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回到赫利岛已是第二天傍晚,阿C一下直升机就被IT催说抓紧,晚餐已开始五分钟,大前天到现在A问过一次她在哪里,再被他问一次,她这趟罚就吃定了。
一路到达岛顶大别墅,她脱下风衣扔给守门者,经过二楼长廊时又转进衣帽间扯了件外衫披上,不至于显得过于风尘仆仆。
餐厅大门由训官推开,古铜吊灯泛光,长长的餐桌,刀叉轻微碰撞,站于A身后的B叔首先看见阿C,他没说什么,转而低手给A的杯内斟满葡萄酒。
她来到最前的位置抽椅坐下,对面阿D手搭椅背浅看她一眼,她才记起将外衫纽扣系好,顺手也将黑发拨到肩后。
A正切牛排,偶看阿C一眼,低稳的嗓音提道:“十九岁了吧?”
这问题有点突然,她抿口酒后“嗯”了一声。
“这个花色适合你,好看。”
简洁的夸奖落下,其余代号者都看来,阿C细白的颈部很漂亮,薄薄的米白开衫穿于身上,于净透的柠香中带入一丝温婉。
她说:“谢谢。”
“你的门徒,前天来找过我。”A这时候又慢悠悠地将话题带到另一个点上,刀叉相碰着,“她们说,她们已经准备好接受各类任务。”
“说大话就是她们没成熟的表现。”阿C淡淡回。
A听罢向她看过来:“我很相信你的眼光与判断力,希望你的门徒,与你一样。”
口气听不出是赏识,还是责难。
晚餐结束后,A与B叔已走,阿C第三个离了席,她将餐巾甩在桌上,起身时还将椅子推到了地上,举手投足间都隐压着一股盛气。
推开衣帽间的门,将外衫脱掉,Evan的吹哨来得很不正经,她直接将衣衫扔到门口他的身上:“给我滚出去。”
这时半掩的门又被踢开,阿D第二个来,他手搭门框,那姿态极挑人,上下看一眼她,竟然也吹了声口哨。
上身只穿了背心,锁骨白皙,她哗地拉下青色大衣套上,出门时狠狠推开两边的他们!
走了不过三天就发生门徒越级这种事,还被当众在餐桌上提了出来,实在考验她的忍耐力。
嘎嗒嘎嗒嘎嗒嘎嗒——铁门粗重上升,青色大衣的身影渐渐清晰,黑发零散地落于肩后,血牙套戴在手间咯噔咯噔地舒展,训练室内青色背心的姑娘逐个回头注意过来,在那身姿越来越明朗时,她们难以置信地惊恐对看,疾步后退。
“天哪……”蔡珠看到后,瞬间脸色苍白,“上一次她戴着血牙套进来的时候把14个人打成了半残……她又来了!”
官绿握住蔡珠出汗的手心,铁门已完全升起,阿C快步走进来,那眼神冰冷灰暗得厉害,还未来得及跑的姑娘被她单手揪住,噗地一下踢中腹部再击肘摔地!
“天哪,她又被谁惹了?!”蔡珠拽着官绿在姑娘群中慌乱后退!
一片混沌脚步中,阿C踹了这个又踢了那个,黑发丝凌乱在肩口,回眸转身间怒叫:“不是想上位吗?!这么点德行就想上位!”
姑娘们这时才略镇定下来,有几个醒悟早的对看几眼后猛冲上前,阿C的动作却比任何一个人都快,哗啦两下将人全部弄倒在地。
几乎所有人都成了她发泄的对象,脚步辗转间已数不清倒了多少人,她不断地喊:“来杀我啊,杀不了我,你们永远都是踩在我脚底下的蚂蚁!废物!”
扫看全场,好多惧怕的脸色里,只有一束镇定的眼光始终看着自己。
那种眼光早就存在了,从那个女孩子初入C门就总是这样看着自己,像蛇亦像狼,匍匐着,埋伏着,像随时准备要杀了你,冷静得让人心烦。
与拥有这种眼神的官绿目光相对后,阿C直接拨开别人走上去,伸手拽住不躲也不闪的她。
“我讨厌你!”这一句近距离直白地念给她听,她也只是低眉敛目。
阿C抬起戴着血牙套的手指住她喉间,一边的蔡珠被吓得瘫坐到地上,官绿微皱眉,可双眼还紧紧地与阿C相对。
快要控制不住自己,这时手忽被往后拉,那是一股她也抵抗不了的力道,不耐烦地转回头却看见不吭声的阿D。
官绿捂着喉咙摔到地上猛咳嗽,阿C则被他扣住,轻易抱起后又扛到肩上,她的气更厉害,还没从冲动里缓解出来就整个人被他扛了走,挣扎间大叫要他放开。
而刚来凑热闹的Evan无意间将视线漏到官绿身上后顿时满含趣意,他指着她,重复了两遍:“我记得你……”
阿D的身影与阿C的叫闹都已走远,官绿看着这个妖俊的男人,看着他心怀不轨的笑意,心跳加速,满目怔疑……
2
噗的一声,傍晚海风够凉,吹得黑发拂颈,她被扔到沙地上,撑住手肘瞪他。
“还想不想杀人?”他说。
“想杀你。”
“那就继续在这儿待着。”
“你闲得慌啊!”她在他转身时气说。
“没错。”
她开始跟上他脚步,拦身啪一记按住他肩口:“到底谁强谁弱、谁大谁小?!”
嗓音中带气,阿D显然是没心情跟她闹,可往左或往右的路都被她拦住。
他眼底的耐心越来越少,但还没说话,阿C先突地从口袋里抽出了一条腰带。
黑色的,刷拉一记清楚展到他眼前,并在看他的眼神里带起冰冷的试探。
她成功了——他原本散漫的神色在看到这条腰带时才真正认真,甚至带着一股被打扰的薄怒之气,阿C退后他就上前,甚至直接伸手捏住她的脸低问:“你去见他了?”
她将手打掉:“你说呢?”
忽一下,他要拿腰带却被她闪掉,又拿又落空,两人逼近的对视之间有很强的气流冲撞,甚至到最后,他在终于握住皮带一端后直接将她腰一转,扣了双手再卸了血牙套利索地压制住!
背部紧贴在他胸膛口,几下动弹不得后,她刘海儿晃荡遮眼,侧头喘气喊:“你果然一直都在让我!”
“你的闲事我不会再管,我的私事,你也不许再踏近一步!”一字一句压着怒落到阿C耳边,然后刷一下放开她,他抽开皮带拿在手间冷色地与她撞肩而过,海风凉飕飕地滑进脖子。
第二天的沙地训练,烈日当头,训官走动。
望台上,阿C搁脚静坐,她看着海面出神很久,大堆的门徒在下嘶吼受训,她都置若罔闻。
风轻轻扬,发梢微动,Evan吹着口哨倚在台沿,他难得不带爱蜜莉,饶有兴趣地盯着下面。
沙地,官绿再次感受到来自望台的目光,心悸,深呼吸定神。
正好完成格斗训练,身上带了点小伤,全身酸痛,她抱起枪支按训官说的放回岩石旁。
刚放好,身侧忽感到别样的气息,官绿别头看,正好阿D从自己身边走过,他也是刚到,那身板修挺,手中带着枪,一股帅调让人臣服。
啪地轻轻一下,在擦身时,官绿情不自禁地拉住阿D的手臂,他侧回头来,她这才一下反应,缩手,并担忧地向望台看了一眼。
阿C没有注意到。
阿D也随她的视线往望台眯看一眼,又薄淡看她。
“你救了我……昨天。”官绿的声音微微地颤抖,说话时低头不抬。
这句话显然是浪费了阿D的时间,他回也不回,继续要走,却又被官绿拉了一下。
“她不喜欢我,”官绿带着祈求之意盯着他的眼,“阿C,她不喜欢我。”
“这不是我的事情。”他不留余地地说完,继向前走,官绿的手终于落空。
“你是组里唯一能救我的人……”最后,官绿只不轻不响地在他背后说出这句话。
他还是没回头。
望台,Evan收视线后坐到阿C侧旁闲趣地说:“我知道你讨厌那个官绿。”
阿C仍看海面而不理他。
“她有野心、有耐力,如果你用心培养,她就会变成最威胁你的。”
……
“她随时,随地,都可以突然从背后袭击你,篡位,得到你现在坐拥的一切。”
……
连说了这些,Evan转着刀,妖俊地笑着,终于切入正题,眼眸光亮地说:“把她给我,我能让她的人生从现在就完蛋。”
“你敢。”这句话落下后阿C才回过头看他,并且嗓音里浸起浅浅的警告。
Evan挑了下眉,端起桌上酒杯喝着离开座位:“我是说着玩的。”
沙地,因为官绿动作太慢,训官黑脸看了她一眼后,又要她将剩下的枪支全送回仓库。
仓库离沙地不远,但阴冷得很,官绿一个人抱着数十枪支推开生锈的大门,潮湿之味扑面而来。
从一侧阶梯走上二楼廊台,隐约有水滴声,也有落在身后的脚步回音,她边慢走着边回头望,偌大阴冷的仓库静无一人。
拿钥匙,叮叮当当地低头转锁,就在她刚要推门而进时,忽有一股危险气息从身后蹿起。
来得那么迅猛,像狼一样!官绿警惕回头已来不及,嘴巴瞬间被捂住,她睁大的眼睛中满是怔惊与惧怕,嘶哑的呜咽狠狠地堵在喉咙叫不出!
望台,阿C将茶杯放到一旁桌上,心神不宁。
Evan的位置空了有一刻钟那么久,他所说过的话犹然在耳,一句一句地徘徊不绝,她的手指轻点着膝盖,越想越不自在,最后终于撑椅起身。
她的身影一路从望台走下,途经沙地,与训官谈过话,再往仓库的方向去后,阿D的视线也慢悠悠地落过来。
额前净碎的黑发被海风吹得微翘,他漫不经心地看着,眼眸浅淡。
不久,他将枪扔给训官,也向她的方向走。
荒寂仓库铁锈味浓重,身后门被砰的一声踢上后官绿心内升起一股绝望,身体被Evan紧紧箍着,她挣扎、她尖叫,但仍抵制不住他强制在她颈内的咬吻。
“我说过我记得你,”东碰西撞,混乱的脚步中枪支子弹散了一地,Evan捏着她的脸快速说,“你原本是我挑中的人,嗯?你以为我忘记了?我一下子就认出你了!”
砰地一下,人狠狠地被推到了桌上,Evan抹着被她无意间打到的下唇,将她掐住脖子猛按到桌上,用麻绳绑住手脚,随后嘶拉一下便扯开她的背心领。
“啊!”她哭叫,极力地拉住他继续要扯的裤子!
砰!门被踢开!
阿C顺着极大的动静走进枪支房并看到这一幕后,毫不犹豫地上前抓着Evan的肩将他推开!
官绿哭得不像样,阿C直接向Evan喊:“你有病啊!”
Evan却满不在乎,他擦掉脸上被官绿抓出的血痕,舔了舔,喘着气斜脑袋说:“你就会坏好事?嗯?你留着她会后悔!”
啪!很狠很重的一下,阿C当着官绿的面打了Evan一耳光,冷盯着他发笑的神色,字字警告:“我是不喜欢她,但我不会允许她受到这种侮辱。”
说完她抽出军士小刀,撑身上桌,将绑着官绿双手的麻绳割开。
官绿抽泣着看着她,但安宁不了多久,桌子旁高高竖立的柜子在晃悠动摇,官绿首先注意,阿C随后也察觉,可绳子还没割开,那摆放着无数枪支的大柜子就轰地向她们倒下来!
阿C在那一秒本能地俯身挡住了官绿,极重的柜子与数十支枪以惊天动地的架势压到她的背与肩上!
极痛,极痛。
等到Evan推开柜子,她费力地重新坐起来,眉头蹙着,脸色苍白如重病,可手中军士小刀尖上莫名出现的血迹却让她神情一怔。
3
Evan啧啧看着阿C的“杰作”,虽然脸颊被她打过的掌痕还没消去,但他的神情慢慢由不屑转到赞赏,拍手表扬:“你原来要这么干……”
可阿C全然没有想到,那个本能的保护竟然……在官绿的右脸颊上留下一道口子。
唯一幸好的是,口子很浅,也不长。
官绿尚未感觉疼痛,但她看着那刀尖上的血迹,以及Evan的幸灾乐祸与阿C的眼神,她大概知道了什么,发麻的手慢慢摸到自己右脸,微微刺痛,微微潮湿,再抬起手看……睫毛颤抖。
这时候阿D来了。
这让谁都没有想到,他来得很突然,并且一走进来就看到刮伤了脸的官绿与拿着刀子的阿C,当然,还有唯恐天下不乱的Evan。
这样一种状态下,阿C的刀继续割断了官绿的绳子,随后拉她起来,在她难以置信地瞪向自己时,说:“随你怎么想。”
Evan总爱乱上添乱,他吹着口哨,用下巴指了官绿看向阿D:“她喜欢你,本来想用过后随她的意送给你,可惜现在成了个丑八怪。”
说完,又走到阿C那边将她肩搭住开玩笑说:“不然,就用她的老大来充数?”
“不用,”没想到阿D真的会理Evan,他边说着走到桌前拉起官绿的手臂,经过阿C时刻意地将话留下,“我有洁癖。”
这句话后,阿C虽没回话,但灰黑的瞳颤了一下,然后扶住桌沿,四个完全不带感情的字完完全全将她整个人丢进了冰水,随着砰的一声阿D关门,心跳冻死掉。
“看来,”之后,她只听见Evan说,“他知道你跟那警察之间的破事儿。”
官绿后来怎么样了她不知道,那一天直到傍晚,她都在自己房间的摇椅上出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变得很暗很暗,她起身到酒柜旁拿了一瓶又一瓶的酒,全部拔塞,喝完再喝。
同一时间的另一个房间,灯光暗淡,枪支各零件分散摆在桌上,子弹依次排列,阿D一排排地看着,神色默敛间始终显得心不在焉。
夜未眠,夜无眠。
那说出口的四个字循环再循环,将不管是谁的心神都揪得很不舒服,她在露台吹风徘徊,他在桌沿低头沉思;她在客厅踢着酒瓶,他在椅上撑额闭目,却都挥散不去那重重的、刺进心脉的四个字。
咔的一声,深夜两点,阿C终于拎着酒瓶出门,五分钟后,他的房间门被捶响。
开门,暗淡的灯光下,阿D的脸及身段都被阴影打得很好看,沉默着低眉看她,她却将嘴里咽不下的酒都喷了出去。
他侧了下头,她紧接着扶框进门,脚步跌撞,恍惚听见后面房门关上。
“洁癖……”露台吹进的夜风正好对着她,她笑,笑里带凉,将对这两字的耿耿于怀展露无遗,并无奈地将酒瓶扔到地毯上,“洁什么癖你直说啊,不喜欢看见我就直说啊。”
后面的他没说话,她继续涩笑:“你以为我想,你以为我故意,你以为的一切就都是真的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