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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韶华

大河距部族不过一里,有一条卵石甬道直通两地,往返便捷。

沧尘食用药膳后,体内似乎有无穷的力量涌出,不发泄出去,就觉得浑身不快。

所以,一出部族,他就全力沿着卵石甬道狂奔,其速度之快,犹如离弦之箭,刺破了空气,带起一阵轻微的尖锐呼啸。

“咦!这不是沧尘那小家伙吗?像个小凶兽似的,跑起来贼快。”

“还真是,恐怕小家伙的速度,已不下初习炼气锻体妙法的孩子了。看来,我帝胄氏很快就要诞生一条了不起的好汉。”

“不错,这小家伙的天资相比老六家的那头小猛虎都略胜一筹,可谓前途无量,如不夭折,将来必定是族中猎队的顶梁柱。”

……

一路狂奔下来,凡遇到沧尘的族人,无不惊诧赞叹,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要知道,沧尘还未满三岁,也没有得传炼气锻体法门,就已堪比族中五六岁的孩子,那么,再过两年等他开始炼气锻体,学得诸多妙法武技,其恐怖,岂不更加让人难以想象!

这些族人不知,沧尘之所以爆发出如此惊人的速度,大都归功于适才所食药膳,以及昨日的蛟龙宝血淬体。根骨、资质固然重要,但心性、毅力才是关键。沧尘平日间的勤学苦练,也是他远超同龄孩子的一大要因。

十数息后,沧尘离大河尚有百余步,大河磅礴无匹的气势便扑面而来,河水拍击礁石、河岸的轰隆巨响此起彼伏,震耳欲聋。

沧尘被大河的气势所慑,一个趔趄,疾奔的身子慢了下来。

这条大河自穹云山脉中流出,而穹云山脉中多奇川险谷,耸入云霄,极目远眺,大河仿佛从云端倾泻而下,威势迫人,如盘踞山川、正待腾飞的太古螭龙。是以,帝胄氏老祖宗们称其为“螭水”。

螭水湍濑,却澄澈见底,丝毫不显浑浊,它又自深川幽谷中流出,自然清凉无比,所以,这螭水成了炎炎夏日时节帝胄氏族人避暑驱热的绝妙去处。

此间正值午时,烈阳悬空,炙热难耐,河岸边上,已聚集了数十青壮小孩,河中,亦有数十条身影浅浮深游,戏水捕鱼,人声鼎沸。

沧尘到了岸边,快速的把兽皮衣物脱个精光,赤着身子爬上一块被河浪冲刷得圆润光滑的巨石上,猛吸一口有些湿润的空气,随即噗咚一声便纵入河中。

河水冰凉,有些寒得刺骨,尽管是在这炎炎夏日。

沧尘一入水中,便感觉寒意袭来,使得体内的燥热大大缓解,欣喜之下,如鱼儿般直接潜到丈余深处,这才摆动四肢,逆流游动。他看似羸弱,年纪也极幼,水性却是好得很,直到几十个呼吸后才冒出头来,回头看去,他已逆流游出十几丈远。

水流湍急,浪花不断扑面打来,沧尘趁机又猛吸口气,仰面一躺,使身子浮在水面,顺流而下。

“小尘子,跟我们抓鱼去。”

沧尘正玩得高兴,忽然听见有人叫唤。抬眼看去,不远处,五个孩童逐波赶来,叫他的正是沧虎。

止住了身子,沧尘大声回道:“好呀。”

六个未满十岁的孩童很快就聚在一起。

“这里的鱼都被大家吓跑了,我们得去下游一点。”沧虎朗声道。

孩童中,略显秀气的沧文犹豫道:“虎头,我们去上游吧,爹爹说过,下游偶有海兽出没,没有大人庇护,我怕……”

“哼!胆小鬼!除了小尘子,我们五个人都已经开始修炼了,不就是海兽么,怕什么?”沧虎眉头一拧,不屑地打断道。

“对呀,不就是海兽么,如果遇到了,我一拳打死它。九重荒劲我可是修炼到第一重了呢!”沧雷扬起拳头,朝着水面一拳轰下,水花溅了众人一头。

“好了,愿意去的,跟着我,不愿意的,自己留下。”沧虎瞥了沧文一眼,说道。

“我……我愿意。”沧尘迫不及待地说道,他年纪虽小,好奇心却炽盛,尽管爷爷也有所交待,可这会儿早就抛之脑后,哪管什么危险不危险。

“哈哈,沧文,小尘子都比你胆大呢。”

“就是,我们走。”

沧虎与沧雷两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熊孩子,在两人挑唆下,沧文小脸通红,嗫嚅道:“谁说我胆小了,去就去。”

于是,一行六个孩童顺流直下,渐渐远离了族人。

河岸上,沧海赤着上身,与两个青壮说着进山狩猎的的趣事,宛若精钢浇铸的肌肉在阳光下泛着令人胆寒的光泽。突然,他的眼角余光瞥到几个孩童渐远的小脑袋,原本懒散的眸光骤然一凝,随即轻骂道:“这几个小崽子,真是胆儿肥了啊。”

其中一个青壮疑惑道:“海哥,何事?”

沧海拔出倒插在泥沙中的漆黑长戟,道:“几个小崽子往下游去了,我得跟上去看看,以防万一。”说话间,已倒提长戟顺着河岸跟去。

两个青壮不以为意,海域中鲜有强大的海兽逆流进入螭水,只要孩子们不出入海口,一般不会遭遇海兽,现在又有沧海前往保护,无疑将那一丝可能存在的危机彻底抹除。

沧海乃族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哪怕深入海域,都能全身而退,两个青壮自然坚信他能护得孩子们的周全,所以二人并未跟去。

且说沧尘等孩童顺流直下,不知不觉中,已离人群四五里,再往前一里,便是入海口。

“虎头,就在这儿吧,前面就是入海口了,族老告诫过,决不能去那里。”眼见不远处辽阔无垠的泱漭海域,沧文提醒到。

沧虎虽然胆大,可海域里的凶险,他常听族中出过海的长辈们说起,此刻想起,心里一阵发怵,不敢再逞能,于是高声说道:“好吧,就在这里,我们来比比谁抓的鱼多。”说罢,一头扎进水里,快速的游向河底隐约可见的鱼群。

“虎头,你耍赖!”沧雷大喝道,紧随沧虎之后,猛地扎进水里。

其他人哪里甘于落后,也纷纷向着鱼群游去。

沧尘是众孩童中唯一没有开始炼气锻体的一个,明显处于劣势,无论是速度还是在水里潜伏的时间,都远不及其他人,所以第一时间就落后了不少。

这里距入海口不过里余,水势缓了许多,但却更加的幽深,只能隐隐看到河底淤积的沙石以及大小不一、规模不等的各色鱼群嬉游而过。

沧尘奋力跟随在沧虎等人身后,可他们人多,动静也大,还没等靠近鱼群,就把鱼群惊得四散奔逃。在水里,鱼比他们滑溜得多,要徒手抓鱼,极为困难。

沧虎朝众人比划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浮出水面。

“我们分开一些,挤在一起根本抓不到鱼。”沧虎狠狠呼吸几下,瞪了眼耀武扬威似的鱼群。

为了抓到鱼,大家自然不会有意见,都各自朝着一个方向游去。

沧尘不过是一个未满三岁的幼儿,没什么主见,大家说什么,他都照着做,不巧,他成了最靠近入海口一个。

“哇!好多漂亮的鱼。”

突然,沧尘发现入海口方向游来大片红色的鱼,定睛瞧去,这些鱼都只有巴掌大小,每一片细小的鱼鳞上都有一点赤斑,而且,鱼的眼中也有赤芒闪烁,这是一种沧尘从未见过的鱼类。

鱼群的速度极快,几乎眨眼间就掠过数十丈距离,沧尘只来得及发出一道惊呼,鱼群就已到了身前。

“哎呀,好疼!”

沧尘刚想伸手抓鱼,不料鱼群速度太快,一些鱼直接撞在他的身子上,瞬间,剧烈的疼痛感传来。沧尘吃痛,龇牙咧嘴的叫疼。

鱼实在太多,又都不顾一切的横冲直撞,一时间,沧尘走也走不得,逃也逃不了,唯有忍痛承受鱼群的冲撞,幸好他的肉身经历了药浴淬炼后,有不小的提升,不然,必定会伤及内脏。

很快,沧虎、沧雷等孩童也相继惨叫出声,他们的肉身较之沧尘强不了多少,一番皮肉之苦自然无法避免。即使他们已开始修炼武技,可源源不断涌来的鱼群赶之不尽,杀之不绝,别说是些初涉武技的孩子,哪怕岸边注视着这一切的沧海,都有些头皮发麻。

“看你们还敢不敢无视长辈的告诫。”岸边,沧海幸灾乐祸的想道,冷峻似刀削般的脸庞浮现一抹戏谑,“我暂且不出手,让你们多吃些苦痛,不然,永远不会长记性。

不过是些最低等的海兽赤阳鱼罢了,虽然数量多得有些吓人,但却伤不了体魄健硕的帝胄氏男儿。”

沧海漫不经心的看着连成片的鱼群疾速向着螭水上游涌去,耳中传来众孩童的悲呼惨叫,不为所动。

蓦地,他似乎发现什么异常,神色一正,思忖道:“赤阳鱼乃生活在海域火山附近的低等海兽,不可能进入对它们极为不利的河域之中,况且,这些赤阳鱼游动的速度,远超平常,它们似乎是在……逃命!”

想到此处,沧海微微蹙眉,“它们因何而逃命?是火山爆发还是……族中典籍记载,方圆百里的海域内,只有两座千年不曾爆发的死火山,那么……不好,孩子们有危险。”

不待他有所反应,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就从入海口处急速迫来,这气息之强,令沧海呼吸一滞,周身汗毛瞬间乍立。

沧海神色凝重,用力攥紧了手中长戟,枕戈待旦,同时口中厉喝道:“几个臭小子,不想死的就快滚出来。”

沧尘等孩童正全力抵挡赤阳鱼的冲击,听得沧海雷鸣般的厉喝,知晓危机降临,一个个欲往河岸游去,奈何他们势单力薄,身子不由自主的反被鱼群裹挟着逆流而上。

沧海心中焦急,却无计可施,孩童们相隔较远,在危机迫近的境况下,倘若冒然施救,必定顾此失彼。凝神望向入海口,他的头皮猛然一紧。

“青鳞虺!”沧海骇然失声。

但见入海口处,一头庞然巨兽破浪而来,掀起阵阵惊涛。这是一头长达五十余丈,粗过三人合抱的海兽——青鳞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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