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鳞虺,上古虺龙遗种,五百年化蛟,千年化龙,常年栖居泱漭海域,颇有凶名。
故而,沧海见到青鳞虺的刹那,不禁骇然失声,怔立了片刻。
青鳞虺庞大的身躯疾速游走,锯齿密布的巨口每一次张阖,都有不可计数的赤阳鱼被活活吞食。
它追寻着鱼群,顺着螭水翻腾直上,速度之快,就在沧海怔住的片刻,就已离沧尘等孩童不足百步。
“呀!好大的蛇!”沧尘惊呼,眼睛瞪得老大,一时间忘了动作。
“快逃!”沧虎大叫,手脚并用,想脱离鱼群的冲击。
沧雷懵了,哪还记得之前的狂言。
至于沧文,更是抽泣着,手脚颤栗,连喝了几大口河水。
面对这种庞然巨兽,孩童们如何生得起抵抗的勇气,此刻,他们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命,有的甚至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哗……”
青鳞虺猛地探出虺首,上半身直立而起,掀起大片大片的水花。虺首狰狞恐怖,巴掌大小、紧密排布的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森森青光,让空气都仿佛凝滞。
一双青红相交的灯笼大眼漠视着水中的沧尘等人,眼光阴冷得令人心底发怵,这种漠视的眼光,犹如猎人看待无力挣扎的猎物,尊贵中又不乏狠毒。
“吼!”
青鳞虺长啸,啸声似蛟,震撼心神。长啸过后,青鳞虺身躯摆动,以迅雷之势,张口咬向落在后面的沧尘,上颚两颗长达三尺的毒牙闪过森白寒光。
腥风扑面,沧尘好像置身寒冬。就在这时,他的眸子倏地变得血红,一道恐怖至极的意志从他体内骤然爆发,这道意志甫一爆发,青鳞虺庞大的身躯明显一顿,它的眼中露出惧意,它竟然遭到了——禁锢!
“孽畜,受死!”
河岸上,沧海幡然回神,体内元气瞬间喷涌而出,附着于手中长戟上。
原本漆黑如墨的长戟霎时光华大盛,灿若骄阳,戟身道道虬龙刻纹仿佛真龙降临,盘曲昂首,龙吟阵阵。
沧海怒目圆睁,单臂执戟,隔着数十丈猛地刺向青鳞虺。
“戟破长空!”
一声爆喝之后,只见一杆二十余丈的虚幻长戟凭空凝聚,戟尖直刺青鳞虺。
青鳞虺速度之快,已是骇人听闻,然而这杆虚幻长戟的速度,比之青鳞虺,都更甚一筹。长戟所过之处,虚空陷裂,如层层纱幔,被一一刺透、撕裂。
这一戟,威势惊天!
好似跨越了时空,就在青鳞虺被沧尘体内那道意志所慑的瞬间,虚幻长戟轰然刺中虺首。
没有炫丽的华彩绽放,亦没有震动山岳的轰鸣,虺首只抵挡了半息,便被长戟穿透,头颅内的一切皆被威势无匹的长戟冲击得支离破碎。
虚幻长戟破开虺首,带起大片的血肉、碎骨,洒落河中。长戟去势不减,又飞出千丈之后才消散不见。
“轰隆!”
这时,青鳞虺直立的上半身才塌落下来,汩汩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螭水,可怖渗人。
青鳞虺并未气绝,虽然它的头颅遭到毁灭性的重创,但周身脏腑完好无损,大部分生机没有流失,况且,这等天地凶物又怎会轻易殒落。
剧烈的疼痛使得青鳞虺在水里不断翻腾扭动,密布鳞甲的铁尾每每抽打在河面,都将河水分作两半,激起数丈高的浪头。
沧海手拄长戟,单膝跪地,适才的一击凝聚了他体内的所有元气,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强壮一些的凡人而已,想将青鳞虺彻底斩杀,已然不可能。
赤阳鱼群已沿着螭水远去,一众孩童没了阻碍,尽管惊魂未定,仍然本能般的游向河岸。
沧尘眼中的血红赤芒隐没,那道恐怖的意志也沉寂下来,仿佛从未出现。而他,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
青鳞虺挣扎片刻,重创之躯望泱漭海域方向逃走。
“哼,妄图伤我族人,留下吧!”
突然,一道苍老却霸道凌厉的声音远远传来,这声音让沧海身子一震,随之大喜。
螭水上游处,四道灰色身影踏水而来,其速之快,只能隐约可见道道残影。
四道身影须臾即至,却是族老沧元以及三位长老联袂而来。
“尔等庇护众孩儿,待老夫将这凶物斩杀。”沧元吩咐三位长老,脚下不停,呼吸之间便追上了青鳞虺。
“孽畜,你逃不了!”
沧元一踏河面,一道白芒成圆状向四周扩散。“轰”的巨响过后,青鳞虺庞大的身躯整个被震出河面,抛向半空。
“对我族人逞凶,老夫岂能饶你,死吧!”沧元抬掌,他没有动用体内元气,而是以纯肉身之力一掌击出。
这一掌,没有太大的动静,却让青鳞虺周遭虚空震动,干脆利落地碾碎了青鳞虺所有脏腑,丝毫没有波及皮肉。可见,沧元对劲力的掌控,达到了出神入化、收发由心的境界。
一掌击毙了青鳞虺,见青鳞虺坠落,沧元又是一掌挥出,将其尸骸抛到河边一处空旷之地,这才轻踏河面,回到岸上。
沧尘等孩童早被三位长老从河中拎出来,见族老上岸,顿时一个个淹头搭脑,不敢直视,生怕遭到责备。
出乎众孩童的意料,沧元并未动怒,只看向沧海,问道:“把事情始末给我细细道来。”
沧海仔细瞧了眼沧元的脸色,发现没什么异常后,才道:“族老,是这样的……”
沧元听罢,眉头微蹙,道:“依你所言,那青鳞虺被你一击重创,却没有丝毫抵抗?”
沧海眼睑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适才所说,既没有隐瞒,也没有添油加醋,但现在想来,似乎有些不合常理。突然,他的脑海中灵光一闪,隐隐抓住了什么,忙道:“对了,我之前曾模糊地感受到一道极为恐怖的意志降临,只是不知为何,那道意志很快便消失了。”
“意志?”沧元眸光一凝,与大长老沧玄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如此倒也说得通了,想必青鳞虺是被那意志所慑,才让你有机可乘,否则,以你的实力,短时间内根本奈何不得它。”沧元瞥了眼青鳞虺的尸骸,淡淡地道。
“可是那道意志从何而来,以我们四人的实力,足以洞察这方圆五里内的任何风吹草动,但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沧玄疑惑道。
二长老沧炎亦道:“难道有大能暗中相助?若真是如此,那我帝胄氏的避世之所岂不是已经泄露?”
闻言,沧元轻喝:“噤声,此事暂且不论,是福是祸,日后自然知晓。”
沧玄、沧炎依言缄口,但眼中的忧色,却是无法掩饰。
正在这时,沧霸率领数十青壮行色匆匆的赶来,一行人一看到青鳞虺尸骸,无不瞠目结舌。
“来得正好,你们把青鳞虺尸骸带回族里去,这头青鳞虺只差百年就能化蛟,血肉颇为珍贵,恰好可以给孩儿们补充气血。”沧元吩咐道。
“是,族老。”
众人恭声回应,纷纷跑到青鳞虺尸骸旁,打量起来。
“好一头凶物,三个人都合抱不过来。”
“嘶!看它的头颅,被一击贯伤,这得多强的实力才能做到。”
“好像是被沧海的戟法所伤,那小子的实力什么时候提升得如此厉害了?”
“居然被那小子捡了个便宜,要是之前我也在,岂会让他抢了风头?”
众人围绕着青鳞虺尸骸唏嘘咋舌,议论个不停。
“好了好了,赶紧把尸骸搬回族里,晚上好大饱一餐,哈哈。”沧霸雷鸣般的声音响起,立刻惹来一阵白眼。
青鳞虺的尸骸虽重逾万钧,但在勇力无穷的众青壮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半个时辰不到,就被搬回了村寨。几个孩童则兴致冲冲的一路跟随,尤其是沧尘,手舞足蹈,完全忘记了不久前险些被青鳞虺吞食。
斩杀了青鳞虺这般强横凶物,对于帝胄氏族人而言,算得上是一件大喜事,当夜幕降临,自然免不了一番庆祝。
这就是帝胄氏族人的生活,平平淡淡,却容易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