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离坼果然派了于正接她入宫,陆紫清冷着一张脸上了进宫的马车,一路去了未央宫。刚到了未央宫的门前,离坼就迎了过来,牵着陆紫清的手,笑道:“随朕进去看看,这未央宫,是朕特地按着夫人的喜好修建的,夫人见了,一定喜欢。”
陆紫清抽回了手,默不作声的跟在离坼身后,离坼有些尴尬,但也没说什么,陆紫清这样高傲的人,被自己强行困在了西凉,心中定然是多有不满,拿他撒一撒火气,离坼也不觉得能怎样。
当陆紫清走进了未央宫后,心里也不由为之一颤,离坼是真的用了心思的,西凉的宫殿一直都以恢宏大气为主,可这未央宫,却被离坼活生生的改成了大靖宫殿的模样,雕廊画壁,暖玉做床,架子上摆放的尽都是些古玩珍宝,满殿里垂放着桃红色的纱帷,远远看去,如临仙境一般。且这屋子里的芳香之气,陆紫清只闻了一下,便知竟是以椒和泥涂壁,真是处处透着富贵恩宠。
“怎么样?朕的布置,夫人还算满意吧?朕特地命人收整了未央宫,建了这椒房,所有的陈设,都是按着你的喜好来的,未央宫的书房里,还挂着许多字画,尽是朕从国库里找出来的珍品,你定然会喜欢的。”
陆紫清心中一动,面上却还是一片冰冷道:“皇上有这些心思来讨好本宫,倒不如多选些秀女,保不准就遇到心仪的了,这世间好女子不少,皇上实在没有必要执着于本宫。”
离坼有些不是滋味,他尽心尽力的讨好着陆紫清,陆紫清却是半点儿都不领情,说的话都是在拒绝他的好意,这样的态度,换成哪个男人,心里怕都会不舒服。
“这是朕的意愿,谁都没法改变,夫人就不要再说些伤情分的话了。这几日,朕不会碰你,算是朕给你的尊重和考虑的时间。但是朕对你的容忍,终归是有限的,还请夫人不要再试图用言语惹恼朕,朕还不想在大婚前,强要了你。”
离坼怜惜的轻抚着陆紫清的脸颊,话语虽然轻柔,但陆紫清却不敢妄动。离坼说的认真,陆紫清能感受到。自己要是这个时候敢反抗,那依着离坼的脾气,定然不会放过自己。
“你好好休息,朕先走了,一会儿,朕会派人过来给你量一量尺寸,制一件大婚的喜服,若是有什么喜欢的样式,就尽管让她们照做。毕竟最后是要穿在夫人身上的,总要夫人自己喜欢才好。”
陆紫清通体发寒,这样子的离坼,实在是叫她很是陌生,离坼是一个精明而又谨慎的人,想要凭着自己逃离这西凉皇宫,还真是绝无可能!
……
景澜再度睁开眼时,就见自己正躺在床榻之上,屋子里布置的虽然还算雅致,却是跟皇宫没法儿比,景澜一时不知身在何处,撑着胳膊就要起身,却又浑身无力的倒在了床榻上。
“皇上!皇上您醒了?皇上您没事吧?奴才这就去给皇上倒水。”
景澜听出了这声音是吉安,皱眉问道:“这……这是何处?朕怎么会在这里?”
吉安端了水来,小心的喂了景澜两口道:“皇上不记得了?皇上为了救皇后娘娘,在西凉遇险,幸而陆将军及时赶到,这才救了皇上一命。皇上虽然身负重伤,万幸命总算是保住了。”
景澜这才想起了前因后果来,头脑也渐渐清醒了些,他在西凉有所动作之前,就遣了吉安拿着他的令牌回来求救,原想着能半路接应一下他和陆紫清,没想到,陆紫清没救出来,倒是阴差阳错的救了自己的性命。
“陆将军人呢?”
吉安暗叹了口气,知道景澜这是心中还记挂着陆紫清,便道:“这里是云城的太守府,陆将军在得知皇上性命无忧后,就回了军中了,皇上要是想见陆将军,奴才这就去给陆将军传话。”
景澜点头道:“尽快叫陆思瑾和白烨颜来见朕!”
“是,奴才这就去。”
景澜现在最担忧的,就是陆紫清的状况,这一次没有救出陆紫清来,离坼定然会严加防备,再想救她出来,可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了。
等白烨颜和陆思瑾赶到太守府的时候,正见到了景澜眉头紧皱的样子,上前跪拜后,陆思瑾便道:“皇上的伤,可有好一些了?皇上只身一人身陷险境,实在是不应该。”
景澜由吉安扶着做起了神来,道:“两位爱卿快快请起。”
“朕为何会深陷西凉,两位爱卿心里也都清楚了,朕就不瞒着你们什么了,这一次没能救皇后回来,朕心里难安,还请你们二人,为朕想一想办法。”
陆思瑾看着这样子的景澜,目光微微闪动,他和陆紫清,此时都已经背叛了景澜,景澜却在知情的情况下还顾及着陆紫清的安危。这么深的情谊,就连陆思瑾也不能不感动。
“皇后娘娘的事情,臣和白大人正在商议,还请皇上好好休养,等有了结果后,定然第一时间禀报皇上。”
陆思瑾是陆紫清的哥哥,自然是会对陆紫清的事情认真谋划,景澜心里倒是安心了不少,气息也跟着平稳了很多,低声问道:“朕昏迷的这些日子,西凉可有什么动静?”
陆思瑾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禀报道:“西凉国传来了消息,说是西凉国皇帝离坼刚刚下了册封皇后的旨意,而那皇后的人选,正是皇后娘娘。”
景澜听后,猛然咳嗽了起来,眼中蕴含着怒意,脸色更是通红,吓得一旁的吉安忙递了水上去道:“皇上快喝口水压一压,您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皇上万不要动怒啊!小心伤了龙体。”
景澜缓和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了下来,声音中满是怒意道:“这个胆大包天的离坼,我大靖的皇后,如何能做他们西凉的皇后!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皇上息怒!”白烨颜拱手道:“离着西凉皇大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臣与陆将军会尽快在大婚前将皇后娘娘救出来的,皇上尽管放心!”
景澜神情严肃道:“那朕就先谢过两位爱卿了!你们记住,万事都要以皇后的安危为重,再者,不可叫外人知道了这件事,污了皇后的清誉!”
白烨颜也有些无奈,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景澜想的最多的,竟还是陆紫清的名节。也对,要是女子失了贞,怕是大靖的百姓都难以容忍这样一个女子来做大靖的皇后。
“是,臣等明白!”
景澜又深深的看了陆思瑾一眼道:“白爱卿,你先出去,朕有几句话,想要单独和陆将军说一说。”
白烨颜拱手道:“那臣就先告退了。”
直等到白烨颜退出去后,陆思瑾才道:“皇上是想与臣单独说些什么?”
景澜叹了口气道:“朕还以为,陆将军早已经离开了边境,去往景越身边了,倒是没想到,最后救了朕的,竟然会是陆将军。”
陆思瑾单膝跪地道:“无论如何,皇上肯为了皇后娘娘身入险境,臣心里,都对皇上感激不尽。”
景澜却不在意道:“朕知道你是景越的人,你若不是皇后的兄长,依着朕的脾气,怕是早就将你赐死了,皇后恨朕,你也没什么好谢朕的。”
陆思瑾沉默了下来,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在吉安拿着令牌找到云城的那一天,他已经做好了叛逃的准备,没想到,刚要去寻景越,就收到了陆紫清被截到西凉的消息。陆思瑾一直都以陆紫清为重,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当即放下了去找景越的事情,整顿人马前往西凉接应陆紫清和景澜。
前往西凉的路上,陆思瑾也终于明白景越这段时间大肆朝着京城进攻的原因了。想来,景越早就知道了陆紫清被截的事情,也正是想要趁着景澜不在的日子,尽早攻占京城。
陆思瑾虽是能明白景越的想法,可心里难免有些不舒服,他突然有些害怕,害怕景越会变成另外一个人,怕景越有一天会因为皇权而伤了陆紫清。
“朕一直觉得你是一个将才,对你的重用,你也该是明白的,若是朕请你留下,继续为朕效力,你愿意么?”
陆思瑾神色不变道:“这件事情,臣早有了决断,既然已经择主,便再无退路可言,还请皇上恕罪。”
景澜早知道陆思瑾会是这个答案,此时也没有太多的失望可言,只叹道:“也好,你跟在景越的身边,也可以随时看顾着皇后一些,免得她受了什么欺负。”
陆思瑾神色有些讥讽道:“皇上今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当初伤皇后的,是皇上自己,如今来救皇后的,也是皇上,皇上如今做这些,难道是还想挽回什么不成?”
景澜目光一滞,他确实有挽回的意思,但陆紫清满心里都是景越,从不肯给他这个机会,对此,他也是毫无办法。
“先不提朕与皇后之间的恩恩怨怨,皇后无心嫁给西凉皇却是事实,无论如何,先救皇后回来,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陆思瑾冷声道:“臣明白,西凉的事情,交给臣来处置就好,臣希望,皇上伤好之后,能够尽快回宫去,不要再掺合进来。”
陆思瑾对景澜依旧是防备居多,他总觉得,景澜这是在讨好陆紫清,想叫陆紫清回心转意。可陆思瑾却不希望景澜夹在中间,破坏了景越与陆紫清之间的感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陆紫清既然选择恨景澜,不如就一恨到底,不要再留什么情面。
“……”
景澜苦笑了一下,点头道:“陆将军放心,你的意思,朕明白了,朕……会尽快回宫的,皇后的事情,就全都交给你了。”
陆思瑾见景澜同意了,便也直接告退道:“臣先告退了,还请皇上静心养伤,等伤好后,自然会有人来送皇上回宫。”
陆思瑾也知道这样做对景澜来说多有不公,他完全抹杀了景澜的好意,又何尝不是自私至极?可有些选择,会叫陆紫清痛苦的,不如就由他来做。
陆思瑾走出太守府后,就见白烨颜正等在府门外,不由沉声道:“白大人怎么还没回去?”
白烨颜见到陆思瑾出来,走上前去,打量着陆思瑾道:“你与皇上,都说了些什么?”
陆思瑾没有理会白烨颜,越过他朝外走去。白烨颜冷着脸道:“陆将军!你真打算归入景越的麾下?”