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说话,她有酒劲,而且酒劲很足,才从一进他房间就不断地发泄发泄,说了闹了喊了很多话,他都只安静地在后面听。
终于,在她的话音开始带哽音,伸手掩住嘴时,腰部忽地被揽了起来,随后整个人都被抱进他怀中。
黑发顺在肩的一边,她的情绪已让她说不出话,夜风透凉,他的下巴搁在她肩上,静静抱了她一会儿。
随后,拉下她掩嘴的手,脸也由他引导着侧向一边。
吻便开始了,开始得忽然,却又细腻犹如意料之中,侧头间,下巴被抬起,从一开始的浅吻到深吻,唇上温湿蔓延,嘴里的糖果味都被他夺去,发尾轻轻垂荡。
因为醉意,脚步软,他就全主动,甚至后来将她抱了起来。
灯光那么柔,夜风那么徐,深夜两点,浮躁后的房间进入暖气升腾的宁和。
床头背肌细白,吻意缠绵,她全程一直很被动,被他亲了很多次还是清不了神,终于在他问她到底喝了多少的时候,她咬着食指不想跟他讲话。
不想在那个时候跟他讲话。
那晚,她整个人都是他的。
4
因为是深夜两点开始的,又迷迷糊糊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的,加上被柜子砸过,阿C早上醒的时候差点起不来。
身旁没人,她拾起衣服套上,下床时又觉得酸痛不已,捂着腰倒吸了口气。
细小的动静吵到阿D,他正坐在一侧书桌前擦拭一支支枪,与她视线对上一会儿后,继续低头擦,顺便说:“昨晚是你最听话的一次。”
“行了。”她扶着床尾起来,并将地毯上挡路的酒瓶踢开。
海风从露台吹进,伴着她一路走到房门口,可刚开门,就看到了爱蜜莉。
爱蜜莉也是刚到,环臂靠在门框,与阿C目光相对并打量后淡淡“哇哦”一声。
阿C神色颇浅地继续走。
“昨晚被吵得没睡着觉,大半夜的你们可真是闲情逸致。”爱蜜莉细细娇语。
“很好,那你大概能换位思考住你隔壁的我是怎么忍受你跟E的。”
她扶腰说着,爱蜜莉继续闲趣问道:“第几次了?”
“第六次。”阿C没回答,是身后经过的阿D顺口说的。她听到后脚步停住,返回去,顺手关门将爱蜜莉隔在了外面。
他在找零件,头也不侧地问:“怎么?”
“什么意思,第六次。”
他找到了零件,嘴角带着薄薄的讽意:“你的初吻,初夜,第二夜,第三夜第四夜都是我的,但是。”
组装好,他擦肩时看着她的眼睛:“中间还隔了个警察。”
阿C看着他走,看着他不回头,脸色开始不好,最终离开时重重关门并给他浅淡地留一句:“反正我们只是床友关系。”
下午的训练在室内进行,大部分的门徒都被聚在训练总场,打斗厮杀声不绝耳。阿C在前台主席位上叠腿而坐,单手搭着扶手,她闭眼凝神着,手心转动的黑色糖盒发出窸窸窣窣声。
官绿在下,她在上。
那静静的眼神一直挥散不去,她扣额轻皱眉,待到终于耐不住,冷眼看去,官绿才轻轻地转了视线。
这就看到了她右脸颊上浅红的一条刀疤。
“闲着?”这时候,爱蜜莉娇细的嗓音拨乱了阿C的注意力。
台上阿C不注意自己后,官绿将视线移向另一处,并慢慢地走过去,走到阿D的身侧。
他正在挑枪,一支支地在手中掠过,一支支地又放回去,始终没找到合心意的那支。官绿也挑枪,并不说话,只是感受着与他接近的气息。
终于,当挑到同一支枪时,他才发觉身边人是她。
但也只是如往常浅薄看一眼,将枪让给她,甚至都没有提一句有关她伤口的话。
官绿拿住枪,颔首说谢谢时,他已经转身走掉。
主席台上,爱蜜莉正戴上骷髅手套,舒展筋骨并向阿C勾了勾指头:“我们好像都没真正切磋过。”
“没兴趣。”她说。
爱蜜莉明显着知道她今天体虚,当着众多门徒的面挑衅不说,三两步徘徊笑看间还加大了嗓音:“除非你主动认输,我才不跟你打。”
“随便你,疯子。”她无动于衷地起身,可是爱蜜莉那句话已经引来不少人注意,门徒、训官、代号者们,都有意无意看了过来。
她头重脚轻,却也只好停下脚步在压抑的气场中回身,爱蜜莉饶有兴趣地望她。
这会儿阿D正步步走上主席台,灯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两个女人对视间被他毫无前戏地打扰进去,管也没管周遭的视线,直接对爱蜜莉补一句:“你明知道她昨晚在我房里。”
随后手搭在阿C腰后让她继续走她的,又回头看一眼全场,所有的视线立刻都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他回到阿C身侧,边走边搭着她的肩试了试额温,阿C情绪还差着,别头推掉,他并没在意,跟她往老鸽的工作室走去。
门徒中,唯有官绿的目光一直没挪动,她看在眼里,脸颊上的疤隐隐作痛,手里的枪暗暗捏紧。
5
AZ组上了年纪的男人无一例外是沉默寡言的,老鸽亦是其中之一。
种满花植的工作室内,小鸽伏在桌上看医学书,老鸽帮阿C看过脸色把过脉后,定义为劳累过度。
“我不可能这么弱。”她坐在床沿。
阿D不在,他门内有事,将她带到这儿后就先走了,老鸽坐回桌前准备将这情况记录进案:“你背部有伤,差点伤及椎骨,还不严重?”
阿C似听非听,穿外套起身时对老鸽说:“别记下来。”
“不记的话,A短期内让你出任务,你无可推脱。”
老鸽低着头仍在写,阿C便走到他桌旁抬手抽笔,按桌看他:“我说了,别记。”
笔扔到一边,老鸽无奈。
一路回房间,背部越来越痛,她轻按着慢走,终于到房门口时,阿D来了。
他刚处理完事情,也从老鸽那边听说情况了,一到她身侧就按了下她的背试伤,她虽疼却没显露,只是皱眉推他,他说:“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他没说出来,但是她隐隐知道了。
那深夜两点开始的几次里,她都被他弄得哭了,当时醉深没有察觉,早上看眼睛有点红才回想起。
他也以为只是情绪问题,没想到是痛的。
越想心内越凉,她背对他低头开门:“看我哭你满意了。”
但就在要进门时右臂被轻拉,她被反转过身,脚步不稳,背要靠墙时又被他及时地揽腰,后颈也被扶住,然后忽地就被他亲。
她措手不及,只碰到他斜斜的下巴,轻一阵浅一阵的蜻蜓点水之后他吻了进去,她只好接受,慢慢与他变成厮吻,再慢慢变成长吻,他好像就要趁着她体虚的时候把她吃得彻底。
因为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乖,这么毫无反抗过。
长廊寂静到只听到两人的呼吸,他身上的气息绕满心间,这仿佛是个要不尽的吻,她低头要结束时又被他亲得仰头继续,后背与脖颈都被他护得很周全,同时也锢得她无处可退,又缠又绵无法停住。
终于她将他嘴捂住,微喘气,唇色微白,说:“过几天。”
纷长的刘海儿搭着睫毛,随着看他时的眼眸而颤动,他眯起眼,刚放松,她就很快后退并反身进房。
砰!利落地将他隔在门外,她靠门坐下,手背抵着嘴,虽疲惫,但心跳清楚,微快。
那天晚上,她去看了芬姨。
爱蜜莉对芬姨真的很差,将她关在潮湿监营一个空间极窄的铁笼里,手脚都用铁索铐着,身上伤痕累累,往日神采都不复存在。
阿C在铁笼边盘腿坐下,并没想扰她,但芬姨早就敏感,一点点细微动静就引她抬头看过来,发出铁索沥沥的响声。
“晚上好。”阿C说。
“你有两个月没来过了……”芬姨嗓音干涩,但转音之间还是有那份厉害女人的韵味,发丝散乱,也到底没掩住她美丽的眼角。
“是的,我两个月没有失眠过了。”
“那么,你今天又杀了谁?”
“没有,不是因为杀戮。”
“……”芬姨静默了一会儿,头靠墙,叹息,“这也是件好事……”
“你为什么要活下来?”阿C慢慢问,“有牵挂的人?”
说到这个问题,芬姨扯着干燥的嘴角苦笑:“怎么,你有了牵挂的人?”
“我觉得没有,只不过,我现在好像有点怕死了。”
“这不像你啊,阿C。”
“我对一个人承诺了过几天的事,但是我不知道,过几天我还在不在。”
芬姨移目向她,正色:“如果你有了这份心思,赶紧收起来,否则被组内任何一个人察觉都可能至你于死地。”
听完这句话,阿C在手间转着糖盒,回看着芬姨,那眼眸虽淡却清,说:“爱蜜莉,就是抓住了你有牵挂之人这个把柄才把你打败的吧。”
“阿C,”芬姨把住铁柱,字字强调,“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不能重蹈我覆辙。”
“芬姨,我跟你不一样,”她回避前句,拍膝起身,“我比你强。”
所以,她承受得起牵挂之人。
6
两天后,晚餐时间。
古堡别墅外雷雨交加,吊灯之光柔亮,A正用餐,他将生鱼片蘸满芥末,入口,一股辛辣使他点头,说:“劲。”
然后将自己蘸好的另一片生鱼放进阿C盘中,阿C端酒喝着随口说谢。
“下一次任务,让你的门徒做。”A的话题来得随意又突然,饮了一大口葡萄酒如此说。
阿C听进去,轻晃着酒杯在脸边,将生鱼片吃进嘴里,头也不抬地说:“她们没准备好。”
“你有背伤,做不上任务。”
她这会儿才放下刀叉,砰当一声引得其余代号者都看过来,嘴里的鱼片慢咽着,她看A:“老鸽告诉的?”
“不管谁告诉我,你瞒着就是大忌,现在起禁出岛一月,任务都由你的门徒来做,直到养好伤为止。”A头也不侧地说完,将第二块蘸好的生鱼片放进阿C盘中。
她只好再重新提起刀叉,并向对面的阿D看,他略有深意地对上一眼,再喝一口朗姆酒,摆明着赞成A那边。
晚餐结束后阿C到了老鸽那边,进工作室却没人,她推开工作室后门到露台上俯瞰半岛,远远沿岸一处隐约有手电筒亮光,老鸽果然是带着小鸽在岸口捕鱼。
雨停,湿气浓重,她迎着晚风一路到那边,小鸽蹲坐着在做鱼饵,循声望了一眼正步来的阿C,转头唤老鸽。
老鸽回头看时,她已经站在小鸽身侧了,说:“我要看你的访客记录。”
老鸽沉默半晌,回:“你不是不知道我的访客记录在组内的严密性。”
“我知道,可是我被阴了,是在你这边出的疏漏。”
老鸽不回话,帮小鸽做好鱼饵后给他,让他到岸口玩去。
阿C则目视着小鸽下蹲到老鸽身边,凉凉的海湿气卷在周身,她说:“你要是愿意帮我,我也必会还你,小鸽挺惹我喜欢的。”
老鸽听到这句话,侧看她一眼。
她继续说:“无论你在组内地位如何变迁,小鸽都会是我第一个保的人。”
老鸽没回话,但交易仿佛就这样在傍晚的海风里达成了。
他从袋中拿出小钥匙:“在第二个抽屉里。”
“谢谢,”她撑身起来,走了两步后又停顿,“对了。”
老鸽与小鸽都回头望她。
她将黑色糖果盒丢给他们:“帮我置入一种新的武器,催眠针。”
“催眠针?”小鸽走过来捡起糖果盒,老练地回她,“哪种程度?”
“你看过名侦探柯南吗?”阿C逗他。
小鸽站起来:“名侦探柯南是什么东西?”
“动画片。”
“我没有看过。”
阿C笑了笑:“程度就让那个人看上去像暂时死了一样。”
“针尖注入神经毒素怎么样?”
“可以,不要剧毒。”
“好的。”
回到老鸽工作室,她开抽屉拿出访客记录本。
老鸽对记录本的放置很严密,组内任何人的伤处都在这儿被记录得一清二楚,信息一旦流出就相当于把各人的弱点暴露于有心人面前,所以,这记录本在组内一直是极为严密的文件。
当时应她要求,老鸽是没有将自己的背伤写上去,既然这样,消息应该是从其他渠道被人知晓的,而回想前日老鸽曾嘱咐小鸽拿缓解背伤的膏药来自己房间,那么……
翻到前日小鸽送药的那个时间点,一行目测下来,最后,食指停在前日傍晚因脸伤而见过老鸽的“官绿”二字上。
啪的一声,她合上记录本,起身出工作室。
训练厅铁门上升,训官们立正问候,青色背心的姑娘们循声看去,阿C戴着手套走进来,顺手从训官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一路走来时直点名:“官绿。”
蔡珠一怔,跟着其余的姑娘一起回身望官绿。官绿眼眸清淡,放下手中重物,拍着掌心慢慢走上去。
阿C浅看她一眼,匕首抛起直让官绿接住,让姑娘们后退出一个圈,随后抚着后颈顺展筋骨,向她勾手:“打一场。”
官绿握起匕首,迟疑望她。
阿C指自己的脸:“来啊,丑八怪。”
这句话猛地就激怒了压抑已久的官绿,恨意从眼中爆发,她手里力道一紧,快步向阿C冲去!
而阿C轻轻一侧便折过她,官绿反应极快,匕首瞬时反手从右边划过,嘶一下空气摩擦,刀尖划过阿C发上。
而也正是过于着重手部,无防备的腰后被阿C抬膝一顶,官绿整个人向前冲摔好几步,回想刚才阿C始终将手背在身后放弃攻击机会,如此轻视自己让人难以忍受,转身再次踢去!
可力道十足的踹力又被阿C单脚顺过,并硬逼得她一字开,然后猛一下被阿C反踢在肩口!
“继续。”酸痛中,阿C站她面前云淡风轻地说。
官绿撑身起来又向她攻去,这次全用手,招式都是极其标准而猛烈的,她却以守为攻,将官绿的力道收为己用,再猛将她制服于败处,全程都背着手,攻守自如,轻盈迅速,看得门徒目瞪口呆。
这就是阿C的实力,从没在她们面前展示过的……阿C的实力!
“给过你机会报仇了,”终于到官绿筋疲力尽,阿C与她叠肩之时伸手把住她的手腕,狠落一句,“我让够了。”
话音完,官绿还没来得及露出慌措神色,肩部便随着手腕上的一处力道巨疼,整个右手被阿C一扭后嘎啦脆响,她难以忍受地跪摔到地上,再砰地仰面躺倒!
门徒嘘声四起,蔡珠惊目捂嘴,官绿疼得脸色惨白,阿C则慢悠悠地蹲下,拭去她额上的汗:“有时候我管不住一个人,我就会选择废了那个人。”
完毕,站起身,她摘下手套扔到官绿脑袋旁:“手都成这样了,即使任务不再被我独占,你也是分不到一杯羹了吧?对不起啊,我就是喜欢做一些把人扼杀在摇篮里的事。”
官绿咬牙听着,待到意识过来,她大脑嗡的一片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