。
直到八十年代,镇医院盖起来了,就把这仓库挡了起来,也就老一辈知道医院后面还有个仓库,年轻人压根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谁想得到这里还有个什么研究所?!问不到这地方太正常了!”
乐叔去这研究所打扫卫生,也不是每天都去,基本一周只进去两回,里边宿舍,研究所大楼的走道,洗手间,都要清扫,把研究所里的垃圾全部运出来。
但是研究所里的办公室,实验室,大门都是紧闭的,之前领导也交代过乐叔不能进,所以,里边在搞什么,乐叔也不知道。
楼里看不到一个人影儿,偶尔在洗手间能碰到一两个人,也不会跟乐叔讲话。整整过了两个月,乐叔才遇到陆川。
那天陆川刚好从办公室出来,跟乐叔迎面撞上,当时已经好几个月没有陆川的消息,乐叔一直担心他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看到陆川马上就跟他打招呼,准备问问他最近情况。
陆川使了个眼色,示意乐叔先别讲话,带着乐叔走到走廊尽头一个偏僻的楼梯拐角处。
陆川说因为单位临时要求封闭式管理,走的匆忙,没来得及跟乐叔说,现在已经两个月没出去了。然后请乐叔帮个忙,帮他寄一封信。约定下次乐叔过来时把信给他。长话短说,几分钟后,陆川就返回了办公室。
按照约定的时间,乐叔却没有等到陆川。
再次见到陆川竟然是一个月之后。陆川神色慌张的把一封信和一把门钥匙塞给乐叔,还有一个纸条写着收件人地址和电话。
陆川交代乐叔一定要发快递,要确保这信在最短的时间内被收到。还交代乐叔帮忙留意,一旦有人来找他,就让乐叔帮忙找到这人,想办法带他混进研究所,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乐叔不识字,也没寄过快递,不懂,想起女儿文化高就去找她,跟女儿说了这事,她说这镇上没有快递,只有个邮政,但是邮政寄东西特慢,动辄十天半个月,她说过两天去市里开会,到了市里就顺便把这信和钥匙寄出去。
老朱恍然大悟,难怪这信我11月份才收到!真是够曲折的!
“那乐叔,现在怎么办?我怎么进去研究所里边?”
“等,我明天会去打扫卫生,找机会见到陆川再说。”
为今之计,除了等,也确实别无他法了,我进不去陆川也出不来,只有乐叔能进去,等乐叔见到陆川告诉他我到了,看看陆川怎么安排,再做打算吧。
老朱又想起饭馆那两口子说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仍然难以相信,这镇上难道还真闹鬼?老朱忍不住向乐叔问道:“乐叔,你们这闹鬼的事是不是真的?!”
乐叔被老朱这没头没脑的话问的先是一愣,终于缓缓开口说出了他的经历。
乐叔大儿子家的水,也是从山上接下来的。
周围几户邻居,一起凑钱请人在半山上一条小水沟旁修了一个水池,专门用来蓄水,从水池接了一条管子牵到山下来,几户邻居共用这股水。
那天是农历六月十七,因为是二十四节气的立秋,乐叔记得很清楚。
这天下午五点多,突然没水了,虽然是立秋了,可天气依然炎热,做饭、一大家人晚上洗澡没水可不行。
乐叔问了旁边几户邻居,都没水,估计是山上水管破了,或者是水池里有树叶什么的把出水口堵住了,几家人一合计,就决定到山上沿路检查一下水管,一行三四个人就拿着电筒,铁丝,钳子就上去了。
一边走一边看,没发现水管有问题,一直爬到水池那里,天已经完全黑了,月亮都跑出来了。打着手电看池子里,里边水已经满出来顺着池子边往外流。
这水池有一人高,照着手电也看不清池子底下的情况,乐叔他们就把池子底部外边那个塑料水管缠的铁丝拧开,把管子拔掉,冒出一截铁管,这跟铁管是砌池子时就安在底下专门用来出水的,铁管正慢慢往外一点点渗水。
看来果然是池子底部出水口被堵住了。乐叔就拿着铁丝伸到池子里出水口的位置胡乱拨弄,一会铁管就出水了,等放完水一看,池子底下出水口一堆树叶、树枝和砂石。
几人又把底下的杂物清理了一遍,放掉浑水,才又把水管接上。这才往山下走去。
走过一片树林,突然看见树底下好像蹲着一个人,月光照着朦朦胧胧,看不太清。
乐叔就把手电朝那边照去,看到一个人穿着破衣,蹲在地上背朝这边,肩膀微微耸动,就吼了一嗓子:“这谁啊?大晚上蹲这里做什么?!”
那人扭过头来,身子却一动不动,一张铁青的脸转了过来,面无表情看着乐叔,两眼发着红光,嘴里不知在嚼着什么,露出一排血红的牙齿,鲜血顺着嘴角和下巴往下直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