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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情因老更慈

是夜子时,沧尘才悠悠醒转。入目,皆是茫茫无际的黑暗,令沧尘不免心生悸动。

按说修士夜可视物,可沧尘现下脑子里一团浆糊,犹在充斥着身陷飞瀑时的诸般可怖画面,故而心神受扰,修为尚浅的他,也不过肉眼凡胎,如何能夜间视物。

“我这是在哪里?”

沧尘撑起身子,本以为会马上传来剧痛,可直到他坐起来,都没有丝毫痛感,反倒觉得,浑身上下被一片暖意包裹,舒爽无比。

“咦!这是我的屋子!”思绪渐清的沧尘环视一下四周,猛的反应过来,惊呼道。

这时,木门随着轻微的“吱嘎”声被打开,一道有些苍老的身影踱步进来。

“爷爷!”沧尘唤道,正想起身见礼,却见人影闪过,自己的肩膀已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按住,这种感觉,太熟悉不过。

“快躺下!”沧元轻声道,“你的脊骨受到重击,为了避免日后留下隐疾,还得以秘方调养数日才可行动。这几日,尘儿你就暂且放下炼体之事,好生休息吧。”

沧尘虽已觉得身子无恙,但听爷爷如此说,心中感动,不愿悖了爷爷的意,于是缓缓躺下,他盯着爷爷已日渐衰老的面容,鼻子不禁一酸,口中呢喃道:“爷爷……”

“哈哈……爷爷的尘儿何时变得如此小女儿姿态了?放心吧,爷爷今晚就在这里陪着尘儿。”沧元爽朗笑道。

沧尘赧然,小脸倏地发红,赶紧闭上了眼睛,不多时,已安然睡去。他如今也算是大难不死,潜意识里,更加依赖爷爷这个唯一的亲人。经历过劫难的心,往往更加敏感,更懂得珍惜——这,就是成长。

“爷爷……”熟睡中的沧尘浅浅梦呓,小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沧元宠溺的为爱孙盖好被子,随即就地打坐,守候爱孙至天明。

翌日清早,沧尘一醒来,便看见沧虎、沧雷、沧文三个孩子围在自己床边,小声的说着什么,却不见爷爷的身影。

“快看!小尘子醒了。”沧雷眼尖,沧尘一睁眼他就发现了,遂大叫道。

“真的。”沧虎和沧文闻言,立刻转眼看去,果然,沧尘正迷惑的望着他们。

“你们三个今日不用修炼了么?”沧尘疑惑的开口问道。

沧虎性格跳脱,抢先说道:“听说你受伤了,我们特意来看望你,你不用担心,霸叔批准的。”

“小尘子,给我们说说你怎么受伤的,是不是又遇到凶兽了?”沧雷接着道。

此话一出,三个孩子纷纷好奇的盯着沧尘。

“没有,是我不小心掉进瀑布里,这才受伤的。”沧尘如实说道。

“啊!”沧雷惊呼一声,问道:“是不是易叔让你修炼九重荒劲,带你去那个瀑布炼体,才受伤的?”

沧尘点头,道:“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了我也修炼九重荒劲吗?就是易叔传授给我的,他也曾领我去过那个瀑布,可是我不敢进到瀑布底下去,后来……后来易叔没有勉强我,就把我带回来了,也传了我九重荒劲,可是我炼了六年,都没有突破到第二重。”沧雷面带苦涩的说道。

沧雷今年十一岁,比沧尘长六岁,六年前,也就是说,他那时也如沧尘般只有五岁,不同的是,他没有进到瀑布底下去,而沧尘去了,还因此受负伤。

苍虎、沧文两人虽也修炼了拳法,但二人主修兵器,不曾到过那个瀑布。是以,二人听得一头雾水,皆茫然的看着沧雷,搭不上话。

“什么瀑布?在哪里?给我们说说呗。”沧虎好奇心炽,问道。沧文向来寡言少语,只在一旁当个听客,唯有眼中露出炙热。

“就是一个炼体的地方而已,那里与部族相隔数十里,常有凶兽出没,就是说给你听,以你的修为,也别妄想偷溜前去了。”沧雷瞥了眼沧虎,不客气道,几人打小厮混在一起,彼此相知,沧虎打听瀑布所在,无非就是想趁哪天长辈们不留神时,偷偷溜去玩耍。

“我都已经通玄境中期巅峰了,只差一步就可突破到通玄境后期,一般的凶兽可不是我对手。”沧虎傲然道。

“你忘了两年前在河里遇到的那头青鳞虺?这一次,我们可不会跟着你瞎闹,那个瀑布隔着村寨三十多里路呢,要是出现什么意外,不会再有人及时来救。所以,虎头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沧雷见沧虎仍有前去瀑布的意向,严肃提醒道。

“呃……”沧雷的话语就像一盆冷水,浇在沧虎心头,令他不禁想起两年前遭遇青鳞虺时险些小命不保的一幕,那种生死不由己的感觉,至今仍心有余悸。沧虎猛的打了个寒颤,心头那簇才燃起的火苗刹那间熄灭。

“哈哈……雷儿说得对,若让我逮到哪个胆敢私自前去,我非打折了他的骨头不可。”

恰在这时,族老沧元从门口走了进来,说话的同时,亦不忘瞪了沧虎一眼,目光含有警告意味。

沧元对自己的爱孙虽百般宠溺,可对其他族人,却是严厉的紧。

沧虎平素天不怕,地不怕,然而,在沧元面前,也得收敛下来,族老的威严,可不容触犯。

“族老(爷爷)!”四个孩童恭声叫道。

“好了,你们三个臭小子去修炼吧,再过个三两年,你们就得跟随猎队进山磨炼,届时,你们就是闹上天,族老也管不了咯。”沧元颤颤巍巍的走至床榻前,边走边道。

“族老,我等告退。”沧虎等三人一字退开,拱手道。

沧元摆摆手,道:“去吧。”

“小尘子,午后我们再来探望你。”临走之前,一直未曾说话的沧文说道。

“谢谢!”沧尘注视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有些失神。过去的几年里,他每日跟他们屁股后面,漫山遍野的乱跑,不知不觉中,已萌发了超越了同族之情的兄弟情谊。

“尘儿,来把这粒丹药服下。这可是你三爷爷亲手为你炼制,乃温养筋骨的灵丹。”

沧尘正失神时,耳边传来爷爷的话音,立即回过神来,只见爷爷枯枝般、筋脉虬起的右手捻着一粒泛着乳白光晕,鱼眼大小的药丸,阵阵药香扑鼻,闻之精神一震。

沧尘吃过的药丸不少,但散发光晕的药丸,他还是初次见到,不禁心下好奇,“曾听爷爷说起过,三爷爷能炼制灵丹,原来灵丹就长这模样,与普通的药丸一般无二,就是药香浓郁了些,还有,要比普通的药丸漂亮些。”

“尘儿,快些服下吧,待会儿药力散咯。”见爱孙呆愣的盯着手中灵丹,沧元催促道。

“多谢爷爷!尘儿初次见到灵丹,心里有些好奇,所以忍不住观望了一会儿。”沧尘低声说道。说罢,接过灵丹放进嘴里。

灵丹入口即化,浓浓的灵力精华迅速遍及沧尘四肢百骸,尤其是他的脊骨处,汇聚了灵丹几乎五成的灵力精华,不断温养着受创的脊骨。

“好舒服!”沧尘哼哼道。灵丹温养筋骨时,他非但没有丝毫痛楚,反而有股股暖意将之包裹,那种感觉,比泡在热水里还要舒服百倍。

沧元见状,满意一笑,道:“灵丹的药力可持续两个时辰,尘儿你就好生躺着,待过了这两个时辰,你就彻底无恙咯。”

“多谢爷爷!”沧尘再次感谢道。如此灵丹,定然极为难炼,他虽然很少接触这类事物,但毕竟在部族里生活了差不多五个年头,心里清楚要炼制一粒灵丹可能要耗费大量的天材地宝。

“傻孩子,你不必愧疚,爷爷为了部族殚精竭虑大半生,毫无所求,如今爷爷唯一的孙儿有疾,爷爷取些灵药炼丹,理所应当。”沧元望着爱孙,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随即宽慰道。

“嗯,我知道了,爷爷。”沧尘貌似天真的说道,他又何尝不了解自己的爷爷,知晓他要作出这个决定,得下多大的决心。

“那爷爷去演武场咯,等午时爷爷回来了,就给尘儿熬制药膳。”沧元看了眼天色,对沧尘说道。

沧尘微微一笑,轻快道:“爷爷您去吧,尘儿都是大人了呢,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哈哈……对,对,尘儿是小大人咯。”沧元开怀大笑道,语罢,朝屋外走去。

沧尘目送着爷爷出了屋子,这才闭上眸子,在灵丹药力作用下,只觉得倦意袭来,很快就进入梦里。

梦里,有爷爷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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