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御再见到茗夏的时候,他惊愕茗夏的神情和眼瞳里的眸光,都已经变得十分死寂和黯淡了。不是垂头丧气落败的死寂,而是木然和对一切都失望了的死寂。那种死寂让人觉得恐怖和可怕,吊着这个不鲜活的生命和灵魂,一日又一日的变得薄浅而淡漠下去。
有长老上来,趾高气扬的脸色在见到星御的那一刻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星御自然不需要什么凌澈的手令,他只说了声‘出去’,那些长老便乖乖退出了牢房。
茗夏双手被吊在空中早已经麻木,她看着星御走到自己的面前,并不讶异,只是冲他微微一笑,哑声开口:“星御皇殿下您醒了啊。”
“是,”星御沉声,漆黑的眸子定在茗夏那张跟自己一样苍白的脸上,“我如果不醒来,恐怕就没有人来看你了。”
茗夏轻嗤一笑,待笑意散去,她眼底有微弱的伤感浮上眼角,可是坚毅和冰冷的神色还是占据了她大部分的脸庞,“当初我去看凉瑾的时候,也说过这句话。除了我,没有人会去看她。说完这句话后,当晚她就自尽了。怎么?星御皇殿下?你猜猜看我会不会……”几日下来的未进饮食,让茗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多少,她微微闭了下眼,复又睁开,“你猜猜我会不会自杀?”
“别说这样的话。”星御冷下双眸道,“我来这里,是想问你那张照片的来历。你跟上倾,到底有没有来往?”
“没有。”茗夏垂眸冷道,“没有来往。”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凌澈?你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你明知道一句没有是不可能就此消除那些长老的疑心的!”星御不甘心的问道,“你连一个说法都不肯给凌澈,难怪他会伤心。”
“星御皇殿下,”茗夏抬起头,冲他笑着,“您应该清楚,再完美的说法和苍白的辩解都没有办法让那些长老消除疑心的。至于二皇子殿下……哈哈哈,如果他真的相信我,他又怎么会要我给他一个说法?难道我给了一个解释,他就能就此对我毫无顾忌和怀疑么?”
“你不能这样想凌澈。”星御淡漠开口,“凌澈是代理之皇,也是以后的神界之皇。没有铁证和你为自己的剖白,他只能任由那些长老将你关进这里。其实说句心里话,茗夏,如果你没有这么固执和清傲,你怎么会落进这样的境地里来?求人保护你真的很让你觉得不堪吗?!”
牢房中阴暗而潮冷,那冷意像是无数小虫子一样爬上人的心尖和肺腑,茗夏握紧自己的双手,抬眸只冷冷的看着星御,“星御皇殿下,我不固执,我也不清傲。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这样,我早已经死过无数回了。那个时候,神域界的所有人职位都比我高,在这个等级分明的世界里,我安茗夏不过是一个小蚂蚁而已,谁都可以踩死我。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我自认为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最后捅了我一刀,那伤疤到现在都还在……星御皇殿下,我不求人是因为我知道,求人实在显得太卑微了。我想凭我自己的力量去将我的敌人一个个扳倒,我有什么错?”
“敌人?”星御的眼中泛着针尖一般的寒芒,“谁是你的敌人?”
茗夏冷笑一声,垂眸下去不再说话了。
“你这样没有人能帮你,”星御的眼角渗出冷光,“每天都要受鞭笞,虽然伤口会愈合,可是那种痛不会逼得你发疯吗?还有,你已经几天没有喝水吃东西了吧?你真的撑得下去吗?”
“我的事情,”茗夏的双眸微冷,“我自己做主就好。”她的眼睛微微一转,随后开口,“如果星御皇殿下您真的想帮我,我想见见连痕。”
“连痕?”星御微微有些疑忌,“怎么,你不想见凌澈?”
茗夏失笑,“星御皇殿下,你我都知道我没有多少时间。”她的嗓音因着多日没有进水而微微有些嘶哑,茗夏轻咳了两声,继续道,“我要见连痕。至于二皇子殿下……见不见,都无所谓。见了,也是那样,不见,还是那样。不必在这上面浪费时间。”
“你想见连痕我会安排。”星御轻声道,“只是凌澈,我希望你也能顾及到他。”
“星御皇殿下别开玩笑了,”茗夏朗声一笑,她低下头去,轻声开口,“我自身都不保,还要如何去顾及别人?”
星御深深睨了茗夏一眼,“你真的不想见他?”
“我要见连痕。”茗夏眯着眼笑了起来,“星御皇殿下是听不懂话吗?”
星御的脸上并没有多大不满,也没有生气。他在茗夏的面前站了一会,一句话没有说便转身离开了。
茗夏见星御走后,神色趋归于淡漠,她的神色如雪一样的冷,也如雪一样的苍白。
星御的病态她都看在眼里,这个昔日让自己曾有些诚惶诚恐的星御皇殿下,此时却如自己小时候家旁边住着的那个邻居家哥哥一样,只是与那个哥哥有所不同的时,星御没有他那样的明朗灿烈的气质和健康的体魄。他虽然也是温柔得没了以前那样凛凛的王者尊贵气质,可是却清弱得让人心疼。
就好像她曾经第一眼见到躺在病床上的宁禾一样。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星御,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神界之皇,也会有像人类男孩的一天。
还是,与病中的男孩,那么想象过。
从来没有。
她的唇角蜿蜒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似是在笑,可是那笑意又是若因若无的,长老们陆续走进来,手中幻化成蓝色的灵鞭,准备再一次开始行刑。
茗夏低垂着头,双手被吊在半空让她不得不向那些长老低头,盘着的头发早已经散落开去,遮住了她此时泠冷的双瞳。
“该怎么样……”她低喃的开口,有鞭子已经冲着她狠狠的劈了过来,打在身上犹如雷劈一般,血色的伤痕瞬间绽开,有鲜红的血液流露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可是不过又是一秒,伤口又完美的愈合了起来。
茗夏皱眉,却没有停止她的低喃,那声音在鞭子的噼啪声中显得微不足道,长老们并没有听见她的声音,因为长老们自己也在说话。
他们无非就是极为的气愤,茗夏身上的所有伤痕,都会在一秒之后愈合。她体内的封祭之术让他们所有的折磨都归于无效,这给了茗夏对他们肆无忌惮的筹码和底气。
“等你的灵力用完以后,看你要怎么办!”
长老的声音淹没的茗夏的声音,她低垂着眼,唇边含笑,似有似无。
“该怎么样,回到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